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那花園裏頭的靈植,最下品的一棵,就足以讓低階修士省去十年的修煉時間,中品的一棵,可以讓普通修士直接提升一個小境界,最上品的一棵,甚至能讓大多數修士直接越級提升一個大境界。修界有句常言說,寒玉門這麽五百年來,能夠始終穩坐北鬥大陸第一宗門的位子,就是得益於這座仙山上的空中陽靈花園。而那樣一座寶藏花園,能夠這麽多年都安穩地存在於寒玉宮中,不被搶掠洗劫,則要歸功於那位高高在上的孤月真君的坐鎮。那座空中陽靈花園,就坐落於寒玉宮的正下方,上銜宮門外的萬級玉石長階,下接玉焱峰的火山口,是在極寒與極熱的靈力碰撞中,形成的一片十分特別的靈氣凝結中樞。如果能吃到那陽靈花園裏的靈植,哪怕隻是很小的一棵小草……那鮮嫩欲滴的小草葉上,濃縮的全是靈力的精華,吃一片,肯定能頂過去吃三大桶仙白飯,不,三十桶!林澹想著,口水就嘩嘩地往下流。剛才那位大佬離開之前,還放狠話,讓他莫要後悔。他現在就後悔了。心想,您是那座仙山的守山長老,這事您怎麽不提前講出來呢?剛剛穿越到這片大陸上不久,林澹就曾經試著去那仙山上求職,可是人家明文規定仙山隻收金丹期以上的修士,那座陽靈花園更是隻收出竅期以上的修士。隻這一條,林澹就不敢再奢望了。出竅期?他恐怕再修煉三輩子,也修不到那樣的高度的。所以最終林澹退而求其次,又退而求其更次,再退而求其最次,在被拒絕了十多次之後,終於在寒玉門規模最小最不起眼的那座靈礦山,找到了一份搬礦工的工作。可惜那工作沒幹幾天,還是被趕出來了……想到這裏,林澹那股悵然若失的情緒,又煙消雲散了。他根本就不是那塊材料,那偌大一個寒玉門,也沒有他這樣的煉氣期菜狗的容身之地。從來就不可能擁有的東西,又講什麽失去呢?既然算不上失去,那又有什麽好後悔的呢?想通了這一層,林澹掃清心中陰霾,重新踏上了漫漫求職覓食的長路。.........寒玉宮。那負責監視的修士,將那位叫壯壯的修士的情況匯報到一半,不知為何,掌門忽而震怒,騰雲而起,倏忽之間消失在視野中。那匯報的修士茫然看向掌門離開的方向,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追上去?以他的修為,斷然不可能追得上掌門的。去請幾位峰主幫忙?這件事掌門反複交代過,是絕密,他肯定沒有那個膽子向其他人透露的。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就見一道寒氣穿破雲層,像閃電般射|向偏殿。掌門回來了!那修士慌張趕到偏殿去,跪下來,“尊上!”“嗯。”靳真人重新回到床榻上,慵懶地斜倚在榻邊,一隻手肘支著額角,眉宇之間看不出任何情緒,仿佛剛才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似的。可是那修士很清楚,這可是堂堂孤月真君,百年都不曾踏出寒玉門半步,如今突然出手,那必不可能像如今表麵上看起來這般風平浪靜。隻怕,在他不知道的中原腹地的那片角落裏,那整片田莊,不,那整座城,都遭了劫難。想到這裏,那修士渾身一哆嗦,慌張主動包攬任務:“尊上,那平陽城的斷壁殘垣,弟子這就去收拾幹淨。”“嗯?”靳言尾音帶著一絲疑惑的上揚。什麽斷壁殘垣?轉念一想,他很快意識到,對麵怕是誤會他剛才是去屠城了。他已經百年不曾離開寒玉門了,如今一朝踏出去,弟子們自然會覺得必定要搞出一番轟動四海的大新聞的。可是……誰能知道,他不過是大老遠地跑過去跟一個煉氣期的小修士理論了幾句,還被對方那滿不在乎的態度,差點給憋出內傷!這種丟臉丟到家的事情,他絕不可能向任何人透露。所以靳真人隻淡然說:“此事,到此為止,不必再跟。”這……那修士聞言,心中大驚,暗想,尊上這樣說,怕是已經將那整座城都夷為平地了,根本不需要他再去收拾爛攤子了!這樣想著,那修士戰戰兢兢向掌門叩頭行禮,應了聲,“弟子明白了,弟子告辭,回洞中聽候尊上差遣。”靳言眉宇之間透出疲憊,不願再多說什麽,擺擺手,示意他退下。.........從那藥田田莊離開之後,林澹從平陽城,輾轉到日落城,從日落城,又輾轉到雞鳴城,最後將整片中原腹地上,人口比較密集、屯糧比較充沛的那幾十個大城鎮,全部都搜羅了一遍,竟然沒有找到一個可以就職的地方。以前雖說包吃包住的工作難找一些,可尋得多了,總能遇到一兩家。可是現在……轉眼兩個月過去,不要說工作的地方,他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找到!這實在是太反常了,林澹雖然吃得多,可他自認為還算踏實肯幹,何至於淪落到連一個安身的地方都沒有的地步呢。最後一次求職失敗,那掌櫃的原本與林澹談得好好的,都要簽契約了,不知為何,突然之間改了主意,慘白著臉色說不能收他。到這時林澹忍不住了,捉著那掌櫃的,定要他解釋清楚,究竟是因為什麽原因,這樣忌憚他。那掌櫃的猶豫再三,最後讓林澹立了契約,保證決不將他們的談話透露出去,這才吞吞吐吐地講:“你是不是做了什麽事,或者說了什麽話,得罪了某個大佬?“現在你被列入不可雇傭的黑名單裏了,咱們這裏,稍微與幾大門派有些牽扯的商鋪,都不敢收你了。”林澹懵了。他能得罪哪位大佬?他之前吃掉一座靈礦山的靈獸靈植,後來又吃掉一扇玉石大門,一度以為自己得罪了那位高高在上的靳掌門。可後來過了大半年,那寒玉門一點動靜都沒有,既沒有追著他不放,也沒有將他的事跡昭告天下,林澹就覺得那隻是個誤會,很可能靳掌門當時是認錯人了,要找的根本不是他。想想,整個北鬥大陸最厲害的大佬,怎麽可能來找他一個在最底層摸爬滾打的小草民的麻煩呢,那也太掉身價了,大佬是不可能幹這種自貶身價的事的。而且如果真是因為那件事,那他從寒玉門逃出來以後,應該即刻被拉進黑名單的,怎麽可能還讓他先緩了大半年,找了幾份工作,這才後知後覺地把他封殺了?修界第一仙門,辦事效率不可能這麽低的。那就隻能是一個原因之前在那藥田田莊門口,遇到的那位積素長老,和他結了梁子。可是仔細回想起來,那位積素長老總共和他聊了也沒幾句話,也不知是中間哪一句話說得不對,得罪了人家?林澹頭疼地搖搖頭,心想,大佬們的心思,真是很難捉摸。反正不管是哪句話得罪了大佬,總之現在擺在他麵前的事實是他失業了,而且很可能再也找不到合適的工作了。而距離他上一次吃頓飽飯,已經過去三個多月,一百多天了。這一百多天裏,他風餐露宿,吃得最好的東西,是山裏的野果子和樹上的鳥蛋。可是不管是野果子還是鳥蛋,靈力都太稀薄了,他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刻不停地吃這些東西,攝入的靈力也不足以達到他每天基本的體能消耗。好餓。不想吞山間的野果子和草葉了。想吃正經的食物。林澹腳步虛浮地在小鎮的街道裏遊蕩。路邊的包子鋪開張了,老板將十多屜籠的包子饅頭搬出來,蓋子揭開了,白汽冒出來,裹挾著麵香,直衝林澹的鼻腔。他不自覺挪到那高高摞起來的屜籠邊上,兩眼發直,一瞬不瞬盯著那上頭的肉包看。舌尖仿佛已經觸到那軟和的包子褶和濃香的肉餡,唾液瘋狂地分泌,林澹不停地吞咽著。“新出籠的仙肉包,要來兩個不?”包子鋪老板熱情地招呼林澹。林澹猶豫著開口:“老板,多、多少錢?”老板道:“童叟無欺,一塊下品靈石兩個!”林澹的手指不自覺攥緊了手中的乾坤袋。他兜裏隻剩三十多塊下品靈石了,往後都沒有工作的話,這些錢,恐怕撐不了多久。林澹的目光從那肉包子,轉移到旁邊饅頭上,“這仙白麵饅頭呢?”“仙白麵饅頭便宜,一塊下品靈石十個!”林澹這才點點頭,從兜裏掏出兩塊靈石來,“要二十個。”“好嘞!”老板一邊動作麻利地為林澹裝饅頭,一邊隨口問:“家裏有不少人要養活吧?一次買這麽多?”林澹打了個哈哈,沒敢講實話這二十個饅頭,根本不夠他塞牙縫的。獨自找了個隱蔽的街角,林澹蹲在地上,吞下最後一口熱饅頭,卻隻感到杯水車薪。腹中依然空蕩蕩的,餓到胃疼。他的食量太大了,如果再找不到工作,長久沒有大量的靈力進入體內,他的境界,很快就要跌落了。他不過是個煉氣期,境界跌落,那就是修道這條路都被斷送了。他捂住餓到痙攣的胃,抬起頭,任由巷子口灌進來的冷風刮在臉上,感到前途一片渺茫。在這樣的迷茫和饑餓中,又過去了一個月。林澹再次被一家店鋪拒絕之後,從那鋪子裏走出來,垂眼看到門口蹲著的兩座一人高的漢白玉石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