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道友,可是要求見掌門?”對方說著,目光落在林澹發髻上插著的那墨玉發釵上,顯然是認出了那墨玉發釵裏鑲嵌的寒玉宮最高級別的青龍傳送法陣。林澹便點頭,大方地承認了。中年修士立即從自己拇指上取下一枚扳指那是他的儲物戒,從那儲物戒裏,他取出一塊巨大的橢球形的白石頭,送到林澹麵前,不由分說,往林澹懷裏塞。那石頭通體由白玉石打造,像一顆巨大的西瓜似的,非常沉。對麵中年修士的修為顯然不低,要用靈力托起這麽一塊石頭來,易如反掌,可是乍然放到林澹懷裏來,卻是壓得林澹往前一個趔趄,險些栽倒下去。他慌忙調動體內靈力在手臂上,勉力用出禦物之術,將那大石球抱在懷裏,一臉懵逼地看向對麵。那中年男修士卻是一臉坦然,指了指林澹懷裏的石頭,“這契約石,按照三聯盟的規矩,老夫需要在離開之前,交到靳掌門的手中,讓他確認自己違背了當初的約定。“剛好,你要進去,就順便幫老夫帶進去給靳掌門吧。”說罷,那中年男修擺擺手,趕蒼蠅似的,示意林澹趕緊進去。林澹越發懵逼了不是,老人家,咱們素不相識,你就這麽丟一塊大石頭給我,讓我帶去給掌門,這合適嗎?其實林澹老實,如果是放在以前,他是不介意隨手幫這位大叔一個忙的雖然這石頭很大很重,但是林澹身體壯,要帶進去,也不是很難。可是問題是,林澹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啊。他剛被掌門尊上趕出來,用這墨玉發釵能不能見到掌門,會不會被再次趕出來,都不好說,這個節骨眼,他怎麽好再抱這麽大一坨石頭進去?而且這正殿門外剛才都專門落下那麽一道禁製了,這可是林澹在這宮裏待了這麽久都從未見過的充滿敵意的禁製,能讓寒玉宮樹立起這樣的結界,可見這位大叔有多不受寒玉宮待見了。那林澹還不明所以地幫他帶東西進去,這不是沒事給自己找麻煩?他雖然不太聰明,可他也沒有那麽蠢。林澹無奈地笑笑,“長老,您這石頭,看著實在太……貴重了,我這麽搬進去,磕了碰了的就不好了,我看,您還是自己……”林澹推拒的話講到一半,那中年男修擺擺手,“這是靳掌門的契約石,原本是三教盟用來監督警示的,可是現在看起來,已經用不上了,那便是破爛廢石一塊了,莫說磕碰了,就是丟了碎了,都無所謂。”“掌門的……契約石?”聽到這裏,林澹忽然覺得自己抱的石頭變得十分不一般了,忍不住往那石頭上多看了兩眼,這才發現,這不是一顆純白的石球,上麵隱隱刻了不少字的,分成一塊一塊的。此時大部分字看起來都跟普通石碑上刻印的字沒有區別,唯有正中心有一塊,浮現出低調的銀白光澤,那上麵的字也若隱若現地閃爍著光芒。伴隨著那光澤,林澹還嗅到了一絲熟悉的,淩冽冬雪的香氣。他忍不住盯著那閃爍著白光的字看。見林澹那認真的探究模樣,中年男修恍然意識到,對方恐怕是連這契約石是做什麽的都不知道。雖然不明白這麽個缺乏幾本常識的低階修士為什麽會拿到那最高級別的青龍傳送陣的玉釵,但是既然是有求於對方,他便勉為其難,多解釋兩句:“對,你也看到了,這契約石裏,注入了靳掌門的靈力,是用來實時監控掌門的盟約靈契情況的。“靳掌門曾向三教盟立下誓言,承諾此生永不結盟。“因而任何帶有盟約性質的靈契,他都不得簽訂“收徒契,拜師契,義結金蘭契,永結同心契,等等等等,這諸多靈契,都不可以。“可是,你看看,如今這永結同心契的部分,光芒亮得都可以做夜明珠了!“這便是靳掌門預備公然違約的意思了!“既然對方鐵了心要違背當年的誓言,那老夫這個專門為了監督靳掌門而被外派來到寒玉門的契修,也就沒有繼續留在這裏的必要了。“這塊用來監督警醒的契約石,老夫也沒必要繼續守著了。”中年男修喋喋不休說了許多,林澹隻聽進去了一個詞“永結同心契……”對麵點頭,“對,永結同心契。“說實在話,我守著靳掌門的這塊契約石,已經有三百年之久了,這三百年來,他的義結金蘭契亮過數十次,收徒契亮過幾次,甚至是禦人和傀儡的靈契,都亮過,唯獨這永結同心契,從未亮過。“我一度以為,靳掌門修了無情道了,這一塊,永遠不會亮了。“可是沒想到哇,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如今這亮度,他與那個修士,怕是今晚宣布結契,老夫都毫不奇怪!”林澹懵懵地聽完對方的敘述,艱難地吞咽一下,然後認真地看向對方的雙眼,問:“長老,這永結同心契,是……做什麽的?”對麵長老被林澹問得懵了,“你連永結同心契是做什麽的都不知道?你還是這片大陸上的修士麽?“這能是做什麽的,自然是道侶契!”“道侶契?”“對!你們靳掌門呐,這是動了心,用了情,喜歡上其他修士,而且一往情深,認定對方,想要與對方結為道侶了!”林澹傻愣愣地抱著那巨大的玉石球,腦海中回蕩著對麵長老的話,隻覺得一切都那麽不真實,仿佛在做夢一樣。掌門的永結同心契,亮了?三百年來,掌門頭一次,動了情,想要與某一人結為道侶?那某一人……是誰?林澹像個木頭似的,呆呆地杵在那裏。那長老與他又講了兩句,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見對麵毫無反應,搖頭道:“怎麽突然傻了?這是……丟了魂了?”正要再喊兩聲,這時,古茗從殿內走出來,帶著職業假笑,躬身行禮,“方廉長老。”方廉長老見總算有個管事的肯出來見他了,便不為難麵前這癡傻的修士了,一抬手,將林澹懷裏的契約石收回去,帶到古茗麵前去,“你來的正好,這契約石……”方廉長老與古茗周旋時,林澹恍然回過神來。他懷裏的契約石沒了,手上突然一輕,這才想起來自己此行的目的。背後那道禁製在古茗出現時,已經被解除了,林澹再沒有猶豫,邁步衝進殿裏,用自己那半吊子的禦物飛行之術,像隻撒歡的狗子似的,連飛帶跑地往偏殿奔去。“尊上、尊上、尊上!”他一路喊著,一路往裏跑,隻待到衝至那熟悉的玉石榻前,被一道靈力倏然扯住手腳,才被迫停下來。那靈力太過霸道,將林澹身體往後扯得險些飛出去,手腕都扯紅了。應當是沒料到林澹這麽脆弱,那靈力在攔住林澹靠近的腳步之後,立即撤回去了,緊接著,那熟悉的清冷聲音響起來:“放肆!誰許你擅闖本座這偏殿!”林澹這時候已經不會被對麵那副凶神惡煞的外表給嚇到了,他一心隻想要離掌門近一些,再近一些,再近一些……啪!一柄玄鐵劍豎在林澹麵前。從那劍柄上,頃刻間落下一道禁製來,擋在林澹麵前。林澹沒有防備,直直地撞上去,撞得鼻梁生疼,慌張地抬手,捂住臉。這是……以掌門的那把雌劍恩賜劍為陣基,落下的禁製。這個程度的禁製,以林澹的修為,無論如何不可能破開的。曾經用來幫助林澹抵擋那九天玄雷的傷害的禁製,如今卻用來阻擋林澹靠近靳言。林澹有些委屈地站在那裏,視線越過那禁製,看向玉石榻上的身影。靳言錯開眼,隻當沒看到對方的目光,依舊冷冷說:“莫要靠近本座!退下!”林澹不會退了,他再不會退縮了。垂眼看向麵前那把冰冷的雌劍,林澹調動體內靈力,接著“嗷嗚!”他將“吞噬萬物”的神通釋放出來,一口咬在了那恩賜劍劍柄上!“你……!”靳言一時有些慌了,在那恩賜劍被對麵的深淵巨口吞進去的瞬間,從玉石榻上衝出來,抬手捏住對方的下頜,想要迫使對方鬆開嘴。他倒是不擔心恩賜劍真的被咬碎他的本命劍,與他靈力相通,豈是對麵一個底層小修士,輕易能咬碎的。他擔心的,是自己的劍靈為了自保,一時控製不好,誤傷了這笨蛋。林澹確實吞不進去那恩賜劍哪怕他有“吞噬萬物”的神通,可畢竟隻有築基境的修為,在他張開嘴的那一刻,他的深淵巨口,已經被來自渡劫境大佬的本命劍的結界給卡住了。現在不上不下的,很難受。但他的目的達到了那道禁製被破了,掌門急得跑出來,願意見他了。靳言自然不知道這笨蛋在想什麽,他怕傷了對方,不敢調動靈力,可手上用力想要將劍柄拔|出|來,用盡全力,盡然沒能成功。一時有些惱了,靳言沉聲喝斥:“鬆口!”鬆、口?這簡單兩個字,落在林澹耳朵裏,竟然覺得比仙樂還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