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嫿這一提點,所有人又是一陣緊張,要不是她將畫弄髒,要是有心人設計,伯府當真逃不了。


    趙妍華這下已是嚇得大汗淋漓,她想了想,輕聲道:“這是六福齋老闆宋春賣給我的。”


    這麽一說,趙老太君算是明白了些什麽,六福齋是三王的產業,中威伯府支持的是太子,這畫定是三王派人弄的,目的是想除掉太子的羽翼。


    南宮嫿也想到了這一點,不由得擔憂起來,她縱是再厲害,也敵不過這朝野之爭,幸好這畫被她發現,否則連侯府都會被連累,那背後的人好陰毒的心思。


    “行了,這事誰也不許說出去,都給我閉緊你們的嘴,要有半絲風聲透出去,大家都得玩。”趙老太君冷冷睨向趙妍華,又道:“被人害了還給人數錢,等壽宴完,就去佛堂跪一晚反省。”


    “是,祖母。”趙妍華眼淚汪汪的縮了縮脖子,所有人全都忐忑的不再提這件事,這時,外頭賓客已經到齊,趙老太君牽著南宮嫿,領著眾人出了內堂,去外間接待客人。


    官家夫人們在看到趙老太君身上的金縷衣時,全都讚嘆的誇獎起來,當她們得知是南宮嫿所做之時,一個個眼睛放光,就盯著南宮嫿打量,手藝如此出眾,又生得明眸皓齒,性子溫婉謙遜,且是侯府嫡女,當然是一家女百家求。


    南宮嫿一直坐在趙老太君身旁溫和微笑,眾夫人見她穿那件飛華裙大氣莊重,笑容甜美,紛紛找她問話,而邊上的南宮玨、趙菁華等人則被冷落,幾人皆鄙夷的掃過南宮嫿,然後出去玩自己的了。


    此時,外邊已經賓客爆滿,公子老爺們已圍在一起吃酒猜謎,整個伯府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突然,南宮嫿不經意的抬眸,透過雕花大窗,看到正坐在遠處荷亭上下棋的兩人,這兩人,正是祁翊和楚汐。


    兩大美男如遺世獨立般坐著對弈,楚汐生得眉目如畫,清潤淡泊,祁翊則是風華絕代,晶瑩如玉,且冷峻嚴肅,兩人皆是人中之龍的人物,惹得趙菁華、南宮玨幾人偷偷躲在假山後觀望,被南宮嫿瞧個正著。


    正在外邊熱鬧無比之時,突然,南宮嫿看到外頭衝進來一個女人,那女子生得嫵媚嬌艷,抱著一對雙胞胎兒子,進來就哇的大哭,牽著一雙兒子咚的一聲朝在場賓客跪下,呼天搶地的哭了起來。


    “各位官爺可憐可憐我,幫幫我這孤兒寡母,我是趙飛揚的妾室,可憐的帶著一雙孩兒,沒想到他卻在家裏吃茶喝酒,把我們娘仨扔在外頭。”


    接著女子又朝眾人磕頭,一邊磕一邊可憐的哭訴,“他趙飛揚就是個陳世美,拋妻棄子,是個沒良心的男人,他夫人李倩倩也是個惡婦,不讓我進家門,是想把我們娘仨餓死,他們這樣做,要遭天打雷劈,五雷轟頂的!”


    女子這麽一鬧,正在喝酒的趙飛揚忙跑上去,而一直聽著的趙老太君等人,臉色全都陰鬱起來,趙老太君氣得猛咳一聲,今天是她的好日子,竟有個不三不四的野女人進府鬧,反了反了,這麽多人看著,丟盡她一張老臉。


    邊上的李氏則身子一頓,如遭雷擊般愣在原地,當即淚盈於睫,柔弱無骨的看著外頭,南宮嫿知道這就是前世來鬧的那名清倌,忙把搖搖欲墜的表嫂扶住,這時,趙老太君已經氣憤的沖了出去,其他女眷也不顧男女大防,全都跟著衝出去看熱鬧,頓是整個伯府珠翠身響。


    這下子,正喝酒鬥詩的賓客全都停下來,驚訝的盯著那名女人,有的饒有興致,等著看伯府笑話,有的則對在外頭養外室的趙飛揚嗤之以鼻,如此敗壞門風,還想升官,真是不要臉。


    遠處荷亭上的楚汐和祁翊也聽到聲音,兩人同時轉過頭,真是美如冠玉,看得出去的女孩子們瞪大眼睛,一個個都開始偷瞄起來。


    南宮嫿驀地抬眸,便迎上兩雙晶瑩的眸子,是她的錯覺還是什麽?她總感覺兩人都在看她,她忙轉過臉,朝下跪的女子看去。


    那下跪的女子生得風情萬種,身穿玉色紅青駝絨三色緞子鬥的小夾襖,外罩粉嫩水紅衫,腰間的一條洋紅汗巾將她窈窕的身姿勾勒出來,底下是桃紅百子刻絲白荷裙,兩點清淚掛於兩頰,一雙烏黑的眼睛又大又水靈,晶瑩的眸子淚花閃閃,牽著一對一模一樣的孩子,看上去的確很是可憐。


    這一幕看得趙飛揚心都碎了,他既覺得丟臉,又捨不得這清倌,忙衝上去抱住她,輕聲斥道:“紜娘,你怎麽跑這兒來了,不是說在家等著我嗎?這裏哪是你能來的地方,快帶孩子走,我過會就來找你們。”


    紜娘一把甩開趙飛揚,冷哼一聲,不服氣的道:“你不理我們娘仨,隻顧在這裏陪老婆,我們仨就快餓死了你都不管,枉你還是鴻臚寺少卿,竟放任兒子不理會,你還配當孩子的父親嗎?”


    聽到這裏,李氏身子微地一顫,麵色比剛才更加蒼白,額頭隱有冷汗冒出,朝南宮嫿氣憤的道:“她口口聲聲說飛揚拋妻棄子,如果她是妻,那我這個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大少奶奶又算什麽?”


    “表嫂你別著急,先看看再說。”南宮嫿忙拍了拍李氏的背,幫她順氣,以前大表哥與表嫂的感情是極好的,就因為表嫂生不出孩子,大有哥才有了外室,這紜娘也爭氣,竟一下子生了對雙胞胎,大表哥自然疼她,可苦了表嫂。


    聽到紜娘口口聲聲的質問,趙老太君氣得鳳眸冷豎,當場吩咐老齊家的道:“哪裏來的野女人,來人,把她拉下去,別讓她在伯府鬧事。”


    說完,就有幾名早準備好的下人準備去拉紜娘,紜娘當即仰起頭,抱著一雙兒子,朝趙老太君一臉冷清的道:“慢著,我是實在走投無路才來到伯府,中威伯府是大戶人家,您老是二品誥命夫人,您就是要辦個奴才,也得容人為自己爭辯一下,何況我是飛揚的妾室,我給他生了一雙兒子,您不問清紅皂白,當著這麽多賓客的麵要趕我走,莫非是心虛?有什麽話不能當著大家的麵兒說,你這樣急急的趕我走,我就是死都不會瞑目。今天你中威伯府不給我紜娘一個說法,我就抱著一雙孩子撞死在這裏。”


    紜娘說完,緊緊抱著一雙兒子,兩個兒子當即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看得在場賓客們直搖頭,紛紛斥責趙飛揚是負心漢,養了外室不給人家名份,人家不上門鬧才怪,估計這中威伯府也是欺善怕惡之家,空有著仁善的名號,其實內裏十分不堪。


    聽到紜娘的話,還有眾賓客的質疑,趙老太君氣得身子一抽,差點當場就暈過去,在隔間和同僚逗花弄鳥的趙老太爺聽到這消息,連忙趕了過來,在看到紜娘撒潑賣乖之時,他氣得當場就吐了口老血。


    這下子,整個伯府場麵更亂,地上兩個孩子在哇哇的哭,趙老太爺氣得吐血,大舅舅大威伯身子又不好,扶著副柔弱的身子趕緊跑出去扶趙老太爺。


    趙老太君心疼老太爺,忙吩咐人將他移進內室休養,荷亭裏的祁翊、楚汐見狀,兩人都迅速走了過來,祁翊一過來就隨趙老太爺進了屋,大舅舅趙振軒忙圍著祁翊說老父親的情況,巴巴的等著他給老父親看診。


    這邊的人將趙老太爺扶進裏屋,地上的紜娘則不依不饒的朝眾人看去,楚楚可憐的抹淚道:“求求你們可憐可憐我們母子,給我們一個名份,我雖是清倌出生,可我也是好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子,那年我才進倚紅樓,隻給客人們唱唱小曲兒,才進去就被趙飛揚看中,當時他就給我贖身,把我接到外頭養了起來,第二年我就給他生了一雙兒子,如今孩子已經三、四歲大,眼看就快懂人事,卻沒個正經的身份,連籍都入不了,我這做娘的是鑽心的疼,隻好腆著臉求上門來,求你們幫幫我。”


    紜娘才說完,裏頭的大舅舅就派人出來傳話,說老父親隻是急火攻心,並無大礙,趙老太君這才鬆了口氣。


    其他人聽到紜娘的話,全都覺得這事好丟臉,你玩女人就罷了,娶回家玩不是一樣的?不僅養在外頭,這女人竟是個拿不出手的ji女,誰家會娶ji女為妾?聽到都覺得可恥,趙飛揚真是敗壞門風。


    趙老太君也覺得丟不起這個臉,臉色陰沉得可怕,邊上的小鄒氏和二舅舅趙振南表麵跟著急,實則兩人眼珠轉個不停,這一切卻沒逃南宮嫿的眼。


    大房出事,二房肯定高興,以後大房敗落下來,二房一旦上升,那大房的爵位就會落到二房手裏,而大房表嫂又沒生出兒子繼承爵位,眼看二房的趙飛宇漸漸長大,要過幾年,等他有了兒子,大房如果仍無所出,勢必會鬥敗,所以大表哥才那麽在乎兒子。


    這時,李氏再也忍不住,一個箭步上前,對著紜娘恨恨的道:“你欺人太甚,你說飛揚拋妻棄子,我才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還有,他經常往你那去,陪你的時間比我還多,你憑什麽說他拋棄你?家裏好的東西他全補貼給你,如今你趁祖母壽宴鬧上門來,究竟是何居心?”


    其實李氏心裏知道,紜娘當著眾人的麵鬧,就是要將事情鬧大,要伯府承認她的身份,好讓她飛上枝頭做鳳凰。


    “姐姐你別惱,都是紜娘的錯,惹姐姐生氣了。”紜娘裝出一副苦苦哀求的模樣,將趙飛揚一把拖住,淚眼鏈鏈的道:“飛揚,你讓我給姐姐敬杯茶好不好?我是真心的希望她能接納我,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的孩子以後就是姐姐的孩子,我一定會尊姐姐為大,好生伺侯你們。”


    紜娘把態度放得這麽低,著實有手段,氣得李氏神色虛弱,精神恍惚,她努力深吸口氣,將僵硬的臉別過去,冷聲道:“我是不會接這個茶的,你死了這條心,帶著你的孩子走吧!”


    這下子,邊上的人紛紛議論起來,紜娘很聰明的作小伏低,一下子倒把眾人感動了,宗族裏幾個老爺就說了。


    “李氏成親五年未有身孕,紜娘的孩子都三、四歲了,看上去也怪可憐的,要不就接了她的茶,將她們娘仨收進房吧。”


    “對呀,如今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雖然飛揚作風不太檢點,但好歹有了兒子,你們一人讓一步,大表嫂也大度些,多口人就多雙筷子,伯府又不是養不起。老太君你盼了這麽久重孫,如今一下子來兩個,該高興才是。好好的壽宴別被破壞了,將就著收了房再說吧。”


    “要不去母留子也成,好歹是伯府的命根。”


    趙老太君急得臉色青紅,這些人站著說話不腰疼,讓他們接納個青樓ji女,看他們腆得下這個臉不。


    “各位宗親,請容我說句話,我伯府不缺重孫,我長孫媳正值盛年,要生孩子很容易,隻要飛揚別天天往外室跑就成,再說,長孫媳已給飛揚尋了兩個妾室,總有一天會有子嗣。如此敗壞門風,恕我伯府無法接納,這事要是擺在你們身上,你們又會如何做?”趙老太君微微瞌目,迅速將剛才的怒氣收起,將聲音放緩,漠然盯著眾人,聽得眾人一臉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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