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初辰沒有回答。


    她身上傳來一股冷意,鬆開他後,陸初辰上下打量她:“現在什麽情況?”


    這句話問的內容太多了。


    陸笑倚在車門上,身上的迷彩防護服開始凝結水珠。她餘光看到謝棋和景晗走來,頗為讚賞地看一眼:“一分半鍾,毫髮無損,你們不錯啊。”


    從他們遭遇“漢”機器人,到此刻,才剛剛過去一分半鍾。


    三個人卻都在鬼門關轉了幾趟。


    “也差一點去喝茶了。”謝棋心有餘悸,其實剛才那一刻,陸初辰被逼到路中央,他和景晗都以為死定了。


    也不止剛才。景晗的腿被彈片擦傷,血已經浸透了出來;謝棋有四次差點被擊中。他並不是運氣好,全得益於常年在槍林彈雨中磨練的直覺。


    “我第一次覺得,能活著站在這兒真是幸運。”陸笑短促地笑了一下,伸出手:“認識下吧,我是陸笑,這位……”她拍拍陸初辰的肩膀,“我侄子。”


    陸初辰無奈到不想糾正她,對另外兩人簡短解釋:“她輩分大點。”


    謝棋伸出手:“我叫謝棋,這位……”他有樣學樣,拍拍景晗的肩膀,“我的幼兒園同班,小學同桌,初中同學,高中舍友。”


    景晗把頭挪開,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所以,”陸初辰看著她衣服上不斷滑落的水珠:“你在食堂的冷藏櫃裏躲了兩天?”


    “你眼力真尖。”陸笑滿不在乎地揭過去了,沒有在這上麵停留。誰也不知道,她在隻有幾度的冷藏櫃裏待了兩天是什麽滋味。


    “不是什麽事兒。”她反過來寬慰:“衣服裏有保暖內膽,這種訓練我們以前也有過……不是什麽事兒。”


    她又重複了一遍。


    陸初辰的目光掃過她凍得發紫的嘴唇,覺得她冷得思維已經有點麻木。


    “我沒法出去——”她又解釋,把衣服上的水珠抖落下來,渾身仍然冒著白氣:“外麵有機器人,有追著你們跑的拖拉機……我可不想被收割機收割了,墓碑上寫一句‘死於拖拉機’。我還是寧願有尊嚴地死在冷櫃裏吧。”


    陸初辰無從想像她當時的絕望,隻好不再糾纏這個話題。


    陸笑的目光隨著他視線投過去,一揚眉:“我這片兒是食堂。你後麵就是我們訓練基地的飼場,那些豬和牛,都是我們後勤小組自己餵的……姑姑我剛才聰明吧?”


    末世發生後,沒有人餵豬,智能清潔供水係統也停運了,它們餓得眼睛發綠,所以剛才,陸初辰被逼到絕路時,藏在冷櫃裏的她聽見響聲,靈機一動,把它們放了出來。


    她滿臉的血水化開,淌過穠艷的眉眼,很有點猙獰。陸初辰從戰術包裏翻出了醫療袋,遞給她:“現在能和你的上級聯繫上嗎?”


    他知道,通常有的核潛艇,會帶一顆通訊衛星,用於——萬一國家被毀滅以後,恢復通訊。中美等國皆是如此。


    陸笑接過醫療包,搖搖頭。


    “軍方有特殊通訊頻道……不受國防網管控的,有個埠在軍分區的軍械庫,但那裏我們進不去。別想了。人間地獄。”


    她隻用了這四個字。


    “這事很複雜,我從頭說。”她用棉紗蘸著雙氧水,捂在傷口上,輕輕嘶了一聲,神色倒沒有變,然後緩緩抬起頭,目光落在地上碎裂的飛行射擊器上,眼神閃過一絲悲哀。


    “我們部隊,是最早知道‘國防智網’失控的。哦,也不止我們國家失控,全世界抱團癱瘓。”


    陸笑所在的是通信部隊,承擔戰略支援任務,幹擾、竊聽、為己方通信加密,必要的時候攻擊敵軍衛星。


    但國防智網的失控,導致所有的衛星鏈路都癱瘓,連通訊都變得危險,上級部門被逼得用上了最原始的方法——向機要局發送了絕密·特急電·傳真,才將這個消息通知了下來。


    她傷勢不算太重,聲音已經有些恢復了元氣。


    “太可笑了,你知道嗎,聯合國是用電報的辦法通知這些事的。但太晚了……北約的飛彈就來了,我們通信部隊知道的早,撤得及時。其它軍分區和訓練基地,我估計就算接到通知,那麽多人,也來不及全撤走。我還聽說有人不肯撤,一直想重新進入國防智網,想攔截飛彈,結果……”


    陸笑停住,沒有再說下去。


    謝棋環視四周,空曠的訓練場中隻停了寥寥幾輛車,地上屍體也不多。難怪剛才他們覺得幹淨。


    “至少你們部隊撤得很成功。”這就足夠了,他帶了點欣慰:“那麽你是留下來,承擔戰略支援任務的?”


    陸笑點點頭,將臉上的血水拭掉。“部隊一接到消息,就立即組織撤了。但偵察衛星還在天上,軍區的行蹤瞞不過‘控製智網的人’的眼睛,我就自願留了下來。”


    撤離行動必須由人掩護,她和其他幾個戰友一起,一遍遍黑進自己國家的偵察衛星,不斷和那個“不見的敵人”看爭奪衛星控製權。


    陸初辰最關心的就是這件事:“軍方衛星能恢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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