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院長告訴他們,會有爸爸媽媽,爺爺奶奶,或許還會有兄弟姊妹,那些人會對他們很小,帶著他們一起玩兒,一起上學,給他們做好吃的,給他們買書包,買玩具,生病了會陪他們看醫生……總之會對他們很好很好,給他們好多好多東西,她說,聽話的孩子都是她的驕傲,也會是新家的驕傲。


    她告訴孩子們,他們將會離開福利院,去更溫暖的家,去過更正常的生活。孩子們問的最多的一個問題就是“為什麽會離開福利院?”他們不理解院長先前說的那些就是答案,他們就是不懂這個問題,然後院長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為他們解釋,為每一個人解釋。


    她最後對大家說:“你們離開這裏,才能實現願望,你們告訴弗先生的願望。”


    弗先生,一年沒有見到他了,孩子們覺得好久沒見到那個帶他們來這裏的人了,但院長一提,他們便馬上想起來,那個牽著他們來到這裏又消失好久的人。


    歡歡樂樂、熱熱鬧鬧的新年過去後,陸陸續續有人來到福利院,他們都是想領養小孩兒的,他們向院長,像其他阿姨問詢情況,還和小孩兒交流,努力選擇那個合自己心意的,能融入家庭的孩子。


    孩子們中最顯眼的非重晞莫屬,白嫩嫩吹彈可破的皮膚,烏溜溜的大眼睛,精氣神兒也好,說話不畏生,問啥答啥,一點不扭捏,好幾個想領養的家庭都看好他。重晞一聽這些人大人要把他帶回家養就說阿公會養他,這倒不是最大的問題,家長們和院長都認為小孩子小,勸一勸哄一哄就能解決,最大的問題是重晞走哪兒都牽著另一個小男孩兒,而那個小孩兒就是不理人,跟他說十句他能回上一句算好的,有點像有自閉症。


    好說歹說之下,重晞同意跟著陌生的大人走,但叫他和英童分開,他就死活不同意,英童和他牽著手靠在一起,略微低著頭,雖不言語也能看出他的倔強,於是,大人們隻好放棄重晞去看其他孩子。


    第一個被領走的孩子名叫諸贏之,在一群孩子似懵懂似好奇的眼神中,他被大人牽著手朝外走,院長扳著他的肩讓他回過身,“贏之,和小朋友說再見。”


    諸贏之回身看著相處了一年,此刻目送他的同伴們,沒有說再見沒有說拜拜,默了片刻,他大聲說:“我叫諸贏之,我的願望是當科學家!”說完後又沉默了一會兒,孩子們直直望他,直至他轉身跟著新的家人走遠。


    第二個被領走的孩子是河耶瑪拉,領養他的是一對外國人夫婦,金髮碧眼的老外喜歡河耶瑪拉的安靜,他是孩子們中最安靜的,院長也這麽說,那種沉靜仿佛與生俱來,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是不同於英童那種排外性的靜默,他的“舞姿”也深深吸引了那對夫妻。他們帶了攝像機,讓河耶瑪拉再為其他小朋友表演一次,錄下來留念。


    鏡頭跟著河耶瑪拉靈活移動的小小身子,同時記錄著每一個觀看的孩子的動作表情,表演完畢,院長像每一次一樣帶頭拍手,孩子們也跟著拍起來,拿著攝像機的外國人禁不住濕了眼眶。河耶瑪拉沒有哭,他走到院長和外國夫婦身邊,再回頭去看小朋友們,什麽也不說,就靜靜看著,從諸贏之走後,孩子們深刻意識到走了就不會再回來和他們一起睡覺一起吃飯一起玩耍,所以這一次,他們一張張天真的麵孔上顯現出不舍和難過。


    “哇----”沙理爾哭了,吸引了孩子們的注意,紛紛朝他看,沙理爾嗚嗚哭了幾聲就跑過去拽住河耶瑪拉,這個愛哭鬼河耶瑪拉沒少跳舞哄他,麵對比自己挨了一截的沙理爾,河耶瑪拉跟以往一樣不會安慰,不會說話哄他,甚至不會拍他的背,摸他的頭,舞剛剛已經跳了,現在他不知該做什麽。


    院長將沙理爾抱了起來,外國夫婦不忍心,沒有走,等待哭泣的小孩兒平復,還好沙理爾隻哭了幾嗓子就好了,院長說河耶瑪拉會回來看他,會回來和他玩兒,說了不少好話,沙理爾信了。


    孩子們一個個陸續被領走,這天,最能和沙理爾玩到一起的柯小要被帶走了,沙理爾又爆發了,柯小跟河耶瑪拉一樣有特點,隻是他不是安靜而是乖巧,他是孩子們中最聽話的,領養他的是一個富有的人家,來時帶了許多玩具衣服還有零食,發給每一個小孩兒,那家的大人特意讓柯小給小朋友們分發,柯小用他小小的懷抱抱著大堆大堆的東西發給小夥伴兒們,他很開心,這許許多多的好東西令他開心極了。


    他打開一包好吃的零食,餵給沙理爾,沙理爾邊吃邊砸吧嘴邊抹鼻涕,最終他還是被院裏的阿姨還有幾位小哥哥撫慰了,告訴柯小回來找他玩兒,並且給他帶好吃的,柯小痛快答應,兩人便互說“再見”了。


    沙理爾最喜歡的三個小哥哥是啟十袂、唐扈齡、宋嘉旗,他天天看著這幾人,生怕他們被哪個大人領走。宋嘉旗倒還是無憂無慮的樣子,仿佛被不被領養都和他沒有關係,啟十袂和唐扈齡則有些悶悶不樂。


    這天晚上,孩子們聽到唐扈齡的床上發出哽咽聲,睡房的燈還沒有關,他蒙著被子抽抽噎噎,一旁的啟十袂過去安慰他,不一會兒,沙理爾也趴到他床頭,好奇地掀開被子,居然看見雙眼紅紅的唐扈齡,在沙理爾眼裏,好像就他哭是正常,別的小朋友哭就不對勁,而且他從沒見唐扈齡哭過,其他孩子也沒見唐扈齡哭過,他和宋嘉旗一直都是皮實能玩兒能鬧的形象。


    進來關燈的院長和另一位阿姨發現平時大大咧咧的唐扈齡哭了也感意外,和前麵幾個小孩子告別時也沒見他難過呀,這怎麽了?院長把他扶起來往懷裏拉了拉,柔聲問:“小齡怎麽了?是不是想小朋友了?他們還會回來看你的。”唐扈齡似覺得哭被發現很丟臉,憋著小嘴握著拳頭,想叫別人知道他是堅強的。


    兩位阿姨哄了半天,唐扈齡才說出了他的小秘密,他說他爹是屠夫,是酒鬼,除了殺豬宰羊就是喝酒,他餓了冷了他爹都不管,隻會吩咐他去買酒,有次他實在餓得狠了,就偷偷從買酒的錢裏分出一點買了個餅吃,回去後他爹發現酒的量不對便發火,拎著殺豬刀咋咋呼呼,他被逼得說了實話,然後他爹就衝著他揮舞大刀,差點砍死他。


    那天,他又被安排去買酒,黑乎乎的天,他凍得哆哆嗦嗦一路奔向酒家,到了卻發現口袋裏的幾個銅板沒了,他當場就嚇哭了,馬上回頭沿路找,找到家門口了還是找不到,不敢進家門又回身接著找,來來回回數次,天更黑了,比其他同齡小孩子膽子大得多的他害怕了,越來越怕,錢還沒找到,不敢回去,而他正走在一個漆黑的胡同裏,已然迷了路。他就是在這個時候遇到一身黑衣蓄著短髮的先生,於是他當時說出的願望就是找到丟失的銅錢。


    “我爹打我,可他會不會來找我?我跟別人回家,他咋辦?他會不會去找我?”孩子的眼中滿是不解,巴巴看著院長。


    “別怕,孩子,如果你父親找到你,你可以跟他回去,領養你的叔叔阿姨會同意的。”院長這樣說。


    唐扈齡眨巴著眼睛,糾結了一會兒,認真地點頭,表示他懂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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