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窖之中,淩亂不堪,一片慘然。


    莫長風從熟睡中漸漸醒來,微微抬眼,看了看四周,禁不住大吃一驚。


    醒來的他愕然發現,自己削瘦的身子正斜斜插在一堆白雪之中,而那鬆軟的白雪則覆蓋了他的胸膛,湮沒了他的脖子,沾染了他飄逸的黑發,逼的他僅僅隻有兩個鼻孔露在外麵,在那不停的吞吐著白氣。


    突然,陣陣豔光閃過,冰窖之門被打開,一個身著錦衣的老者緩緩走來,老者發須花白,眸子渾濁,身體頗顯硬朗,正是玄天書院的掌教――孟賢德。


    “是你做的?”孟賢德掃了一眼冰窖之中的淩亂景象,滄桑的眸子之中閃過一絲驚疑之色,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他可不相信眼前這個僅僅擁有凝氣期二層的修為的平凡少年,能夠將這百年不化的冰窖毀壞成這樣。


    這冰窖之中的禁製究竟有多強悍,孟賢德不知曉,不過他知道的是,玄天書院的曆代掌教之中還從來沒人能夠撼動這半分,即便是開山祖師孟玄天也不例外,更不用說眼前的這個平凡少年。


    “額???我剛剛醒來,什麽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莫長風站起身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拍了拍身上的雪沫,一臉茫然的問道。


    對於這件事,莫長風根本就沒打算解釋清楚,先不說人家會不會相信,光是粘連上冰靈珠這一條就犯了他莫長風的大忌。


    冰靈珠是他身上最大的秘密,關係到他的生死存亡,甚至還隱隱和他父母的死因有關,因此他決不允許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沒???沒什麽,你沒事就好!”孟賢德麵色有些難看,皺了皺眉,隨便回答了兩句,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他有些痛惜,痛惜玄天書院這兩天來的損失;更有些慶幸,慶幸眼前這少年平安無恙。如果這少年真的出了什麽意外,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向淩素雪交代。


    對於淩素雪,孟賢德了解的很少,他隻知道此人來自上派,而且來頭極大,這讓他做事不得不小心謹慎。


    “外翁!”


    隨著天籟般的聲音傳出,一個綽約的身影從冰窖之口款款走來,白衣勝雪,黑發飛揚,身材完美,正是雪陌。


    “陌兒,你在怎麽來了?”孟賢德看到雪陌,緊皺的眉頭略鬆,露出一抹慈愛之色,問道。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太過詭異,我懷疑和這冰窖有關,所以就過來看看。”雪陌走近,略一施禮,回答道。


    “怎麽又是你!”雪陌冷眼掃了掃莫長風,秀眉微蹙,眸子一凝,完美的容顏上布滿冰霜,微啟丹唇道。


    她緊緊盯著眼前這個白衣少年,心裏滿是委屈,滿是怨恨。倘若不是這個少年,靈園也就不會被毀;倘若靈園不被毀,她昨晚也就不會被外婆責罵。


    “怎麽又怪我!”莫長風翻了翻白眼,針鋒相對的回答道,一臉無辜加無助的表情,就像被**了的小媳婦一樣。


    “你還敢狡辯!真是豈有此理!”


    “行了!別吵了!”


    孟賢德咳嗽兩聲,壓了壓緊張的氣氛,接著說道:“陌兒,我現在把他交給你了,把她送到思過崖去,看好他,千萬別再出什麽意外。”


    莫長風一聽這話,暗叫不妙,這個名叫雪陌的女子本就對自己不怎麽友好,又經過昨天的事情,現在對自己肯定恨到了骨子裏。這萬一落在她的手裏???????莫長風已經不敢想象。


    “慢著!孟掌教,這事是不是要再考慮考慮??????”莫長風一咬牙,硬著頭皮開口道,他寧願死也不願意落在這個名叫雪陌的女子手裏。


    “不用考慮,事情就這麽定了!”孟賢德頭也不回,一甩衣袖,大步走出冰窖。


    他對自己的這個外孫女很有信心,在他看來,雪陌這孩子雖然有些孤僻冷傲,可是做起事來卻是聰慧沉穩,一定會將這件事處理好,因此他一點都不擔心。


    看著孟賢德的身影漸行漸遠,莫長風心裏連連叫苦,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預感到馬上就會有一場暴風雨降臨。


    突然,雪陌冷然的聲音幽幽傳來:“跟我走。”


    “額???去哪?”莫長風有些錯愕,有些悵然的問道。


    “到了自會知道。”


    雪陌言語清淡,轉身而走,飛揚的秀發,清瘦的身材,冷漠的神情,勝雪的白衣,如同仙子一般。


    莫長風跟著雪陌,一路無話,走了很長一段距離,最後到了一處崖壁,隻見崖壁上刻著幾個蒼勁的大字――“思過崖”。


    凝眸望去,崖壁之旁有一個洞府,洞府前有一座殘破的石碑,石碑上刻著幾個大字,大字雖經曆無數年風吹雨淋,但仍然能夠依稀辨認――“悔悟洞”。


    就在此時,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雪陌姐姐!”


    莫長風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隻見得遠處一個少女急急走來,少女身著碧衣羅裙,麵相清純可愛,正是聽琴。


    “聽琴妹妹,你怎麽來了?”雪陌秀眉一凝,看向聽琴,問道。


    “我一覺醒來,不見了你的人影,向孟掌教一打聽,知道你在思過崖,所以就趕過來了。”聽琴走上前來,一把挽住雪陌的胳膊,撒歡似的笑著說道。


    “思過崖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以後萬萬不可私自前來。”雪陌聲音冷然的說道,神色之中有著一抹罕見的嚴肅。


    “雪陌姐姐,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敢了。”聽琴看到雪陌的神色,玉顏微變,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說道。


    莫長風對於女人之間的談話向來不太感興趣,也就沒有多聽,但是當他看到雪陌那一臉嚴肅的表情之時,忍不住幽眸一凝,心裏暗暗揣測道:“看樣子,這思過崖不簡單呢!”


    “雪陌姐姐,你準備怎麽處置他呢?他是我的師弟,你能不能??????”聽琴拉著雪陌的手臂,求情道。


    “沒門!”雪陌不等聽琴說完,便打斷道。


    她是一個冰冷孤傲的女子,是一個自命清高的女子,是一個不與世俗同流合汙的女子,對於“清”與“高”二字的追求已經達到了完美的層次,自然在心中就容不得半點汙穢世俗之處,也就必然會斷然回絕一切不符合她之追求的行為。


    “把這個戴上。”雪陌皓腕一翻,取出一個赤金掐絲手鐲,遞到莫長風麵前,冷聲說道。


    細細看去,那手鐲金光璀璨,其上鑲嵌六顆藍色晶石,熠熠閃亮,手鐲內側刻畫著一些古怪的符文,符文華彩流溢,很是不俗。再看雪陌那白皙的手腕上,也戴著同樣的一個手鐲,兩個手鐲遙相呼應,似乎有某些聯係。


    掌罰子母手鐲!


    莫長風看到手鐲的瞬間,麵色大變,這掌罰子母手鐲的手段,他在莫家之時曾經領教過,雖然曆經數年,可依舊記憶如新。


    說起這手鐲的懲罰方式,莫長風隻能用兩個字來形容:殘酷!非常殘酷!它可以讓人在一瞬之間生不如死,甚至是痛不欲生。


    “雪陌姑娘,沒必要這樣吧?”莫長風看著送到麵前的手鐲,心裏有些發虛,禁不住退了兩步,有些慌張的說道。


    “敬酒不吃吃罰酒,本姑娘親自伺候你。”雪陌猛地抓起莫長風的一隻手臂,素手一點,手鐲化為一道藍光,一閃之下套在了莫長風的手腕之上。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莫長風想要反抗,奈何修為太低,又加上剛剛受過重傷,根本反抗不了。


    除此之外,他之所以沒反抗,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這是在人家玄天書院的地盤上,如果真的反抗了,雪陌告狀告到孟掌教那裏,事情就鬧大了,到時候自己又有理說不清了。


    “昨天害我被外婆責罵,看我今天不收拾死你!”


    雪陌一雙明亮的眸子緊緊盯著莫長風,眼神之中有不滿,有委屈,有怨恨,她冷冷一笑,暮然抬手,口中喃喃,念動咒語,向著自己手腕上的掌罰子母手鐲猛然一點,手鐲受到感應,輕輕一顫,發出一道悅耳的輕鳴,隨後六顆寶石次第亮起。


    幾乎同時,莫長風手腕上的手鐲也是猛地一顫,六顆寶石熠熠閃亮,隨後暮然一緊,莫長風隻感到手腕猛地一痛,隨後全身都劇痛無比,如同在刀山之上遭受無數大刀切割一般。


    緊接著,手腕發出一聲嗡鳴,如同一道亂世魔音傳入莫長風的耳中,直接撕裂他的心神,瓦解他的鬥誌,崩潰他所有的意念。


    莫長風如同觸電一般,身體顫抖不已,頭發上直,麵色猙獰可怖,口出傳出痛苦的咆哮。


    不一會,莫長風的身子猛然一震,口目大張,仰頭倒了下去。


    聽琴見狀,大急,連忙扶起莫長風,口中有些埋怨的說道:“雪陌姐姐,他都痛暈了,他萬一出點好歹,我該怎麽向師尊交代呢?”


    “額??????暈了嗎?”雪陌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莫長風,自言自語的喃喃道。


    她一直注意著分寸,自認為不會將這個身材瘦弱的小子弄傷,可是最終還是高估了這小子的實力,一下就把他弄暈了,這讓她心裏很是鬱悶。


    “要是下手再輕點就好了!”雪陌滿心都是鬱悶,滿腹都是怨言,不過此時卻不知道向誰發泄,這讓她感覺很不爽。


    “你等著!我還會回來的!”雪陌猛地一跺腳,轉身離開,臉上滿是不甘和遺憾。


    感覺到雪陌走遠,莫長風微微眯眼,看向那個清瘦的身影,心裏暗暗說道:“這娘們挺狠!小爺我記住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中午,聽琴給莫長風送飯的時候,雪陌果然又來了,她這次一定要好好的懲治莫長風一番,一定會把握好尺度,絕對要報複到爽。


    但是,莫長風豈能給她這個機會,剛剛看到她的人影,便直接“嚇的”一一次“昏了過去”,這讓一向沉穩的雪陌差點暴跳如雷。


    這種感覺太不爽了,太鬱悶了,偏偏又發作不得,就算發泄也不知道衝著誰發泄,雪陌實在是憋屈的要命,憋屈的要吐出血來。


    就在雪陌剛剛離開之後,莫長風伸了伸懶腰,從地上爬了起來,繼續吃著小菜,喝著小酒,哼著小曲,翹著二郎腿,看得邊上的聽琴一愣一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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