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衝越帝方才那口口聲聲說要灌齊雲藥的語氣,柏若風就很難相信她嘴裏的‘好’。柏若風誠懇道:“陛下那隻是喜歡吧?愛一個人就會希望他過得好,今天陛下能因為一己私欲讓他忘記一切成為你的玩物,明日陛下就能為了別的私欲放棄他。臣使實在不忍讓大哥毀在陛下手上。”“鎮北侯可真不要臉啊。”越帝幽幽道。她笑意盈盈,綿裏藏針,語出驚人,“自己與曜帝同進同出的,倒是替兄長喊起委屈來了?你若真的鐵骨錚錚,就先管好自己再說。”“朕可不比曜帝差。”“嘖。”柏若風皺眉。沒想到秦樓月能查到那麽多,但他和方宥丞平日的確沒有很注意藏著掖著。他今日的目的不在讓秦樓月鬆口放人手那是必不可能的。隻為了讓秦樓月看到他是個直白的傻子,搶人都是直來直往的,再讓柏雲起看清自己在越帝心中的地位。因此難免要多費些口舌。“在這方麵,您確實不如臣使的陛下。”柏若風想起昨日齊雲的病容,心裏就裝滿怒氣。“至少有一天臣使要走,陛下隻會送臣使。而您隻會不顧兄長身體康健,哪怕把人灌成個傻子,也強行留下他。”竟敢當麵比較。女官腰間利劍半出鞘,斥道:“大膽!”“你說這些沒用。”秦樓月皮笑肉不笑,用篤定的、宣告般的語氣傲慢道,“他是齊雲,這輩子隻能是齊雲。人,你帶不走。心,你也帶不走。他總會回來的。”“你若有本事,盡管試試讓他恢複記憶。到時候……嗬,正好,青梅竹馬的戲朕膩了。倒是想試試一個溫良賢惠的皇夫是什麽滋味”柏若風看著她幾近挑釁的麵容,雙目怒火幾欲噴湧而出。礙於齊雲的身體,他‘果然’沒敢輕舉妄動去恢複齊雲的記憶。秦樓月聽到這個消息,腦海裏緊繃的弦鬆了些。後來幾天,柏若風每天都嚐試進宮麵聖,以各種籌碼換人,卻都以失敗告終。又是一晚,月上中天,柏若風翻過宮牆。這會兒窗像是特地為他開著,柏若風還有些受寵若驚齊雲不把他當瘋子防著了?他躍進屋內,看到齊雲背對著他發呆,手上無意識地把玩著一枚玉佩。柏若風沒來由地想起自己也有枚玉佩此處的人似乎格外偏愛用玉佩定情。因而齊雲手上那枚,他不用猜都知道鐵定與越帝有關。柏若風走到齊雲邊上,盯著他的側臉平靜道:“再過兩日,使團就要啟程回國了。這是我最後一次來找你了。”“齊公子,你的答案是什麽呢?”齊雲沉默半晌,猛地把玉佩牢牢捏在了掌中,按在桌麵。他輕笑一聲,自嘲地搖搖頭,“你說,她喜歡我什麽呢?”“想聽真話還是漂亮話?”柏若風問。齊雲道:“你是旁觀者,我且聽聽你的看法。”柏若風拖過椅子坐下,毫不客氣道:“那不是很明顯了嗎?喜歡你的臉啊,喜歡你器大活好。”齊雲麵色微僵,抬眼看著他,似乎不能理解柏若風怎能以這幅爽朗清舉的容貌說出這麽流氓的話來。“不然呢?”柏若風給兩人倒了杯水,他潤了潤喉,續道,“我話不好聽,但事實上你現在就是張白紙,她愛怎麽塗抹就怎麽塗。以前你是柏雲起,現在你覺得自己是齊雲,未來呢?未來的你又是誰?”齊雲搖搖頭,闔眼道:“我不知道。曾經我以為失憶也沒關係,左右有家人和她在身邊,可以有更多新的記憶。但是你卻冒出來說,這一切都是假的。”“你是不是怨我出現?”柏若風撐著下巴看他,笑了笑。齊雲沒有否認,然而他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人之常情。”柏若風深深歎了口氣,並不意外,內心感受到一股濃重的無力感。或許,齊雲的答案還會和以前一樣。帶著這樣的念頭,柏若風珍而重之看著他,就像這輩子最後一次見‘柏雲起’,他認真問:“告訴我,你的答案。”齊雲垂眸看著手中的玉佩。在柏若風忍不住想催促時,卻看見他挪開了手,把背麵朝上的玉佩孤零零留在了桌麵上。他盯著那枚玉佩,語氣很輕,卻十分堅定,“我意已決。”“他不願走,臣使不會勉強。隻是無論如何,他都是臣使兄長,陛下若負他,鎮北軍不會善罷甘休。”使團離開那日,柏若風對越帝如是說。他對越帝的不滿在眼底已經昭然若揭。聽官員稟告曜國使團已經離開京城,越帝揉了揉太陽穴,心裏總算放下一塊沉甸甸的巨石。昨日開始,齊雲就開始對她發脾氣,摔了杯子。質問他們的關係,問她是不是看上了曜國的鎮北侯,才日日與那人見麵。這種吃醋一般患得患失的模樣讓越帝覺得很是新鮮暢快:瞧,這人都會吃鎮北候的醋,又怎麽會願意認回那個弟弟?因而哪怕昨夜被趕出了房間,說不想見她了這類的賭氣話,越帝也默默忍了。算了,就讓他自己呆幾天吧。越帝愉悅地想著。男人是不該慣著,誤解了也好,誤解了就會忌憚柏若風,她便不用擔心他跑了。而宮內,暫時代替齊雲的柏若風看著桌麵上那封齊雲留給越帝的信,不由提心吊膽起來。當日,齊雲選擇了離開。柏若風提出在使團啟程當日,他們互換身份。齊雲以他的身份回去使團,柏若風提前給使團的人打了招呼,把侍衛唐言留給了齊雲。讓他們務必輕裝簡行快馬加鞭,速速把人護送回曜國。隻要進了曜國國境內,自然有鎮北軍接應。但再快也要十來天。在這期間,必須有人拖住越帝,拖得越久越好。他身形與齊雲相像,亦較為熟悉齊雲性子,因而留下拖住越帝。等時候差不多了,柏若風再尋機離開。齊雲答應了。他想了很久,給越帝留下一封信。那信並不特殊,當時柏若風就在邊上看著,看見齊雲親手把一首訣別書抄了下來,連帶著一枚玉佩放進了信封。昨日他和齊雲都給接下來的對換鋪墊了一番。齊雲假借由頭對越帝發脾氣,說不願見她,以盡可能讓柏若風不露臉的情況下瞞過越帝。使團離開後兩天,越帝都沒有過來。第三日,柏若風就聽見了腳步聲。他猛地睜眼坐起身來,聽見外麵宮人行禮的聲音。“你怎麽來了?”柏若風盡力模仿齊雲的聲音和語氣。剛想推開門的秦樓月一頓,收回了手。她聽出了裏邊人的不滿,卻是得意一笑,旋即迅速斂了笑,尋了個理由,以證明自己並沒有那麽在乎,“兩天了,就算是鬧性子也夠了吧?朕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不侍寢,多得是人侍寢。”柏若風一怔,迅速看了眼窗外,內心掀起驚濤駭浪:這還是大白天呢!他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暗想這才第三天,他必須得把時間給拖下去。快想想,這種情況齊雲會說什麽?說什麽?嘶秦樓月隻聽得裏邊的人幽幽道:“那陛下找他們去,不缺我一個。”這是還在生氣?秦樓月摸了摸下巴,心想齊雲原來還是個醋壇子。她心情微妙,放軟了聲音,“可朕隻想找阿雲,阿雲怎樣才肯原諒朕?”裏邊的人靠近了門,秦樓月隻能隱約看到一個高挑的身影。那身影伸出手,似乎打算開門。秦樓月唇角一挑,以為齊雲被她哄兩聲消氣了,要就此翻篇。沒想到那身影猛地把門壓實了,鬧脾氣般用後背壓著門口,背對著她,悶聲悶氣道:“陛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與陛下的男寵有何異樣?”秦樓月道:“自然不同。”“哪裏不同?”秦樓月戲謔道:“你是受寵的男寵。”房間內沒聲音了。秦樓月等了又等,就在身邊女官拔劍,示意幹脆直接踢開房門的時候,她攔下了女官粗暴的行為。秦樓月向前一步道:“朕方才是在開玩笑。阿雲,你且把門打開,我們好好聊聊。”聽著門外的拔劍聲,柏若風有些頭疼,他沒想到都這樣了,秦樓月還不依不饒要開門。這樣下去不行,得找個理由讓秦樓月主動離開。柏若風捏了捏鼻根。“阿雲?”門外的呼喚有如聲聲惡鬼的催促。柏若風仰頭看著屋頂,想到一個會激怒秦樓月的話題。隻是這樣做,有讓秦樓月惱羞成怒踹門而入的風險。他思來想去,決定破釜沉舟賭一把。“沒什麽好聊的。”柏若風裝著齊雲的聲音道,“陛下想開門,想見我,無非是想見我這張臉罷了。”“臣一直很好奇,陛下到底是喜歡那個柏雲起,還是喜歡陪在陛下身邊的齊雲。”此話讓秦樓月心慌了一瞬,很快便壓了下去。果然,柏若風那廝見著了齊雲,肯定就會胡說八道一些什麽。但無所謂了,使團已經離京,她有的是時間。心回百轉間,秦樓月放緩聲音道:“有區別嗎?”房內的人執拗道:“有。”秦樓月皺眉,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認為對方在無理取鬧:“你為什麽要和他比較?”房內的人道:“陛下隨手一招,無數男人蜂擁而至。為何要見臣?為何執意要臣侍寢?”秦樓月麵色鐵青,捏緊了拳。她心裏有火,又發不出來。想否認,卻又被這話繞進去,不知該從哪說起。她不知道柏若風給齊雲說了多少事情,為什麽齊雲會知道柏雲起,為什麽齊雲會問她二選一。秦樓月怒氣衝衝。她自上位後才感受到權力的迷人,往前的溫婉可人平易近人全被撕裂,露出內裏的冷漠狠辣,更染上了權高位重者的霸道,聞言她冷笑道:“那你就好好呆在房內吧,朕也不是非你不可。”說罷甩袖而去。聽到外邊的動靜走遠,柏若風幾不可聞鬆了口氣。這問題可以說是直接戳到了秦樓月的痛腳了。她既選擇了逃避,應該會有好一陣子不再過來。窗外輕響。有人?柏若風聽覺靈敏,聞聲轉過頭,皺眉拔出腰間匕首,一步接著一步警惕地往窗邊走去。齊雲已經隨使團離開了,唐言負責護送他。那麽這個時間,會來這裏的人是誰?柏若風眸色閃過一絲殺意。緊要關頭,不管是誰,若試圖擾亂他計劃,他必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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