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總——”張浪在給足趙北欽反應的時間後,喊了他一聲,“章克岩,現在做的是以前祁向天的工作。”


    趙北欽點頭,眼光卻沒從章克岩的身上離開,“章克岩?”


    “聽說,章克岩是從你資助的那所孤兒院被印菲的夫婦收養的。”張浪帶著試探的口氣問。


    趙北欽搖頭,支吾著說:“我不記得了,每年都有孩子在孤兒院被領養。”


    章克岩溫和的笑著,他完全記得趙北欽,甚至能想起他到林城分公司視察的時候爽朗的笑聲。


    過去每次來欽和總部,他和張浪都是趙北欽的寵兒。會議上,對他倆各種讚美之詞,無限驕傲的給各個分公司的參會同事介紹他們的成績。


    “克岩來了,林城分公司又能恢複從前的輝煌了。”趙北欽說。


    張浪說:“當然,章克岩和祁向天就像一個人。”


    趙北欽說:“克岩和喬然的婚期定在什麽時候?你們訂婚都有幾個月了吧。”


    章克岩望著趙北欽,“不急。以工作為先。”


    趙北欽說:“那怎麽行,工作不能耽誤人生大事。你要結婚隨時請假,你和喬然結婚,我是必須到場的。”


    張浪舔舔嘴唇,轉了轉眼珠,問:“趙總,之前您不是挺想撮合祁向天和宋喬然的?”


    趙北欽的臉色略變,“祁向天——失蹤那麽多年,應該是——”他看了一眼章克岩,“凶多吉少了。”


    “那也未必——”張浪笑著說:“吉人自有天相。也許,祁向天也像章克岩一樣遇到了貴人,說不定也在世界的哪一個角落,失去了失憶——”


    趙北欽發出幾聲咳嗽聲,接著說:“希望如此——”


    結束會議,回到酒店,張浪對章克岩說:“趙北欽是知情人,他很清楚你是誰。”


    章克岩說:“看到趙北欽,我反而想起了很多事情。從美國回到林城,原本是到傳媒大學任教,他們和欽和有合作項目,我對項目有興趣,便主動申請到欽和,當時到上海來麵試,麵試我的就是趙北欽。”


    張浪吃驚的看著章克岩,“你全都記得?你的記憶恢複了?”


    章克岩說:“自從到欽和工作,我想起的東西越來越多。我現在最沒有把握的,就是爆炸前後發生的事情,總是回想到了那一步就停止了。”


    “你別著急,什麽都越來越好。”張浪說:“你看,吳林溪本來被調到清茗,現在也陰差陽錯的留下來了。”


    “正因為她留下來了,我不想再耽誤了。”章克岩說,“她不能無止境的等我,她應該有正常的戀愛和婚姻。”


    公司的晚宴訂在他們入住酒店的頂樓旋轉餐廳。


    他們住在二十一樓,餐廳在三十六樓。總部分管項目的副總裁找張浪有事要談,他先於章克岩到了頂樓餐廳。


    章克岩隨後。


    一切如常,步入電梯,電梯快速上升到各人按下的樓層停駐,開門,關上繼續運行。


    有人在三十五樓下後,電梯內隻剩祁向天一人,即將啟動到最後一層,在關上門的瞬間,事故發生了。


    電梯發生了急速下降,下降速度超過心髒的失重承受力。


    千鈞一發之際,章克岩急速按下了按鍵上所有的樓層和緊急呼叫按鈕,他拉住電梯內的欄杆,緊貼牆麵半蹲於地麵。


    “電梯在三十五層出問題了,急速下降,我按了所有的按鈕。”章克岩對著緊急呼叫中接聽的人說。


    電梯的下降速度太快,他完全聽不見對方說了什麽,隻感覺自己像進入了自由落體運動,即使深呼吸也完全不能克服失重帶來的生理反應。


    躲過了爆炸,竟然躲不過電梯災難。


    隨著心率加快,呼吸加深,腦子不由自主的出現了很多場景,很多自從失憶後從來沒出現過的場景,一幕一幕,一場一場……


    直到最後電梯在八樓驟然停下,巨大的慣性和衝擊力讓他的身體無法控製,頭和肩背重重的撞到他用力緊握著的欄杆上,接著暈倒在電梯的地板上。


    酒店的客服部門立即撥打120將他送到了最近的醫院。


    張浪匆匆趕到急診部,看到三四個醫護人員圍在床邊合力對他實施急救。插氧氣管的、做心肺複蘇的、打針輸液的……


    張浪突然感覺害怕,他怕章克岩會這樣死去,如果章克岩今天死去,那麽祁向天就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章克岩——章克岩——”張浪站在室外細念:“你必須醒過來,你要對周圍的人負責。”


    像是聽到張浪的呼喚,章克岩慢慢睜開眼睛,看著周圍的醫護人員,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病人醒了。”一旁的護士喊,“血壓138\/86,脈搏80,心率61,呼吸14,已經恢複正常了。”


    所有人停止了動作,站在身邊的醫生問他:“你怎麽樣?哪裏不舒服?頭暈不暈?想不想吐?”


    章克岩遲鈍的說:“隻是頭有點暈,沒有想吐的感覺。”


    “還好,意識挺清楚,明天做個腦部ct。”醫生放心的點點頭,“頭頂有個血腫,不嚴重,給你用點消炎和活血化瘀的藥,暫時在這裏觀察一晚,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隨時跟護士說。”


    護士給他插好心電監護儀後,醫護人員從他的身邊散開。


    張浪走到他跟前,拚命喘氣,拍著胸口說:“嚇死我了,你這輩子要給我多少驚嚇呢。”


    章克岩躺在床上靜靜的看著張浪,臉上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張浪——張揚得驚濤駭浪。”


    張浪看著他,有些驚奇他說的話,這個名字解釋,是從大學到博士都是同學的祁向天對他名字的專屬解釋。


    “你說什麽?”張浪問。


    “我好像,想起過去的一切了。”章克岩說。


    “你想起了什麽?”


    章克岩臉上帶笑,“想起你帶我跟著播音主持係的研究生班去旅行,結果遇到了路匪,也讓我認識了吳林溪。”


    張浪不敢相信的搖頭,“你記得你是誰了?”


    章克岩點頭,“我是你從大學到博士的同學祁向天。”


    “祁向天,真的記得你是祁向天了?”張浪激動的問。


    “是。”祁向天望著張浪,“我住在雲湖區雲溪小區的7棟2單元502,兩年沒回過我的家了。”


    張浪笑得眉毛和眼睛都擠成了一堆,他比劃著雙手說:“在電梯上被撞了頭,然後就撞清醒了?這是以毒攻毒的治療方法嗎?”


    “電梯出事,我以為我會死在裏麵,再也見不到你們了。”祁向天說,“那一瞬間,過去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在我腦海裏出現了。”


    張浪興奮的說:“我要去告訴醫生,讓他們給你做一個腦部的全部檢查,看看是不是完全恢複了。”


    “不要——”祁向天叫住張浪,“先不要聲張。如果趙總知道了,那宋思堯父女也會知道。”


    “知道了就知道了。”張浪說:“我們本來就是要等到這一天,離開宋思堯和宋喬然的控製,做回祁向天。”


    祁向天搖頭,“先別著急,咱們從長計議,我怕他們會對吳林溪不利。她剛剛到電視台工作,千萬不能對她再有任何傷害了。”


    張浪醒悟的點點頭,“好。我知道了。”說完他又忍不住在急診室裏走來走去的說:“可是,我有點激動,這麽好的事情,我必須跟一個人分享,不然我會坐不住,今天連覺都睡不著。”


    祁向天笑了,眼裏帶淚,好久沒看見張浪這樣的表情,他說:“你就自己先激動一晚上吧。別告訴林溪,我要回到林城親自告訴她。”


    ——


    深夜,台燈下,杜清清趴在書桌上盯著牆壁上的紙條發呆。


    明天要上課的講義早就備好,學校布置的一大堆需要班主任做的任務也已經完成。


    每晚都是這樣,工作完成卻完全沒有睡意。


    過去了幾個月,方錚結婚和母親過世的陰影依然籠罩著她。


    牆上的那張紙條是大學三年級寫上去的:


    “哪一天,我才能讓他知道?”


    時隔多年,她還清楚的記得自己寫這張紙條時那個階段的心情。


    每次見到方錚時的緊張和心跳;欲言又止的羞澀;即使住在隔壁,卻每日都會偷偷的思念和窺探他的那種小心思。


    杜清清將牆上的紙條撕下握在手裏,一滴眼淚沁出,說到底,還是怪自己膽小,讓方錚知道自己的心意太晚,白白的浪費了那麽多年。


    早兩年告訴方錚的話,他們應該已經結婚,阮曉菁根本不會有機會插入……


    手機聲音響起,一條信息跳入她的眼前,是姚安昱。


    “明天是周五,又是跨年夜,晚上我帶你去吃一家特別好吃的網紅烤魚。”


    自從她和方錚分開,姚安昱來找她的頻率逐漸增多,她媽媽過世之後,他對杜清清的關心更是與日俱增,除了博桐外,他也算是對杜清清有心的人了。


    “好的。”杜清清回複。


    對姚安昱,隻是一種禮貌性的答應,不想辜負人家的好意,反正,她也沒有什麽安排。


    想起去年的跨年夜,方錚帶她去看了數據廣場的無人機表演。


    倒計時的時候,方錚拉著她的手在她的耳邊輕聲說:“新年快樂”。


    她靠在他的肩頭問:“方錚,咱們每年都能一起跨年嗎?”


    方錚笑著回答:“當然能,我要是活到八十歲,我們還能一起過五十個跨年夜。


    ……


    第二天一早,出門便遇到了博桐。


    博桐的眼睛一亮,杜清清的氣色還不錯,紫色毛衣外套著白色羽絨服,眉毛淡淡的描過,嘴唇也薄薄的塗了點色彩。


    “早,清清。”


    “早,博桐。”


    “去學校嗎?”


    “是。”


    “今天晚上跨年,你有沒有什麽安排?”博桐問。


    “和同學約好了去吃飯。”杜清清說。


    “喔。”博桐失望的點頭,換了話題問:“那個——你準備什麽時候搬家?”


    “再等等吧。”


    博桐再問:“聽說,你跟你們大學同學在交往。”


    杜清清淡如清風的笑笑,“不是交往,隻是普通同學的來往而已。”


    “不太好吧。”博桐擔心的說:“你一個女孩子,如果不是跟他交往,那就不要總是跟他一起出去。”


    “我知道的,我有分寸。”


    這時候不遠處的汽車喇叭響起,姚安昱在卡宴車裏向杜清清招手,“清清,上車了。”


    博桐看過去,車裏的男人穿著精致的運動棉服,頭上反戴著一頂棒球帽,有種特別嘻哈的感覺。


    “博桐,我先走啦,再見。”杜清清跟他道別。


    博桐心中若有所失,想喊住杜清清,她卻已經打開了卡宴車副駕的門。


    坐上車,姚安昱問杜清清:“那是誰呀?”


    “我的鄰居,博桐。”


    “你的鄰居真多喔,都是男鄰居。”姚安昱看了杜清清一眼,“之前,看我不順眼那個男生叫什麽?他沒住這裏了?”


    杜清清沉默不答話,過了好久,她漠然的說:“他結婚了。”


    “喔?”姚安昱臉上帶著竊喜,“結婚了?我還以為,他對你有意思,他想跟你結婚呢。”


    杜清清的嘴角抿成一條線,輕描淡寫的說:“怎麽可能,他隻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


    姚安昱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上次我來接你的時候碰到過他們。那個女的是不是他老婆,她好像益德藥業什麽部門的部長阮曉菁?”


    “你怎麽認識?”杜清清奇怪的抬起頭。


    姚安昱說:“去年益德的年終述職大會訂在我爸的酒店,我爸讓我去酒店學習,我做會議的現場管理。述職的領導隻有她是女生,長得好看,報告做得也精彩,所以印象特別深刻。”


    杜清清淡淡的笑了笑,“男生果然對美色都是沒有免疫力的,過目就不忘。”


    姚安昱忙說:“可不要亂給我扣帽子,我隻是碰巧記得。”


    杜清清側臉望著窗外,臉上帶著深不可測的表情。過了一會,她對姚安昱說:“你不用每天都來接我,讓鄰居們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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