“姐姐,你想去哪兒?”


    江梨默默嘆了口氣。


    皇上偏寵德妃那是滿皇宮都知道的事實,德妃入宮三年無所出,都硬是把她從一個小小貴人提攜到了妃位,而且還是正兒八經的四妃之一,更何況德妃肚子還爭氣,一口氣就生了個皇子,皇後就是再恨得牙癢,一時半會也不能拿她怎麽樣。


    甚至後宮中隱隱都有了這樣的猜測,或許德妃能夠憑藉這個皇子再前進半步,一口氣把一直空懸的貴妃位給拿下。


    “但典儀典記兩位大人肯定也是要親自去送的,高位貴人那兒我們是沒什麽戲了。”


    江梨上輩子拚了老命刷典儀大人的好感,然後才掙得了讓典儀大人帶著她去賢妃宮中送東西的機會,德妃那裏她記得是典記大人親自去的,幾輩子都沒帶過別人。


    德妃娘娘不好惹啊。


    不過這輩子是仍舊去走賢妃這條路,還是去看看現在還隻是嬪位,再過兩個月就會成淑妃的容嬪呢?


    那也是個後宮能人啊,起碼上輩子自己沒少聽這個名字。


    賢妃的話,最近自己完全沒有去刷典儀大人的好感度,雖然競爭不太激烈,但典儀也完全可以不帶人去。


    至於容嬪嘛,現在還不起眼呢,九嬪裏最沒存在感的一位,也不會有什麽人去爭這個。


    “不過說起來,前幾天聽綠蕊說,最近宮裏出了個奇怪的事。”


    江梨自己想事情,莫知容隻當她不願透露,便也不再提這個話,宮中最不缺乏的就是各種八卦,隨便聽一兩耳朵都能說得熱鬧。


    “最近皇上居然下旨,賞了秋梧宮齋沐的份例啊,滿宮裏都傳開了。”


    江梨差點左腳絆右腳。


    上輩子自己沒聽說這件事啊!


    雖然說從前她從未關心過易北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嶄露頭角的,但她很確定,絕對不會是這個時候。


    “聽說內務府都有點懵了,那個地方可是被重點關照過的啊。”


    劉安安完全沒聽懂莫知容的重點,作為一個隻想好好嫁人的普通姑娘,她關注的重點隻有男人。


    於是她問。


    “秋梧宮在哪?”


    莫知容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瞪了一眼這個關注點詭異的同伴,認命的開始解說。


    “被處死的裴貴妃知道吧,她原來就住在秋梧宮。”


    從貴妃一下子被發落到死的結局,中間連貶位份這種過渡都沒有,事情大得讓人想不知道都難,劉安安一聽裴妃也就明白過來了,小心翼翼的瞅了瞅周圍,確定沒人了才湊近莫知容。


    “你不要命了,還敢在宮裏提裴貴妃。”


    雖然隻是賜死,連位份都給她保留,秋梧宮中也不再入住其他主子,但裴貴妃三個字,依然是皇宮中的忌諱,無人敢提。


    莫知容一臉的不以為然。


    “聖上自己的主意,宮裏都傳遍了,哪裏還在乎我們多說兩句,現在人人眼睛都盯著秋梧宮呢,不知道那位會做出什麽事來。”


    江梨尖起耳朵,連呼吸聲都放輕了些,生怕打擾到莫知容的八卦熱情。


    為什麽她總覺得,易北身上有點直覺性的不對勁呢。


    “聖上怎麽就突然想起來秋梧宮裏還有那一位了?”


    莫知容撇撇嘴。


    “誰知道呢,宮中最近都傳遍了,說是聖上其實對秋梧宮主子餘情未了,妃位處死本就蹊蹺,何況自那之後,貴妃之位一直空懸,說什麽的都有,大概就是皇上突然想起來了吧,要不然還能怎麽樣。”


    天子嘛,在這些宮中最底層的存在心中,那就是說一不二想什麽就是什麽的主兒,別說今天隻是想起了心中白月光的兒子,就是明天想直接吃月亮,也有人絞盡腦汁的想辦法給他紅燒了啊。”


    江梨很想去問問易北,但別說現在宮中人人都在盯著他,就是自己,也隻是以為他是西四所的侍衛,直接去秋梧宮,那不是明擺著打他臉麽。


    “聖上賞了秋梧宮主子的齋沐份例,意思是讓秋梧宮也參加麽?”


    如果暗地裏不行,那明麵上去如何呢?


    反正如易北參加齋沐的話,女官所也必須給他送一份的。


    隻是一旦去了秋梧宮,易北那所謂西四所的幌子就打不下去了而已。


    “這可不知道,聖上最近也就是提了這麽一次,其他的就再沒說過了,秋梧宮可從來沒參加過齋沐,司禮監都要急瘋了,問也不敢問,皇上不發話,參加了可就觸怒了那一位了,若是裝作不知道,萬一齋沐那天皇上想起來,問了,怠慢皇子的罪名一下來,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江梨若有所思的嗯了一聲。


    皇上既然提了份例,那女官所送這一趟是肯定的了,反正參不參加那是以後的事,東西有沒有才是現在的事,女官所隻管奉旨辦事嘛。


    皇後若不想讓秋梧宮參加齋沐,辦法多了去,何必會去湊聖上的不痛快,說不好臨到開始,易北自己就病倒了呢。


    “反正我是不會去的,那個地方據說陰得很,先帝的梁妃不就是住在那裏的麽,結果還不是白綾一條賞下來。”


    話題拐著拐著就拐去了皇宮十大懸案和八大鬼屋裏去了,再回不來。


    江梨記掛著易北那邊,隨便附和幾句,自己溜去找典儀。


    她很清楚典儀大人的喜惡,生平最恨有人走後門或是七拐八彎的打聽消息,但如果你確實有不得不說的苦衷,而直接去問的話,她反倒會對你高看一眼,江梨一直到最後一世才算摸清楚典儀大人的脾氣,從而順利的拿到了被她提攜去賢妃宮中送東西的名額。


    在皇宮裏,大概也隻有女官所這種奇葩的地方,才適合這位性格奇葩的大人生存。


    於是,在典儀大人聽清楚江梨的要求之後,原本就是圓圓的一雙杏眼不由得瞪得更大了。


    “什麽?你不去景陽宮?還跟我說你要去秋梧宮?”


    那眼神中明明白白的寫著:


    姑娘你不是傻,是不要命啊……


    第12章消息


    第十二章


    大概是之前江梨認真做事的態度在女官所裏著實獨樹一幟,以至於後來江梨摸魚打油之後,典儀對她的印象也沒有太差,分配給江梨的差使是去景陽宮給一位還算新受寵的才人送經卷。


    原本典儀是想親自去賢妃宮中,典記去德妃宮中,再由她和自己一起往皇後宮中走一趟,至於其他的人,那就是看心情定名單了。


    反正就算是去刷個臉,別人也未必就看得上你,看得上你的也不一定能有多大的用,更多的情況,是壓根見不到主子,隻能碰到宮中的掌事姑姑,運氣不好一點,連掌事姑姑都碰不到。


    但她沒想到江梨會這麽想不開,自己要求去秋梧宮。


    雖然說女官所是奉旨辦事,可怎麽辦的,辦得如何,態度怎樣,那都是很關鍵的東西,現在就是擺明了的,誰這個時候湊去秋梧宮,誰就開罪了這後宮裏最大的那一位,如果隻是被上司指派,那還好說,總不能不聽吩咐,但江梨這樣往前湊……


    那就是不知好歹啊。


    “你可想清楚,一定要去?”


    典儀桌上放著的糕點還是江梨拿回來的,杯子裏泡的茶也是江梨分的,所謂拿人手短,典儀覺得自己還是很有必要提醒一下這個蠢姑娘的。


    “林才人那裏不錯,雖然沒有自己的宮室,但她人也和善,不會為難你一個女官。”


    是啊是啊,林才人不會為難你,那一位弄死你是分分鍾的事啊,姑娘你可長點心吧。


    江梨斬釘截鐵的搖了搖頭。


    “就是因為肯定不會有人願意去秋梧宮,所以我才不願意讓大人為難,這是份例中的,女官所隻能去做。”


    典儀目光灼灼,盯住江梨。


    “你有私事?”


    宮中無人敢管秋梧宮的閑事,女官所更是和後宮不搭界,江梨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低位女史走正常途徑根本就完全沒有任何機會能見到皇子,但典儀也不信江梨會有這麽大公無私,寧願犧牲自己也要保全女官所。


    可江梨在入宮之前都在家中,易北就更加沒有可以混出宮的可能性了,要說二人在宮外有交集,打死典儀她都不信。


    那麽就還剩一個可能,上次女官所集體發瘋的事典儀還記得,過後她有意無意也打探過,隱約知道是和西四所有關,而那人的身份是江梨一眼認出的,若說跟那個地方搭上關係,從而有不能言說的理由要去秋梧宮,典儀覺得這還好想一點。


    至於那人是不是西四所的,不好意思,以典儀這麽個芝麻大小的閑職,根本無法去考證這個問題。


    江梨想了想,猶猶豫豫的點了點頭。


    典儀大人就是這麽個性格,你有事可以和她明說,至於原因如何,她也不會太問,畢竟誰都有不能說的東西,而點頭點得太痛快,反而會讓人懷疑你目的不純。


    典儀見江梨點頭,自然也就默認了自己的猜測,當即痛快的把江梨的名字,換去了秋梧宮後頭。


    於是,當毫不意外的江梨,在秋梧宮中碰到了看到自己就和見了鬼一樣的易北時,莫名其妙的,她覺得自己慡到了。


    憑什麽就是你牽著我的鼻子走?這回好歹也換我來耍你了。


    “大……大人?”


    夏天梧桐沒有什麽落葉,易北就坐在梧桐樹底下的一張已經掉漆嚴重的貴妃榻上,斑駁的陽光灑落在少年精緻蒼白的臉上,別有一番風味。


    江梨很是配合的露出一副震驚的表情。


    “大人,我是來給宮裏送齋沐的經卷的。”


    隨即震驚臉立刻換上了瞭然的神態,江梨揚了揚手中的錦盒,壓低聲音沖易北說道。


    “十一皇子不在吧。”


    易北:“……”


    所以說這種大家都知道我的身份,可我必須還要扮演另外一個莫須有的人的這種坑爹事情,到底什麽時候才算完。


    “你來找他?”


    在皇後十年如一日的授意下,秋梧宮中堅壁清野,除了之前裴妃在時留下的一堆搬不走的家具,其他的古玩字畫書卷經典是一概沒有,易北也隻能坐在樹底下發呆,手上連個演示性的書都沒法拿得出。


    江梨從善如流的搖搖頭。


    “下官隻是奉典儀大人之命,給秋梧宮送齋沐的份例經卷。”


    易北點點頭,隨手指了指屋裏。


    “他不在,你放裏麵吧。”


    自從上次皇後親自去回今上有關齋沐安排事宜時,今上翻著摺子隨口問了一句秋梧宮,第二天壽子就徹底被弄走了,而唯一的小宮女春桃,也莫名其妙死在了浣衣局的水缸裏,這些天內務府忙著齋沐一應事宜,自己人手都不夠,哪裏還有閑心給秋梧宮裏補宮人,就連易北每天的飯食,那都是有一頓沒一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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