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常儀做完這些,將將從地上站起身,背靠著牆壁夾角,平舉長劍橫在胸口,戒備對方的發難。她忍耐著在因大量使用內力而加重的元印反噬,細數場中還有戰力的人:馬鈺、王處一、柯鎮惡、朱聰、韓寶駒、郭靖,有點多,得先對付用暗器的那個,她這樣想著。


    王處一連點譚處端的幾處大穴,又照看全金髮:“陸右使的劍果非凡品。”


    陸常儀用餘光透過牆上窟窿看了陳照水一眼,見她已經慢慢爬起身,才冷冷道:“這是我的骨,我的脊樑,自然是不同的。”又咽下喉間一口血,勉強壓住內傷後,激怒柯鎮惡道:“這可惜柯大俠是個瞎子,不得見。”


    柯鎮惡平生最恨旁人譏諷他的眼睛,果然勃然大怒,鐵杖一擺,搶上前去,喝道:“瞎子便怎樣?”


    他這一往前,與道士們的位置便遠了,陸常儀等他抬手打出鐵菱時,驟然向左飄去,快且毫無聲息,非但無風聲,就連衣料、珠串撞擊聲都不曾有。柯鎮惡聽風辨位的本事遠不如陳照水,陸常儀這一動就未曾察覺,仍舊按著她舊時位置,一招秦王鞭石猛擊下去,等聽到鐵菱入牆時已來不及收手。柯鎮惡的降魔杖法使得又快又猛,隻聽一聲巨響,火光四濺,鐵杖杖頭將地下幾塊木料擊得粉碎。


    陸常儀趁這個功夫躍起身,一腳蹬到趕來回援的朱聰肩上,空中一擰腰身又避開韓寶駒盤龍軟鞭,直直刺向柯鎮惡後腦。柯鎮惡急忙低頭避過,不料陸常儀手腕一翻,立刻變作向下劈砍。


    陸常儀熟習許係十一式,劍招變化流暢自如,又精於應對各種突發場景,一招砍中後,仍有餘力變招,反手架住王處一遲來的長劍,又一掌拍至郭靖丹田,就往窗外湖邊退去,縱身一躍,落入湖中消失了身形。


    王處一立刻轉頭去看街道。行人早在爭鬥時散去,雨落如絲,打在齊整的青石條上,一點點將水汽往屋舍中蔓延。細雨打在少女的發間,變作流光似的珠串,又落到染了血的外衣上,暈染成一片潑墨山河畫。空蕩的街道,仲春的風光,綠瓦白牆,衣襟帶血的少女,不知為何竟也能讓人體會出詩意來。少女不管看客的心情,隻仰著頭冷冷看向他。


    不,不能說冷冷。


    那雙眼睛沒有任何情感。


    原隨雲的眼睛是蕭瑟的,柯鎮惡的眼睛是滄桑的,但陳照水的眼睛什麽都沒有,隻有一色的黑,將世間的一切隔絕在外。


    陳照水抬起了手,白日竟也濃稠似夜,恍惚之間仿佛看到了緩緩升起的明月、清冷遙遠的月光。


    陳照水用一種孩子氣的口吻笑道:“月亮升起來啦。”


    作者有話要說:  月亮升起來啦=海上明月


    正式停更,暑期恢復


    ☆、第九章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了。


    王處一心頭一跳,大喝一聲:“小心!”


    海上明月終於展現了它真正的麵貌。


    氣勁凝而不發,清冷決絕,超凡出塵得像是九天之上的仙人,恍惚還覺得應當有仙樂雲霧相伴。氣勁一往無前地打入酒樓承重的樑柱,留下平整的洞口,然後穿透整棟建築竄到天空之中,打下一隻大雕來,徒留另一隻白雕嘶鳴盤旋,不肯離去。


    陳照水工於數術,又來過此處,早已分析清楚各處結構的受力,此時所擊之處是幾番推演算出的合適位置,自然能牽一髮而動全身,讓酒樓雪崩似得倒落。她一擊而退,也不管酒樓最終結局如何,在陣陣轟鳴聲中縱身躍入南湖,變成一團漸漸稀疏的血色。


    雨漸漸下得大了。


    原先還帶些塵埃色的菱葉被水珠一滾,濕潤成流光的顏色,帶上了清新脫俗的意蘊。隻可惜,雨水能將空氣變得清新怡人,卻不能讓氛圍變得和緩。


    韓寶駒生於江南、長於江南,自然也熟悉水性,他從醉仙樓跑出後,借了漁家的船直追而去。這漁舟船身狹長,船頭高高翹起,船舷上亦停了四隻鸕鶿,他一過來,鸕鶿受驚紛紛飛起。韓寶駒伸槳入水,輕輕巧巧的一扳,漁舟就箭也似的射出一段路,船身幾似離水飛躍。


    他水性縱好,卻敵不過兩位袁姑娘。袁鬆聲平生水戰無敗績,兩個弟子雖不如他那般厲害,卻也遠勝旁人。從前學藝未精時,她們遇到實力遠勝於自己的敵人,往往就引之入水,憑禦水行之威擊潰對手,等後來有了名氣,就再也沒有人肯和她們在水上交戰了。陸常儀入水本意是速離此地,並無殺人滅口的打算,見韓寶駒劃船追來,不由驚異,以為他大約是瘋了。


    陳照水傷勢雖輕,但背後叫人劃了一道,再加上先時所咳之血,韓寶駒就順著燕尾般散開水波中的血色劃行。陳照水好似一無所知般遊出好一段,等船劃到一叢菱葉邊,才突然踩水而出,乘浪而起。她神色不復舊時冷肅,威嚴之氣消逝無蹤,反倒像是養在深閨裏的官家小姐,隻可惜她絕不是無還擊之力的閨閣女兒。繡著金銀線的衣袖如流雲般飛出,裹挾著水霧直擊韓寶駒麵門,落下的陽光就被打散成大量耀眼光點,陸常儀趁韓寶駒身形不穩之際,拽著他的衣擺,硬生生將他拽拉入湖。


    在岸上的朱聰看見湖上水波閃動,隻探出半截蒼白手臂,以迅雷之勢捉走撐船者,又順勢帶翻了小舟。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郭靖已經磕磕絆絆地叫起來:“水……鬼……”


    陸常儀穿的袍子被水打濕後,與紅色仿佛,又因內傷而膚色蒼白,竟被錯認成是水中厲鬼。她在水下用手肘壓著韓寶駒背脊,不讓其有機會回遊上岸,就沒有聽到郭靖的言語,等韓寶駒漸漸力竭,就將他往淤泥裏一踩,讓他與蓮藕作伴。


    戒備著岸上動靜的陳照水此時才與陸常儀會和,握手示意她岸上又有援軍追來。陸常儀隔著水波與菱葉一望,確認了來者身份後,立刻摟上陳照水的腰,在水下沿著菱葉、蓮葉的陰影往遠處遊。她無需換氣,又遊得極快,再加上南湖水深,竟不曾讓人察覺行蹤,等她一路竄到鄉間小溪時,湖邊的人仍舊無知無覺。


    等到了鄉下,做主的人就換了一個。陸常儀藏匿的本事乏善可陳,但陳照水擅長這類事情,這大概就是武功高下所帶來的區別了。陳照水雖數術冠絕,但武功算不上多出彩,哪怕全盛時期也隻與顧飛白仿佛,又有一個那樣的師兄,躲避的事情是很熟悉了。


    陳照水扯下頭上的珠串,沿水流扔了大半串,這才上了岸。河岸泥土濕軟,她刻意一腳深一腳淺地走了一段,才將餘下的珠子掛到一株枯樹上,又扯下幾縷頭髮,和串繩繞在一塊。陸常儀見陳照水這樣,也隨她一道前行,等再走出一段望到炊煙了,就將長劍自劍鞘拔出,反手插回後頸,長劍收於體內與脊柱相合,頓時消了身形。她又運了內力把劍鞘在巨石上磕碎,作出激戰的樣子。


    陳照水輕輕道:“別這麽快歸鞘,你得在我身上劃一道口子,弄出點血在這裏。”她說話的時候仍舊謹慎,特意換上了元島的方言。


    陸常儀道:“捉隻野雞算了。”


    陳照水嘆了口氣:“也對,我忘了這邊的人是分辨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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