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落竹小小算計了一回,懷王心裏竟也不怒。那人就算表現得不在乎,也還是斤斤計較,得了機會就要整他一下。懷王長這麽大,這是頭一回,被一個人吃醋。這感覺新奇有趣,並且很讓他受用。


    “老師,這法子,是學生從江南帶回的落竹公子想出的。學生愁眉不展,故而他想出這個法子為學生分憂解難。不僅如此,剛剛所表演之雜耍花式,也都是落竹想出。”懷王道。


    “落竹公子?”雲老與自己的夫人交換一個眼神,道,“老夫聽說你從江南帶回一個……伶人,就是他?”


    “正是。”


    “這段盤古開天地很是華彩絢爛,落竹公子似乎不是以舞技樂律聞名……”雲老再怎麽輕描淡寫,也藏不住眉梢露出的一份輕蔑。


    懷王也不惱,道:“落竹少年曾學過戲曲,這些本是擅長的。”


    雲老眉目間露出三分不耐,似乎再談下去,隻會讓落竹髒了自己的嘴。雲柯見父親露出這種表情,趕忙岔開話題:“無論如何,父親生辰,成全了一對有情人,也算功德一樁,我們又何必糾結其中因果。”他端起一杯酒,道。“信兒敬父親一杯,願父親身體如南山之鬆,歲歲常青!”


    雲老這才舒緩眉頭,飲下一杯。懷王也跟著湊趣,他與雲柯一句一句,直說得雲老和雲夫人合不攏嘴。這一餐家宴直吃到很晚,雲老是徹底醉了,被夫人扶著回了房。懷王也有些微醺,雲柯與他送走雲老,轉頭道:“你也莫回去了,住一夜再走吧。”


    “好。”懷王揉揉眉間,將身子靠在他身上,“還是那間房?”


    懷王與雲柯關係好,府中都給對方常年備著房間。雲柯不知道他是真醉還是裝醉,反正隻要那人一喝酒,是必定要往自己身上靠的。他也就順勢扶住他,道:“還是那間房,我隔壁。”


    懷王便一路笑到床上。


    雲柯給他脫了鞋,絞了濕手巾帕子給他擦臉。懷王閉著眼,感受那人的氣息近在咫尺,落下的髮絲掃著自己頸間,說不出的撩撥。他明明知道雲柯這般不過出於朋友之情,可就是忍不住,往別的地方想。


    想得渾身燥熱,忍不住一把抓住那人的手。雲柯被他嚇了一跳,剛要問他怎麽了,唇就先被吻住。


    他不曾習武,怎是常年帶兵的懷王的對手,奮力廝打也不曾掙脫半分。懷王吻著他,翻了個身把他壓在身下,迷迷糊糊解他腰帶。雲柯用腳踢他,也被他壓住雙腿。幾乎窒息時,那人放開他的唇,舌頭劃過微翹的下巴,竟然在他鎖骨啃噬。雲柯羞憤至極,大叫道:“南準!你放手,我不是落竹!”


    懷王身子一震,力道稍鬆,雲柯瞅準機會,猛地把他掀翻在地。


    “你不是落竹……”懷王怔怔地看著他,雲柯氣得雙眼通紅,跳下床,揮著拳頭對他劈頭蓋臉一通打。懷王不還手,默默受了,神智回復了些,慘笑道:“是我認錯人了。”


    “南準!”雲柯指著他的鼻子,隻是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卻不知該罵些什麽。懷王緩緩起身,道:“我回府了。”


    雲柯轉過身,任他出門。懷王光著腳,被石子硌著了,也不覺得疼。王小生見他這樣失魂落魄,趕緊跟上,問道:“王爺,這是……”


    “咱們回府。”


    王小生知道自己不能再問,對旁邊人使個眼色,下人們自然奔走張羅去了。一直光著腳走到門口,貼身伺候雲柯的小廝追上來,叫道:“王爺請留步。”


    懷王的心,就好像漆黑的屋子,忽然點起一豆燭火。


    “王爺,”小廝雙手奉上懷王一雙鞋子,“我家少爺叫您別忘了。”


    懷王瞅了一眼,冷笑一聲,上了馬去。王小生遲疑一瞬,還是把鞋子拿回來,再抬頭,懷王已然縱馬走得遠了。


    用過晚膳,落竹早早就睡了。雜耍班子已經回府,那平姓的年輕人果然沒有回來。自己暗中教他的,看來他是都用上了。他翻了幾本書,懨懨地沒什麽精神,早早便上床。睡得迷迷糊糊聽阿碧叫自己,揉著眼睛起身,阿碧一臉無措,道:“主子,王爺回來了,眼見著就到了。”


    落竹有點意外,他算計著,懷王今晚無論如何都不該回來,怎麽忽然就到了呢?但無論如何,他還是披衣下床,剛推開屋門,就見懷王進了院子。他迎上去,問:“你怎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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