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曉菁鼻子發酸,沒說出話。


    方錚的聲音依然溫和耐心:“那隻是一種親情,我們畢竟一起長大。”


    阮曉菁望著方錚,內心依然糾結掙紮。


    方錚伸手抹去她臉上的眼淚,坦然說:“我不敢和你談未來,是因為我不知道未來是什麽樣子;我不敢和你要孩子,是怕萬一我有什麽不幸,孩子會成為你的累贅。不是心裏沒有你,而是因為,我很在乎你。”


    阮曉菁的淚水停在眼眶,她把頭重新貼在方錚胸前。


    ‘我很在乎你’,這句話,雖然不是她想聽到的三個字,卻攻破了她所有的懷疑和嫉妒。


    聽著他的話,感覺他的擁抱,她瞬間釋然了。


    她的聲音嘶啞:“胡說,你會有什麽不幸?”


    方錚誠懇的道歉:“昨晚是我做錯了,我從沒見你生氣過,也從沒見你哭過,我必須跟你道歉。”


    阮曉菁的雙手緩慢伸到他的腰間,她仰頭看著他,還是忍不住問:“你跟杜清清待了一個晚上,真的什麽都沒發生?”


    方錚說:“她睡臥室裏,我睡沙發。我陪她一晚,隻是因為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妹妹。”


    阮曉菁臉色微紅,淚水掛在眼角,嬌聲問:“她也當你是哥哥嗎?”


    方錚替她擦幹眼角的淚水,說:“我會避免和她見麵。”


    阮曉菁的眼光停留在方錚臉上,“你所謂的顧慮,能不能告訴我?”


    “你想知道什麽?”


    “你的身世,你想進研發部的目的。”


    方錚凝視阮曉菁,眉頭微皺,喉結上下滾動,很久,他終於對她說:“你是我的愛人,你有權利知道我是誰,你做好心理準備——”


    阮曉菁突然有點心慌,接下來方錚要說的話,她曾經有過無數種的猜測,但總是自己搖頭否定了一切。


    他放開阮曉菁,身體斜靠到床頭,問:“你知道章克岩吧?”


    “知道。”阮曉菁點頭,她當然知道章克岩,他的回歸,引起益德藥業在林城的聲名大震。她突然想起某一天下班,無意中看到方錚的車,默默的跟著他的車開到了四合院,遠遠的看見他在四合院門口停留了很長時間。


    四合院是章克岩的母親蔣順英的住所,阮曉菁問:“難道你的身世和章克岩有關?”


    方錚溫柔的望向她,“其實,我是章至益和蔣順英的兒子章克岩。”


    阮曉菁驚得心跳不止,“章克岩——不是宋董找回來的,宋喬然的未婚夫嗎?”


    “真正的章克岩就在你身邊——”


    阮曉菁的表情仿佛雕塑般凝固,她在腦子裏從頭到尾整理著有關方錚的一切,清江生病,性格大變,參加競聘生產部部長,處心積慮進研發部,和她結婚……她問:“如果你是章克岩,發生了什麽事情你會成為方錚。”


    方錚握住阮曉菁的手,“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你還要繼續聽嗎?”


    阮曉菁伸手撫摸方錚的臉:“我當然要聽,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


    二十七歲的宋喬然第一次走進宋思堯的辦公室。


    益德製藥的董事長,有著益德製藥百分之五十六的股份。


    父親在宋喬然的心裏,一直是強大到不可撼動的。他創造了益德製藥的輝煌,他想要實現的目標,從來沒有失敗過。


    父親的辦公室麵積有一百多平,三麵通透的玻璃落地窗,黑色充滿格調的意式辦公家具,白色耀眼的大理石地板,黑得發亮的皮座椅和沙發。


    “宋小姐,您坐下等等宋董,他的會馬上就結束了。”宋思堯的一名秘書給宋喬然端來一杯果汁。


    宋喬然淡淡的點頭,她走到落地窗前,放眼眺望,益德的廠房和辦公樓盡收眼裏。


    電話一個接一個,幾個月前為雲溪的新房訂製的全屋家具,燈具和窗簾,已經加工完成約定今天來安裝。


    她不願意待在雲溪的新房,讓司機和工程部的小張去家裏盯著安裝。


    那個所謂為她結婚準備的新房,早就失去了它的意義。


    心情和外麵的天氣一樣灰暗,也和氣溫一樣不斷向零靠近。


    過了很久,宋思堯急匆匆的走進辦公室,宋喬然的突然來臨讓他覺得詫異。


    二十七年了,女兒從沒來過他的辦公室。


    “喬然,你怎麽會來?”宋思堯走到沙發旁揮手示意跟著他一起走進辦公室的金秘書坐下。


    宋喬然轉身看著宋思堯,“爸爸,我有事想跟你說。”


    宋思堯納悶,“我這裏還有事沒處理完,你的事情很重要嗎?”


    宋喬然漠然的點頭,“很重要。”


    金秘書忙起身,“那我先出去,你們先談。”


    “行,小金,你去你辦公室等我幾分鍾。”


    宋思堯走到宋喬然站立著的窗邊,聽到金秘書關門的聲音,他開口問:“發生什麽事了?”


    宋喬然麵無表情的動了動嘴巴,原本想開口,兩滴眼淚卻滾落到腮邊。


    “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宋思堯問:“是章克岩?”


    宋喬然望著宋思堯,“爸,我想和章克岩去西京,再也不回來了。”


    “你的意思是——去西京定居嗎?”宋思堯問。


    宋喬然點頭。


    “好啊,隨你的意思。你跟章克岩商量過嗎,他願不願意?”


    “他不願意。”宋喬然說。


    “他不願意是什麽意思?”宋思堯問。


    “他想留在林城,他想跟吳林溪在一起。”


    “吳林溪?”宋思堯的眉毛擰成一團,“安俊豐不是把吳林溪調到清茗去了嗎?”


    “爸爸,”宋喬然吸了吸鼻子,“您是無所不能的。不管祁向天還是章克岩,為什麽您都不能左右?”


    “宋喬然——”宋思堯嗬斥,他下意識的看了看進門處,壓低聲音說:“不要任性的胡說八道。”


    宋喬然不以為然,繼續說:“您以為我們所做的都是天衣無縫的嗎?您以為章克岩的記憶永遠消失了嗎?不是——”她絕望的搖頭,“不是——我們那些所謂的秘密,其實早就被懷疑了。”


    宋思堯不解,盯著宋喬然問:“你在說什麽?”


    “爸爸,警察來過我們家,章克岩也問過我很多次,吳林溪和祁向天的好朋友,他們都認為我們在欺騙所有的人。”


    宋思堯說:“他們隻是猜測而已,他們沒有證據,誰能拿出證據。”


    宋喬然的聲音有些失控,“不管有沒有證據,章克岩的心已經說明了問題,他從見到吳林溪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們認識。您不是說,您的藥是可以忘記感情的嗎?為什麽對章克岩毫無作用?”


    宋思堯的眼光本能的再次掃過大門,他盡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仍然壓低聲音說:“在我的辦公室不適合談這件事情,你還是小孩子嗎?”


    宋喬然悲哀的笑了笑,“爸,你知道無可奈何,無能為力,無法控製是種什麽感覺?”


    女兒的失落讓宋思堯的心被刺了一下,他攬著宋喬然的肩膀,放軟了聲音說:“你和章克岩離開林城,回西京去。”


    “現在還有什麽用呢?”宋喬然無力的靠著玻璃窗,臉色煞白,“是您說要他變成章克岩回到林城,可以讓益德的聲譽大振,股價上漲;是您說要我們先訂婚,第二年再結婚,可以持續炒作的時間。”


    “我說的都實現了,益德的股價翻了一番,而且穩定沒有下跌過——”


    “是的——”宋喬然絕望的說,“對於益德來說,您想要的都實現了,名譽和金錢都得到了。但是章克岩,我最終還是失去了。”


    “誰說你失去章克岩了?”宋思堯問。


    “回到林城,就已經失去章克岩了。”宋喬然說。


    宋思堯說:“金錢美色權勢,章克岩都可以得到,他還想要什麽?”


    宋喬然的眼神變得越來越空洞,“金錢萬能,那您想辦法讓章克岩跟我去西京。”


    “我不是在給你彌補嗎?等吳林溪去了清茗,你和章克岩回到西京——”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宋思堯的話。


    “進來。”宋思堯喊。


    金秘書推開大門,小心的匯報:“宋董,有兩名警察來找您。”


    “警察?”宋思堯先是吃驚,立馬恢複臉色說:“請進來吧。看看是什麽事。”


    一聽警察,宋喬然不由自主的心慌,她想起那天到家裏詢問的兩名警察。準備走出辦公室,卻與迎麵走來的警察碰了麵,心中一驚,又是他們倆。


    女警察笑著開口:“好巧,宋小姐在這裏,正好也要找你,我們就不用去山頂別墅家裏了。”


    宋喬然停住腳步。


    男警察對宋思堯禮貌的開口:“你好宋先生,我們是刑偵大隊的警察,我叫王越穀,這是我們的組長薑黎。這次來打擾你,主要是為了調查一樁一年多前的案子。”


    宋喬然冷冷的問:“又是上次說的案子嗎,跟我爸爸有什麽關係?”


    宋思堯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顫動,眼光卻鎮定的看著麵前的警察,揮手招呼著:“兩位坐下吧。”轉頭對金秘書說:“讓小楊泡茶進來。”


    薑黎和王越穀走到辦公桌前方的沙發上坐下。


    宋思堯陪同警察在沙發的單人位置上坐下,宋喬然則遠遠的坐到辦公桌前麵的椅子上。


    “你們剛剛說的一年前的什麽案子——”宋思堯說。


    薑黎端坐著對宋思堯說:“宋先生,您記得一年多以前化工廠的爆炸案嗎?”


    宋思堯睜著迷茫的雙眼,“爆炸案?一年多前的?”他無可奈何的笑起來,“我的精力還沒有旺盛到去關注警方應該關注的事情。況且,還是一年多前。”


    王越穀繼續說:“您不記得沒關係,現在由我來給你陳述一下當天和你有關的情況:根據爆炸當天晚上的監控顯示,號牌為林a的賓利車,七點四十八分在爆炸化工廠附近的三環出現過一次後消失,期間的相鄰路段在這個時間段內沒有發現該車的行駛痕跡。而在化工廠爆炸的一小時後,也就是當晚的十一點十五分,這個車牌在距離爆炸地點較遠的北邊出現,之後再次消失,找不到該車的行駛路線。”


    薑黎說:“林a,我們已經查過這個車牌,這是當時您的座駕,行駛證車主是您的名字。”


    “這車——讓我想想——”宋思堯似乎在回憶,“去年好像已經讓司機處理了,轉賣了吧。”


    宋喬然附和:“是的,早就處理了。”


    “這車的行駛軌跡,有什麽問題嗎啊?”宋思堯問。


    薑黎說:“這是個查了一年多都沒有線索的案子,爆炸發生以前,您的車在爆炸地點的附近出現,爆炸後一小時才在北邊出現,我們按例詢問一下,中間的三個多小時,您開到什麽地方去了?”


    宋思堯再次笑了,“我該記得這個時間嗎?一年多以前的時間?而且我的車,幾乎都是司機在使用。”


    王越穀說:“沒有您的命令,司機不敢開著您的車亂跑。”


    薑黎補充:“有三環的視頻監控正好拍到,這個時間開車的人是您本人,副駕駛位置上也坐了一個男人,但看不清楚樣子。難不成,當天是宋董開車,司機坐在一旁?”


    宋思堯說:“一年多前的事情,誰還記得具體情況。”


    薑黎說:“宋董,您是林城的商業名人,如果沒有從監控視頻看到您,我們肯定不敢冒昧來打擾。爆炸案涉及兩條人命,如果您知道什麽,希望您能配合調查告訴我們。”


    “薑警官——”宋思堯望著薑黎,“我要是說一個一年前的時間,你能準確的說出你當天在做什麽嗎?而且,一個合法的公民,他做的任何事情都不受限製,也可以拒絕回答警方的問題。”


    薑黎說:“當天晚上七點十五分,宋喬然出現在祁向天的車上,七點四十八分,您的車出現在爆炸地點附近。爆炸現場出現祁向天的車和他的隨身物品,接著,祁向天就失蹤了。爆炸事故,你們真的一無所知嗎?”


    “一無所知。”宋思堯果斷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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