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至今還記得,大紅蓋頭上的鴛鴦戲水是她親手繡上去的。


    她更清楚的記得,他掀開蓋頭時那鄙夷的眼神,看到她就像看到了什麽骯髒的東西。


    哪裏不對呢?


    他們都說廣昌伯世子趙信不但儀表堂堂,更是個難得的正人君子,房裏連個通房的丫鬟也不曾有過。


    表麵上與傳說中的分毫不差,可那眼神讓她不解。


    所以她才在趙信甩手要離開新房的時候拉住他的手臂,想要一問究竟。


    可趙信毫不留情的甩開她的手,腳踩在那塊紅色的蓋頭上,嫌惡的看著她,“我對你這種老得硌牙的女子沒有興趣,做好你的世子夫人,我們各全了彼此的麵子。”


    老得硌牙的女子?


    她嫁他那日不過剛及笄,華蕙不解,卻隻看到一個無情轉身的背影。


    收起回憶走到床邊,華蕙手裏緊緊攥著帕子,滿含恨意的看向趙信,“你在家裏怎樣我已經不聞不問了,但這裏是章府,希望你能收斂一點。”


    “不過是個小丫鬟,幾輛銀子而已。”趙信依舊翹著二郎腿,臉上甚有得意。


    華蕙隻覺得胸膛裏有烈火在燒,讓她想起三年前那一日,看到趙信身下壓著那個隻有九歲的小丫鬟時的悲憤心情。


    她也曾反抗過,鬧過,終究是勢單力薄。


    可她現在腦海中都是妹妹華錦那句話:姐姐,不要放棄!隻要不放棄就一定會有辦法的。


    華蕙握緊拳頭,“趙信,這裏是靖寧侯家,祠堂裏供奉的先祖是跟太祖爺打過天下的。你骯髒齷齪不要緊,不要辱沒了我們章家。”


    趙信終於收起得意的表情,懶洋洋的從床上坐了起來,穿好散落在床踏上的兩隻靴子,站起身來。


    雖然矮了趙信一個半頭,但華蕙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著……


    趙信卻嗤笑一聲,“你以為你們章家就沒有骯髒齷齪的事情?”


    話音剛落,抬起腿來一腳揣在華蕙的胸口上……


    一個慣力讓華蕙跌到在地,胸口傳來悶悶的疼痛感。


    她卻毫無畏懼的抬頭望像趙信。


    趙信低頭附視,目光鄙夷,“女子過了十二歲都是一具腐肉,骯髒無比!”


    以往趙信說這些話的時候,華蕙都羞恥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此刻她捂著胸口,目光堅定,“你要是敢打妹妹的主意,我與你魚死網破!”


    趙信似是沒見過這樣的華蕙,微微眯起眼眸打量著她,“如果我要是說,羅氏已經悄悄答應,將錦兒妹妹給我做平妻,你相不相信?”


    “你……”華蕙隻覺得聽到趙信叫出妹妹的名字都是一種侮辱,“我死也不會答應。”


    “哈哈……”趙信彎下身子,將那笑得有些扭曲的臉離得華蕙近一些,“你要是怕她委屈,還真不如自己死了讓出正妻的位置。再晚點,她就過了十二歲了。”又摩挲著自己的下巴,“不過你這妹妹,真的是與你打同一胎裏出來的嗎,怎麽瞧著格外的……”露出個淫.笑來,“嫩!”


    華蕙隻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理智,猛然抓起趙信的手,不由分說就重重的咬上去。


    “哎呀……”趙信呼了一聲痛,反手就給了華蕙一個巴掌。


    “瘋婆娘!”趙信看著手背上的牙印,甩了甩袖子走出屋子。


    直到腳步聲漸遠,華蕙才咳嗽一聲,嘴角溢出血來。


    …………


    華錦回到院子,菱香已經提了晚膳過來,笑吟吟的問道:“五姑娘,帕子送給少夫人了?”


    一路上遇到那等事情,哪還有心思送帕子了。


    華錦微微皺眉,要從袖袋裏找出帕子交給菱香收好。


    可袖口處空空的,哪還有帕子的蹤影。


    看著華錦緊皺的雙眉,白桃上前一步,“五姑娘,有何不妥?”


    華錦見屋裏隻有白桃和菱香兩個,便道:“帕子不見了。”


    白桃臉色一凝,菱香也皺緊眉頭,“姑娘的帕子丟了可不是小事。”


    華錦點點頭,這個時代閨閣女子丟帕子確實事件大事,若是被有心的人撿到了……


    她皺眉,卻見白桃立即轉身朝外走去,“想必是落在了路上,奴婢這就去找回來,幸好是在府中,五姑娘就安心用膳吧。”


    華錦相信白桃的細緻,心中微定,但願能夠找得回來。


    等會兒還要去大伯母那裏,她便由菱香伺候著淨了手,開始用膳。


    …………


    因為遣了身邊的秋彤去通知白桃,自己又悄悄去了外院,所以華蕙也隻能一個人捂著胸口回到內院。


    跨進二門,她隻覺得自己的步子不知道該往哪裏邁。


    這件事要不要告訴祖母或者父親?


    不行,趙信不會承認的,說出來反而會成為導火索,說不定連華錦的名聲都要受損。


    華蕙步履蹣跚的回到泓浵院,隻是一進院門,頭頂上那盞燈籠忽然滅了下來,將她掩在黑暗中。


    正對著她的正房門前,紅燈籠正搖曳著,拉出一道長長光影。


    忽然,門被推開,一個人影先是探了出來,見院子裏沒人,才快步的走了出來。


    她的貼身丫鬟秋雨,此時從羅氏的房中走了出來?


    看著秋雨朝她這邊走過來,華蕙忙退到門後,耳邊又響起妹妹華錦的話:姐姐,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若是想知道真相,試一試便知道了。


    第七十一章 暗示


    ()..,


    華蕙沒有聲張,落後一段距離悄悄跟在秋雨的身後。


    秋雨出了內院果然直奔外院那客居的小院。


    從小跟在她身邊的貼身丫鬟,竟然與她的繼母和夫婿都有勾連?


    怪不得趙信能和羅氏在她背後達成某些默契。


    她對僕人的寬容,她對夫家的一再忍讓,她在羅氏麵前百般討好隻希望她能對妹妹心存善意。


    可最後都變成了笑話。


    華蕙隻覺得心中有些什麽在一點點的坍塌……


    華蕙落下淚來……委屈的淚,傷心的淚,茫然的淚。


    走回泓浵院已經恍如隔世,華蕙站在院子中央,望著東廂房華錦那邊亮著的燈光喃喃自語,“一定要堅強起來,這樣才能保護妹妹。”


    …………


    華錦用過了晚膳,卻不見白桃回來。


    去大伯母那邊晚了是失禮,華錦不敢耽擱,讓菱香服侍著漱了口,穿了披風。


    這時,白桃才打了簾子進來,麵有焦慮,“五姑娘……”


    華錦微微皺眉,“帕子沒有找到?”


    白桃點點頭又滿含歉意的看向華錦,“五姑娘,奴婢怕您耽誤了去大夫人那裏,所以先回來稟一聲。這就再去……”


    “不必了。”華錦叫住了已經轉身要往外走的白桃。


    “你既是沿著回來的路找過了,想必是已經被人撿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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