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鳶醒來的時候,眼前白花花的一片,身邊彌漫著熟悉的雙氧水氣息。


    是病人單獨休息的vip病房。


    “許主任,你醒啦?”趴在床邊的夏盈盈也抬起了頭,“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


    許鳶搖了搖頭,經過了一夜的休息,她的不適感已經完全消失了。


    夏盈盈放下心來,忽然又眨眨眼睛看向她。


    似乎想到了什麽似的,欲言又止。


    “我臉上有字?”許鳶有些疑惑。


    夏盈盈搖了搖頭,眼神裏有快要抑製不住的好奇、喜悅,還有點複雜的猶豫。


    許鳶想了想,忽然懂了護士小姐的心思——


    她不會是知道自己懷孕了吧?


    還沒等許鳶勸她不要說出口,夏盈盈就開轉移了話題:


    “許主任,你不知道,你暈倒之後,老太婆和那個徐願相互推脫,都說不是自己的責任,把你老——你前夫氣壞了!”


    夏盈盈把她們的爭吵描述得繪聲繪色,逗得許鳶嘴角也勾了勾:


    “現在還不是前夫,不過馬上就是了。”


    “你放心,照顧寶寶的擔子不會再扔給你了,現在由他全權負責找護工!”


    許鳶點了點頭。


    這一家人,還真是搞笑。


    離婚能讓她遠離這一家子神經,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是上天賜給她的禮物。


    “盈盈,我為什麽會在vip病房?”許鳶突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聽到這個問題,夏盈盈有些尷尬:“呃……”


    許鳶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試探著問:


    “誰定的?時琛澤?”


    “嗯,他說搶救的費用和醫藥費都由他來負責,還給你定了一間vip病房。”夏盈盈歎了口氣。


    許鳶嘴角一抽:……


    他們有錢人啊。


    說曹操,曹操就到。


    “啪嗒”一聲,時琛澤推開門走了進來。


    他俊美的臉龐微微發白,像是一夜沒睡似的,有些疲倦,下眼皮也泛起淡淡的烏青。


    看到他,夏盈盈的目光有些不悅,但還是從許鳶身邊離開了。


    時琛澤看到許鳶,軟了語氣:“阿鳶,你感覺怎麽樣?頭還疼麽?”


    一聲“阿鳶”,滿滿的諷刺感,聽來真讓人倒胃口。


    許鳶冷冷道:“我沒事。”


    時琛澤又對夏盈盈誠懇地說:“謝謝你照顧她了。”


    夏盈盈僵硬地點點頭,那個重要的消息在嘴邊轉了一圈,她覺得還是要告訴時琛澤。


    畢竟,懷孕並不是一件小事。


    如果帶著孩子離了婚,許鳶的日子可能並不好過。


    “其實,許主任她……”


    許鳶意識到她要說什麽,立刻截斷了話頭:


    “其實我好全了,謝謝你的關心,沒什麽事的話,你可以走了。”


    時琛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些詫異。


    她分明就是在隱瞞一些事,一些不想讓他知道的事。


    這種隱瞞和不信任讓他如履薄冰,心中的苦悶越積壓越厚。


    “阿鳶,有什麽不能告訴我的?”


    許鳶真受夠了他“假惺惺”的語氣,冷笑一聲:


    “那我就告訴你。”


    她溫聲對夏盈盈說:“盈盈,我有話跟他說,你先回避一下。”


    等夏盈盈離開了,她從手機上翻出那張照片,也不說什麽,直接給時琛澤看。


    時琛澤的眸色驟然變得黯淡無光,聲音低落地喚:“阿鳶。”


    那一夜,他把徐願當成了她。


    但是,他沒有解釋。


    許鳶笑了笑,眼底的嫌惡讓時琛澤越發失落:


    “鐵證如山啊,時總。你猜猜這婚內出軌,法院會判你再分我多少財產?”


    時琛澤眉頭一緊。


    倒不是因為那些他不放在眼裏的錢。


    是因為,她似乎真的對時家沒了留念,隻想要得到更多的財產。


    “好,你要多少,我都答應你。”


    許鳶沒想到他會這麽說,頓時噎住了。


    他緊接著的話,讓許鳶驟然明白過來:


    “條件是,不要傳播這張照片。”


    果然啊,為了保護他無辜的小三,時琛澤願意一擲千金來換證據。


    最後一絲微弱的希望落空,她眼眶發酸:


    “既然這樣,就祝時總和徐小姐天長地久。”


    時琛澤按在桌邊的手猛然收緊,無名怒火湧上心頭。


    他盯著許鳶,期望著能從她的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難過。


    然而,什麽也沒有。


    時琛澤低低地笑出聲來。


    她也不過是為了錢。


    跟外麵那些他厭惡的、為了錢不擇手段的女人,也沒什麽不同。


    一直到時琛澤摔門而去,許鳶的神色都保持著淡漠。


    她一個人辦理了出院手續,打算到其他醫院去強製性流掉孩子。


    她已經決心和時琛澤離婚,就不能再錯下去了。


    不被祝福的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也隻能滿眼失望。


    路上,她突然接到了院長的電話:


    “喂,院長您好。”


    “許鳶啊,”院長無奈地歎息一聲,“經過醫院這邊商討,鑒於你在醫院一而再再而三引發不好影響,你被解聘了。”


    許鳶的大腦“轟”的一聲,被點燃了。


    她握著手機的手幾乎顫抖。


    極力辯解:


    “院長,恕我不能接受。如果是因為昨晚的事,那並不是我的問題,您應該明白的。”


    “許鳶,你的業務能力的確出眾,我們對開除你深表遺憾。隻是情況不允許,希望你能另謀高就。”


    說罷,院長就無情地掛斷了電話。


    許鳶停下了腳步,有些恍惚。


    人潮洶湧中,她幾乎無法控製住那些洶湧而來的情緒。


    絕望,迷茫又不甘。


    當初是院長特地來請她,這一次也是院長經曆過陳蘭英和她的衝突,親自致電過來開除她。


    許鳶苦笑。


    她堅守自己的原則,卻失去了最重要的工作。


    為什麽?


    人來人往,她卻失去了來時的方向。


    醫院領導又給她打來電話:


    “許鳶,現在就來收拾你的東西,辦理離職手續。”


    許鳶用極低的聲音應了聲“好”,行屍走肉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醫院的。


    看到她,夏盈盈紅了眼眶,其他同事也紛紛向她走來。


    話還沒出口,夏盈盈就掉了眼淚:“許主任,祝你前程似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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