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除夕宮宴,謝家長房悉數赴宴,但是皇後獨獨留下了許婉若,這事兒還是符弦來告訴我的,半個時辰前,宮中傳出消息,說是鳳儀宮出事了。”


    蘇言神色嚴肅:“皇後不至於無故刁難她,想必是知道了你反水之事。”


    謝羨予麵色發白,捏著韁繩的手驟然攥緊,直接兩腿一夾馬腹,便疾馳回京。


    蘇言連忙調轉馬頭追上去:“你現在做什麽去?”


    “入宮。”謝羨予眼神已經陰冷。


    “皇後膽敢將許婉若扣在宮中,想必是想要用她做要挾,你想好怎麽應對沒有?”


    謝羨予沒有回話。


    蘇言慌忙道:“要不你入宮去找皇上,讓皇上出麵……”


    “不可!”謝羨予聲音平靜,一雙眸子卻森寒刺骨,“她現在在皇後手裏。”


    對他而言,她是許婉若,可對皇後而言,隻是一條人命罷了。


    宮中不明不白死掉的人不知多少,後宮的醃臢手段遠勝於內宅,皇後便是魚死網破,擔下罪名殺了她又如何?


    他不能拿她的性命去賭,一絲一毫也不行。


    “那你打算怎麽辦?”


    謝羨予沒有回答,隻是一揚馬鞭,厲喝一聲:“駕!”


    謝羨予疾馳歸京,直奔皇宮,他有行走皇宮的通行令牌,乃是陛下禦賜,可隨時入宮。


    此時已經入夜,宮門還是為他而開。


    宮廷之中紅牆綠瓦,夜色更添了幾分森嚴,他大步走在長長的宮道上,依然嫌慢,邁開步子快跑了起來。


    她被扣在宮中半日了,這半日的時間,會發生什麽?


    皇後若是真的得知他反水,放棄宣王,那必然怒火中燒,伺機報複,他沒有回京,皇後又會拿她如何?


    心髒已經被攥緊,一向從容自若的眸子裏,鮮少的出現倉惶之色,他不敢想。


    他以陛下特令擅入後宮,直奔鳳儀宮。


    守在鳳儀宮外的小太監本來都打算打瞌睡了,猛然看到謝羨予,嚇的一個激靈瞌睡都醒了:“小,小謝大人!”


    謝羨予臉色陰沉,整個人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隻周身的氣勢叫人不寒而栗。


    “去給皇後通傳,我來接我夫人。”


    “現在都已經快入夜了,皇後娘娘想必也已經歇下,小謝大人擅闖後宮……”


    小太監話還未說完,猛然撞進他滿目森寒的眸子裏,嚇的臉都白了,下意識的後退兩步:“是,奴才這就去通傳。”


    小太監急匆匆的跑進了鳳儀宮。


    皇後並未就寢,反而還在和江雪君商議如何處置許婉若。


    “這賤人已經被打的半死,也不知謝羨予何時才歸,再拖上幾日,她若真死了,豈不是白忙活一場?”江雪君問。


    “給她把命吊著,本宮的鳳儀宮可受不了這死人,晦氣的很。”


    江雪君又有些後怕,忍不住問:“若是謝羨予當真在意她,見著她這副樣子,怕是……”


    皇後冷笑:“怎麽?你怕了?當時嚷著要打死她的可是你,現在倒是害怕起謝羨予來了,江氏,你莫不是還癡心妄想?”


    江雪君驚出了一身冷汗:“妾身不敢!妾身隻是聽聞過謝羨予的雷霆手段,怕他傷及皇後娘娘和宣王。”


    “本宮是活了半輩子的人了,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還能怕了他?”


    話音方落,卻見一個小太監急匆匆的跑進來:“娘娘,小謝大人來了,說是要接謝少夫人回家。”


    江雪君瞳孔驟縮:“他這麽快就回京了?”


    皇後狐疑:“他怎會來的這麽快?”


    “娘娘,那要不要奴才去回稟,讓他改日再來……”


    “不必。”皇後直接起身,唇角勾起些許得意的笑,“難得他這般殷勤,本宮也不好拒之門外,他來的這麽快,可見對那個小賤人當真是上心的,看樣子,本宮這次的籌碼沒有拿錯。”


    皇後看一眼江雪君,眼裏多了幾分讚賞。


    “走吧,去瞧個熱鬧。”


    皇後走出了寢殿,去了正殿。


    江雪君和陳清函也緊跟了上去。


    經過這半日,陳清函就是再蠢也明白過來了,今日並非是皇後對許婉若發難,而是對謝羨予發難。


    可奪嫡之爭,本是男人之間的事,憑什麽讓無辜的女子承受這樣的後果?


    皇後剛在正殿的鳳椅上落座,謝羨予便大步走了進來。


    他麵色平靜,眸底卻已經翻湧著戾氣:“我夫人呢?”


    “你好大的膽子!見了本宮不行禮,謝家百年清譽,就教出這麽個沒規矩的兒子來?”


    謝羨予盯著皇後,眼神逐漸陰鷙:“皇後若是不把她交出來,明日此時,死的就會是宣王。”


    皇後麵色驟變,被他森寒的眸子刺的一陣心慌,又惱怒的一拍桌子:“你放肆!”


    謝羨予立在殿內,淩厲的氣勢迸射而出,不言不語,便已經壓迫人心。


    江雪君麵色發白,袖中的手都緊了緊。


    皇後咬了咬牙:“許氏驕縱,摔了陛下禦賜之物,本宮不過是留著她親自調教罷了。”


    “調教”二字刺在他心口,他眸色又陰冷了幾分:“她人呢?”


    皇後看出他的在意,反而從容了些許,笑了起來:“小謝大人倒是一往情深,這大半夜的入宮,隻為了接她回家,不過她犯了大錯,本宮豈能輕易原諒?”


    “你要條件?”


    謝羨予已經不耐煩和她兜圈子。


    皇後沒想到他這麽爽快,卻也心中竊喜。


    “你這次隨蔡將軍前往北邊平叛,聽說已經剿滅了叛軍,立下了大功,可本宮卻聽聞,你以私通叛軍的罪名先斬後奏將蔡將軍下了大獄?”


    謝羨予眸色隱隱不耐:“你要我放過蔡忠?”


    “蔡忠落馬,十萬兵權的虎符想必落在了你的手裏。”


    皇後眼裏湧現出貪婪:“本宮要你交出虎符,寫下折子,將平叛的功勞歸功於宣王,並且擁護宣王為太子。”


    有了平叛的功勞,掌控了即墨營的兵權,又得到了謝羨予的擁護。


    宣王的太子之位,不單唾手可得,並且還能得到實權,從此穩坐太子之位,誰都輕易撼動不得!


    陳清函和江雪君的臉色都變了一變,皇後竟想用一個女人換謝羨予放棄一切?


    宣王一旦真的繼位,他還交出所有的實權,豈不是從此成為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謝羨予的下場怕是要比死還難看!


    他怎麽可能答應!


    謝羨予眸色漸漸陰沉,袖中的手緊握成拳,已然青筋暴起。


    皇後原以為他還要再考慮些時候,可兩息之後,他目光陰冷的開口:“我要先見到她。”


    “好說。”


    皇後看一眼芍藥:“去,把她帶進來。”


    過了一會兒,兩個老嬤嬤便拖著已經渾身是血的許婉若走了進來,就這麽放在了殿內的金磚之上,經過之處,淌過血痕。


    她緊閉著眸子,蒼白的小臉沒有絲毫的血色,臉頰還紅腫著,唇角的血絲已經凝滯,後背滿是縱橫交錯的杖痕。


    他惱恨至極都舍不得動她一根手指頭,現在竟被他們打成這副樣子!


    他心髒一瞬之間好似透不過氣,額上青筋都暴起,周身的戾氣暴漲,方才還尚且克製著平靜的眸子,驟然陰鷙至極,幾乎要殺人。


    總管太監劉公公握住一把匕首,貼著婉若纖細的脖子。


    皇後看一眼那緊緊貼在婉若脖頸處的匕首,這才稍稍強自鎮定,問他:“人你也見著了,本宮的條件,你想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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