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淡淡的掃著華桐,這一眼卻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後來文帝發現賢妃的行為,說其牝雞司晨幹預朝政,後來賢妃的下場相信肅親王妃也聽說過。”


    華桐掩在袖子中的手止不住的顫抖著,她看著那柄禦劍怎麽都像是懸在了自己的頭上一樣,她終於害怕了。


    誰想到明明隻是處理些家事竟然遇到了奉皇命出來的他,華桐起身對著禦劍再次下跪,垂眸語氣怯怯仿佛明誌一般,“本妃不敢!”


    她掩在袖子中的手緊緊的攥在一起,不甘這次行事竟如此的不順,竟然遇到這位爺。


    若是她再不道出實情,鬧出一個女眷幹政的罪責來,恐怕就真的連王爺也保不住她了。


    她命不久矣實在不怕死,但她怕死了之後也要連累她的霖兒,那卻是萬萬不可的。


    “本妃不敢幹預朝政,還望將軍明察。這隻是家中矛盾,且沒有影響到這次考試,請將軍明鑑。”


    “起來吧。”


    她又聽宣飛冷冷的道。


    華桐被琉璃扶著起身,突然聽到窗外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五姑娘,四少爺是不是就在裏麵考試啊?”


    這不是華錦身邊那個性子比較活泛的丫鬟嗎,難道是……


    華桐朝窗邊望去,正瞧見那丫鬟已經下了馬車,而馬車中正撩簾而望,梳著丫髻插著顆南珠露出一張小臉的不正是她的五妹妹華錦嗎?


    華桐皺了皺眉頭,再次回過頭來的時候見到對麵的人也看向了窗外,且目光一改往日的清冷,那張冷冰冰的臉竟也有了幾分溫度。


    他認識華錦?


    或者是說不但認識還有幾分不同尋常?


    她突然想起京中盛傳太後要親自為眼前這位賜婚,太後的眼界一向高,若是她老人家賜婚那怎麽也得是國公府家的嫡出姑娘。


    但兩人看對眼的事誰也說不準。


    眼前這位已經明確了華琛是他的同窗,她要再動亦是不可能了。


    難道她要做兩手準備,再考察考察家中其他的姐妹?


    這事怎麽就突然複雜起來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出走


    華桐悻悻的離開了茶樓,特意避開了樓下的華錦獨自回了章府。


    回到韜玉軒,等待她的也並不是母親王氏的殷殷期盼,而是一張憂愁中縱滿淚痕的臉。


    華桐雖是心煩意亂但還是耐下心來哄勸,“母親怎麽了,是不是父親又氣您了?這麽多年你也知道父親的性子,待到過些日子王爺來了消息給他在京師中謀得一份差事,和這邊外頭的人斷了聯繫,女兒會規勸父親他……”


    “不是你父親?”


    “不是父親?那是……”


    “是琨哥兒。”


    “弟弟他怎麽了?”華桐坐在王氏的身邊拿著帕子幫她拭淚,“琨哥兒一向聽您的話,就算偶爾頑劣那也不是成心氣您的。”


    “他竟說要娶一個戲子回家來,這哪是頑劣,這……”王氏說著又哽咽起來。


    華桐知道母親的心結,當年父親和一個戲子的情事鬧得滿城風雨。


    沒想到過了幾年,這樣的事情又發生在了琨哥的身上。


    “母親琨哥他年紀還小,一時糊塗也是有的。”頓了頓又道:“一個戲子怎麽能入了我們章家的門,再說女兒堂堂大楚國的王妃,怎麽能容許有個做戲子的弟媳呢。女兒會好好與琨哥說的,相信他會聽我的話。”


    聽華桐這般說,王氏堵在胸口的那股鬱氣終於散去了一半兒,她嘆口氣道:“你去與他說,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同意他帶那個戲子入門,就算是做通房也沒可能。”


    “知道了,女兒這就去。”又輕聲哄道:“母親說什麽死不死的,什麽不比好好的活著好呢。”


    王氏怔怔的看著女兒離去的背影又是有些心酸。


    接二連三的事情讓華桐有些措手不及,可是規勸弟弟這件事她還是很有信心的。


    且她再許諾給弟弟一個好的前程,利弊權衡擺在那裏,她相信琨哥會選。


    …………


    華桐走了之後宣飛便又往茶樓下望了一眼。


    印有章府字樣的馬車還沒有離開,那一雙素白的小手還撩著車簾,露出草綠色的蘭草紋袖口,讓人看了便覺生機勃勃。


    他又抬眸看了對麵的考場一眼,來到這裏後的點點滴滴浮現眼前。


    不知從什麽開始,他便與這對兄妹便結下了不解之緣。


    就算沒有那次在去莊子的路上相遇,就算不與華琛同窗,那章家也是他監測的那些勛貴世家之一。他還曾派人去過章府刺探情況。


    如果章家也是走私事件主犯的話,那現在的結果會是如何?


    幸好羅氏兄妹已經死了,兄妹兩個再也不是走在繩索上的人。


    想到這裏宣飛再次執壺為自己斟了一杯茶,隻是杯到嘴邊他便皺了皺眉有些嫌棄的放下了茶盞,分明又用裝了廬山雲霧的罐子放了碧螺春。


    不知為何他的鼻息間突然出現了那股蜜桃香氣……


    …………


    翌日華琛如常去參加為期三天的院試。


    隻是他出門不久,相鄰的華琨院內就傳來了驚慌失措的聲音:“世子爺他留書出走了。”


    這種驚慌失措從外院一直波及到內院。


    世子爺離家出走,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華錦聽說這件事情的時候,正好剛剛用完早膳,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打聽消息回來的之桃,“什麽時候的事?”


    “昨天夜裏。”


    “大哥哥的身邊不是一直有值夜的丫鬟嗎?怎麽早沒有發現?”


    “昨天世子爺突然拿了安神香要丫鬟薰上,結果值夜的丫鬟們早上醒來的時候就發現世子爺不見了,而對夜裏發生的事情卻全然不知。”


    原來是有計劃的出逃,這件事跟她上次在外頭撞見的那個女子應該有直接的關係。


    “之桃,再到韜玉軒去打聽打聽,另外再備一輛馬車,我要準備出府。”


    那邊韜玉軒更是亂成了一團,連白日裏很少回內院的章大老爺也失了往日的儒雅做派,在屋子裏負手踱著步子,腳步亂亂證明他的心也亂著。


    人在這個時候也總是容易埋怨:“照顧個家都照顧不好,鬧出這麽大的亂子。”


    女兒得了絕症命不久矣,一向聽話的兒子也為了一個戲子離家出走,王氏的情緒已然崩潰。


    她癱坐在炕上嚎啕大哭,指著章大老爺的鼻子喊叫:“還不是因為你,上樑不正把下樑都帶歪了。當初要不是因為你在外頭養那個戲子,怎麽會引得一向乖巧的琨哥學壞?都是你……”


    說到傷心處幹脆拿起炕桌上的茶盞不由分說朝章大老爺扔過去……


    章大老爺這些年雖然武功荒廢但總有些底子閃身躲了過去,那茶盞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被提起當年那鬧得轟動的風流韻事,章大老爺惱羞成怒,“什麽耕讀世家出來的,就是個潑婦。”說完一甩袖子又出了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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