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照水一劍砍出便將順勢屠方遠遠丟了出去,他的劍無法承受這樣磅礴的內力,已是碎成數段,在他的臉上身上割出一道道口子,而直接承載內力的右手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一切隻是發生在瞬間,陳照水甚至連步子都不曾邁,就已將大內精銳傷得七七八八。陳照水看向麵色蒼白的帝王:“現在我們可以心平氣和討論今晚的事情了麽?”


    皇帝側過頭,看見陸常儀一手反扣陸小鳳咽喉,一手執劍直點西門吹雪咽喉——她的出現竟比陳照水更悄無聲息,動手也更幹脆利落。


    皇帝的手握緊又鬆開,深吸一口氣道:“你欲如何?”


    陳照水又恢復了疏冷的神色,看上去竟比皇帝還要尊貴威嚴一些。她緩緩道:“南王世子意欲謀反,白雲城主救駕有功。至於獎懲,皆由你定。你說好不好?”


    皇帝臉色極為勉強,環顧了南書房一圈,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提筆寫了兩道聖旨,剛落筆的時候他的手還在抖,等寫完的時候他的內心已是一片平靜——江山與性命仍然是他的,這豈非是今晚最好的結果?


    陳照水看了看蓋上玉璽的聖旨,終於後退站到葉孤城的身側。


    “辛苦了。這事就算了解了,再也不會有今晚了。”她頓了頓又道,“對了,我不是葉夫人,下回不妨喚我陳君侯。”


    ——正篇終——


    在之後的某一天,葉孤城忽然問陸常儀是如何迅速製住西門吹雪的。


    陸常儀正在笑著去搶陳照水手中的石榴,聽了他的問句,也還保持著玩笑的神態:“一想到白雲城和望朝城的人都得靠你過活,不要說西門吹雪,就是西方玉羅剎我也能一招製住。”


    然後葉孤城看向一貫可靠的陳照水。陳照水笑盈盈地戳破陸常儀的謊言:“哪呀,她拿了西門夫人從前的佩劍,趁西門莊主心神大亂的時候,又和他比內力,最後才出的劍。”


    陸常儀有點不自在的別過臉:“這是梁初成的主意。你打扮得光鮮亮麗,再從暗處走出震懾侍衛,不也是他教的嗎?”


    葉孤城道:“你果真捉了孫秀青?”


    陸常儀麵露驚訝之色:“我隻要穿上男裝,扮成西門吹雪就可以拿到劍了,何必捉她?”


    葉孤城輕輕咳嗽了一聲:“我倒寧可你捉了孫秀青。”


    而與此同時,花滿樓也在問陸小鳳同樣的問題。


    陸小鳳目光遊移了一下,壓低了聲音:“你可千萬不要外傳。”


    花滿樓笑道:“我什麽時候讓你難辦過?”


    然後陸小鳳吞吞吐吐地說出了實情:“我那天看到陸常儀拿著孫秀青從前的佩劍,然後想到她們關係好像有一點過分親近了。要知道,陳照水和西門吹雪都在,我一尷尬就忘了出招了。”


    花滿樓道:“所以你以為是移情別戀?”


    陸小鳳哀嚎一聲:“更糟糕的是,我誤傳的葉孤城的婚事,好像也被在場的人知道了。”


    ——副篇終——


    作者有話要說:  葉孤城和皇帝的對話,和原著相比有微妙的差異。唔,經歷過陸常儀這種人,葉孤城也是成長了很多呢。


    原著對白其實挺經典的,還有很多可愛的小細節,包括葉城主吵架失敗,像個變扭少女一樣跺了跺腳【被白雲城的居民毆打


    ☆、袁鬆聲


    【1】


    袁鬆聲在到元島之前,過著很普通的生活。


    他是尋常官宦人家的孩子,既沒有突如其來的災禍,也沒有持之以恆的期許,生活也無非晨昏定省詩書騎射,找不出半點能讓人留下深厚印象的物事。


    相比起天家血脈的陸常儀、華亭陳氏的陳照水與顧飛白,他不曾領會過衣狐坐熊、飫甘饜肥。相比起家破人亡淪為乞兒的劉春生、身世坎坷無處可依的梁初成,他不曾領會過身如浮萍、世態炎涼。相比起纏綿病榻的蘇檀輕、瘋症難消的劉桓衣,他也不曾領會沉屙加身、力所難及。


    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少年,來到了觸目珠玉的元島,會發生什麽呢?


    什麽也不會發生。


    因為他也是荊衡的杞梓,珪璋的秀實。人的才華,本就和經歷沒有絲毫聯繫。苦痛不能塑造人的品格,隻能篩去無能之輩,順風順水也未必令人不堪,隻往往要多聽些嫉恨的話語。


    袁鬆聲沉默著繼承了許引酌的劍術,成了最出眾的劍客;沉默著創立了禦水行,平生水戰未曾有敗績;沉默著收下了島主送來的兩個弟子,然後不得不多說很多話來教養她們。


    如果這是話本中的故事,大抵就要說互相救贖之類的蠢話,但在這裏,袁鬆聲隻是接著挑起了大梁——在多病患的元島,有一個健康可靠、又無奇怪性格的人,實在是很難得的事情。


    和許多肩負重任的人類似,袁鬆聲沉穩冷靜,處事公允,是一個沉悶而無趣的人,如霜似雪的氣質和環繞周身的劍氣能讓人退避三舍,相貌尚且無暇關注,更妄論多加交談。


    外人談及劉桓衣會竊笑著嘆一句可惜,談及劉春生會輕蔑地贊一聲質樸,可等說到了袁鬆聲,他們就沒法裝作高高在上點評他人的樣子,隻能端肅了神色稱呼他為“袁先生”。


    然而袁鬆聲絕非生人揣度的那樣波瀾不驚。


    袁鬆聲其實也是會笑的。


    陳照水軟綿綿地叫他師父隻為他燒的一碗蝦子麵。陸常儀嬉笑打鬧著讓杏花落滿他的衣襟。


    袁鬆聲其實也是會發怒的。


    折成十九段的骨劍被送到他的麵前,讓他猜一猜是誰的脊樑。滿室的紅綢騙成了婚姻,求而不得可真瘋狂。


    袁鬆聲其實也是會疲倦的。


    事繁且難,追比嚴加,恰同僚沉屙又起,惟一人獨往。初臨異地,卻是親友曾至,觸目處、皆為恩怨。


    並不是每個劍客都得棄情絕欲。


    【2】


    自顧展妍等元島的老人們除印,袁鬆聲的事務日益繁重,等劉桓衣病重,就更是忙碌。


    陸常儀已經記不得上一回與袁鬆聲笑鬧的情形了,袁鬆聲總是風塵僕僕地來,再風塵僕僕地去,和她說的也隻剩下事務交接,還有她所做的不妥當之處。哪怕陳照水傷重,袁鬆聲也沒能有多少時間照看,反倒被島主支使著四處奔波。


    陳照水身受元印反噬,疼得躲在暗室中哭,陸常儀隻能摟著她低聲寬慰,心裏卻也隻想痛哭一場:她幫不了陳照水,也找不到旁人來相助。袁鬆聲回不來,梁初成不知所蹤,劉桓衣自己就要人看顧,蘇檀輕病得起不了身,劉春生被各國聯軍打得丟兵卸甲。


    然後陸常儀去扣年清彰的門。


    年清彰用帶著皮質手套的左手將她推出了庭院,說她不該過來。


    陸常儀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抵住門扉。年清彰的眼睛介於灰與褐之間,不似活物,他說的話也不大像是活人:“我快死了,陳娘總不會好得太晚。”


    年清彰關了門,陸常儀轉過身,沒能看見袁鬆聲的身影,也沒能聽到袁鬆聲勸她不要來這裏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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