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他又做夢見那少年,這次是在一座橋上,人來人往,大多還是年輕男女,人人臉上都帶著喜氣,許多年不見,那少年竟也不老,仍是那薄瘦的身材,冷清的眉目。


    他正想上去打個招呼,畢竟也算熟人,卻不想,夢裏還有個人。


    那人有點眼熟,他卻想不起了,隻聽他說了一聲,“原來季公子也在。”


    那少年轉身對著那人,說了聲什麽,他沒聽清。


    越東風走到他倆中間,古怪得很,那倆人一個麵無表情——雖冷淡慣了,卻嚴肅得僵硬;一個嘴角含笑,偏生一雙眼睛十分冷靜,倒顯得這笑容有幾分詭異。更古怪的是,一個眼垂地,一個又隻看燈籠、河水和來來往往的人群,就是不看對方一眼。


    那人忽道,“越某告辭了。”


    越東風這才恍然:哦,這是自己,還年輕。他正想多打量兩眼年輕時候的自己,卻見那少年一怔,點了點頭,便又隻顧著瞧他。兩人沒再言語,正要錯身而過時,那少年又問一聲,“你去哪?”


    “閑逛。”


    那少年又點點頭,又道,“那日多謝你。”


    哪日?越東風心道,莫不是在那什麽廟裏,替他解了個毒?這人,雖哭成那樣,把他抓得滿身血痕,卻還是懂事的。


    他剛要說不必,卻聽那個他——年輕了四十歲的他,說,“舉手之勞。”


    越東風直替他倆奇怪,想真這麽別扭,說完便該各走一邊才是,怎麽那少年這般不幹脆,像個皮影人手裏的皮影似的,還要問上一句,“你去哪?”


    越東風——仍舊是年輕時候的越東風——瞥他一眼。他壞心眼地笑了笑,“此處吵得很,在下要去尋個安靜的地方,季公子可願同行?”


    那少年不知說了句什麽,越東風又聽不見了。隻見年輕的那個他走在前頭,那少年就跟在他身後,兩人穿過人群,下了橋,又走過街,慢慢走進人少的巷子裏去。


    他的眼睛已經不太好使了,那少年又是一身素衣,在人群裏,很快地就淹沒了。他一直瞧著他,直到看不見為止。


    越東風醒來時,外麵下了一場大雨。


    他想起了一首韋莊的詩,他這才承認,他做了二十年的夢。


    作者有話要說:  完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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