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言見狀,眉心重又蹙起,“還要做什麽?”林澹想了想,開口:“尊上,你的神識上……那些傷口,是誰幹的?”聞言,靳言的指尖微微顫抖。林澹盯著那顫動的小指,沒來由地,心尖跟著抖了抖。靳言現在這副身體,看起來潔白如玉,沒有一絲一毫的瑕疵。修煉到他這個境界的修士,肉|體已經非常接近仙體,衰老和損傷,都不會再在外表上留下痕跡。可是,神識卻不同。林澹昨天在那一片識海世界裏,進行到後半段,已然上頭,什麽都顧不得了,抱著那看不清麵容的白色身影,又舔又啃又親又咬的。那時候,他把自己的靈力,塗滿那白色的身影上每一寸皮膚,所以,自然也清楚地看到了,那本該飽滿光潔如玉石的身體上,不知為何,竟是千瘡百孔。那些傷口很小,很細,不離近了看,根本注意不到。看起來,那都是劍氣傷的,而且是久遠的陳年舊傷。隻是當年應該傷得太深,太重,到現在,烙印在神識上的傷痕,都無法消弭。林澹當時看得心疼,沒忍住,埋下頭,將自己的雙唇,覆在了對方脖頸處的那細小的傷口上。他那時候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好像狗崽子看到自己的同伴受傷時,會本能地為對方舔|舐傷口那樣。當時,他循著本能,將自己神識中的陽氣,一縷一縷地往那細小的傷口中渡進去……而現在,站在床榻前,看到掌門那截手腕,想到對方的神識凝實的身影上,兩隻手腕,兩隻腳踝,脖頸上,都有細小的傷,看起來,仿佛曾經被人像魚肉一般,死死地釘在某處,這讓林澹的心底,沒來由感到煩躁、憤懣。所以林澹問了那個問題。可靳言這時卻哼笑起來。笑聲冷冰冰地,在整座宮殿裏回蕩。笑完了,他淡淡說:“本座的事,與你何幹?”與你何幹?這樣明顯劃清界限的質問,讓林澹的眉頭皺起來,他下意識回:“告訴我是誰幹的,我總有一天,可以幫你報仇。”林澹話音落下,殿內陷入沉寂。隔著紗幔,靳言靜靜注視著對麵修士的眉眼。那一雙眼睛,很漂亮,眼珠黑亮黑亮的,裏麵閃著光。是年輕人那種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光亮。清澈又愚蠢。這樣的目光,靳言曾經也有過,後來被歲月侵蝕、磨滅了。短暫的愣怔之後,靳言笑起來,“你覺得,這片大陸上,有什麽仇,是本座一個渡劫境報不了,卻要你一個築基境幫我的?”林澹被問得啞口無言。他剛才沒過腦子,說出報仇的話,其實內心深處,是懷抱著一種“誰敢碰我媳婦,我跟他沒完”的樸素情感的。如今被對麵無情嘲諷,林澹才意識到自己又冒傻氣,說傻話了。靳言看他垂著頭,像隻耷拉著耳朵的小土狗似的,之前那憤懣和氣惱的情緒,消散了不少,繼續說:“要說傷口,昨天本座神識上,被某隻蠢狗又啃又咬的,不知留下多少牙印,你若真想替本座出了這口惡氣,那便在此自戕。”“啊?”林澹懵懵地抬頭,一臉茫然地看向床榻方向,“我……”靳言冷笑,“下不去手,就退下,本座乏了,莫要擾我清靜。”林澹欲言又止,最終隻訥訥地“哦”一聲,踩上青龍傳送陣,離開了偏殿。.........古茗原本焦頭爛額,守在殿門外,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而背後傳來一陣響動,原本落在殿外的禁製,被解開了。古茗慌忙迎進去,趕至床榻邊,“尊上,身體如何了,可是有何吩咐?”一邊問著,古茗一邊將神識鋪開,將周遭查探一番,然後懵了他怎麽,好像又查探到林小犬的氣息了?掌門不是將這整座宮殿裏全部傳送陣都關閉了,誰也不見麽,為什麽林小犬還能暢通無阻地進來?總不可能,尊上剛才堵死了所有的通道,卻單單給林小犬留了個專屬的入口進來吧?正想著,就聽到掌門的聲音,冷冷地響起:“把懷珍叫來。”古茗慌張地收斂思緒,“懷珍長老就在殿外的玉石階前,已經恭候多時了,屬下這就去請。”.........大約一盞茶之後,懷珍長老坐在掌門的床榻邊,收回指尖探查靈力和神識的銀絲,撚著胡須,欲言又止。早在他進來為掌門看診之前,靳言就已經把這殿內清空了,此時隻有他們兩人在,靳言見對方仍舊吞吞吐吐,眼底便多了幾分不耐煩,“有什麽,直說就是。”懷珍長老鬧肚子的問題,卻是一個也問不出口,最終,他眼珠一掄,決定換一個說法。他露出一個釋然的笑,朝著床榻方向,拱手一禮,開口道:“恭喜尊上!這數百年來,終於……找到了破解體內極寒之氣的,最佳良藥!”……最佳?……良藥?靳言目光變得深沉,語氣更是陰冷,“何意?”懷珍長老道:“掌門體內的極寒之氣,達到了百年來的最低值。“甚至,掌門頸後三寸處,那三百年前被劍氣所致的舊傷,竟然也奇跡般地愈合了。“這,實在是可喜可賀!”被恭賀的對象,此時臉上卻不見多少欣喜,隻是冷著臉問:“你究竟想說什麽?”懷珍長老醫者之心,此時是真心替自己的掌門高興,滿麵欣喜,直言道:“尊上,昨晚……不論你尋了什麽良藥妙方,如今看來,這藥方對你體內的頑疾,都是有奇效的。“不止是那極寒之氣,甚至,老朽先前愚鈍,斷定永遠無法治愈的,您神識之上的,那六百三十二處劍氣的舊傷,也能靠這方子,一步一步,讓傷處愈合了。“依老朽拙見,隻要您能繼續用這良藥妙方,堅持下去,您修為止步於渡劫境第一層,多年不曾有所精進的問題,便終於可破了。“老朽鬥膽斷言一句,這良藥妙方,便是尊上修得正道、一步登仙,那最後的一塊基石了!”懷珍長老講到興起,唾沫橫飛。靳言聽得卻是太陽穴突突直跳。這老匹夫,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口中的那所謂“良藥妙方”,究竟是什麽?!第46章 這邊靳言腹誹著,床邊懷珍長老仍舊喋喋不休地講著:“尊上,此等良藥妙方,千年不遇,與掌門的道體,極為契合。“老朽明白,尊上與祖師爺,行事作風,截然不同,否則也不會耗盡心思做出那冷月寒玉石來,更不會花費大量精力,去種那藥田,煉製那萬壽陽靈丹。“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現在,尊上既然已經破了戒,有了這第一次,那再有第二次,第三次,想必,也就應當沒有太大顧慮了?“依老朽拙見,尊上想要維持住現在識海中的這最佳狀態,最好……可以穩定地、定期地,將這良藥妙方,堅持下去……”越講到後麵,懷珍長老的眼底,越是蒙上一層意味深長的神色來。到這時,靳言哪裏還有不明白的這老匹夫,醫術了得,查探過靳言的識海之後,他分明已經對昨晚那場意外,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此時卻故意搬出那一套“良藥妙方”的說辭來,明裏暗裏地,勸靳言將昨晚的那場意外,做成常態……才剛剛送走林小犬那個笨蛋修士,靳言的識海中,到現在還在隱隱作痛,每每回想起昨晚的那些畫麵,他胸中鬱結的那口氣,都還難以平息。這種時候,竟然公然讓他……這不可能。絕無可能。本座就算繼續忍受千百年的極寒之氣侵體的苦痛,哪怕永遠都要被那神識上的劍傷折磨,也絕對、絕對不可能,讓那笨蛋修士,再進入本座的識海之中,做那樣的事!懷珍長老話講到一半,忽而迎麵撲來一股可怕的威壓,震懾得他心神都顫了顫。他臉色蒼白地看向床榻方向,意識到,自己的話,惹得掌門發怒了。這……他以為自己措辭已經十分謹慎小心了,這種事,掌門和那至陽道體修士,做都做了,他隻是旁敲側擊地講出來,何至於惹得掌門發這麽大脾氣?懷珍是出竅境第一層,雖然放在整個北鬥大陸,是足以獨當一麵的峰主級的修士了,可是麵對靳掌門,這種程度的修為,就不夠看了。對麵威壓打下來,懷珍嚇得慌張調動體內靈力護住心脈,噤若寒蟬,再不敢多說一個字。可那威壓釋放出來不久,又迅速收斂了,仿佛雲開見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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