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 先前那麽長時間帶來的戰栗感, 仿佛還在身體裏殘留著。一時間, 沈晏雖然迷糊,卻也沒有睡過去。之後, 他能感覺到裴淵和以往一樣將自己抱進浴室, 泡裏微燙的水裏, 再被一點點洗淨。裴淵的手帶著順滑的沐浴露抹過肌膚,那種輕微的指壓感讓沈晏感到舒適。說起來, 以前都沒人伺候過他洗澡,裴淵也隻是幫他洗過頭。沒想到來了這裏, 倒是享受到了這一樣。接著似乎換過水,裴淵的手指再壓上後腰輕輕按摩。沈晏舒服地逸出一聲輕歎,終於靠在裴淵懷中進入夢鄉。睡著之前,仿佛還聽到裴淵在耳邊喚了一聲“殿下”。沈晏就又夢到了從前。他恍恍惚惚醒過神,發現自己正抱著一幅畫,走在宮中自己很少去的地方。接著便想起,這應該是他18歲那年,兄長為嫂子辦壽宴。前一天晚上有一些事需要他緊急處理到很晚,兄長還特地派人過來叮囑,讓他睡飽了再到宮中赴宴,不用著急。於是沈晏來得就晚了些,過來時宮中宴席已開,歌舞都表演過一輪。來赴宴的男男女女已經在園子裏四散開,或賞花、或遊戲、或作詩文,熱鬧又歡樂。沈晏被他嫂子的大宮女領著穿過園子,一路上和不少人打過招呼,最後來到他兄長與嫂子所坐的二層樓台上。兩邊相互問候過,沈晏給嫂子送上自己畫的一幅芙蓉當賀禮。嫂子讚過他的畫,高興地讓宮女拿回去掛在殿裏。兄長將沈晏喚到身旁坐下,問他:“今日你嫂子邀請了京中所有德才兼備的女郎,適才你一路行來,可有看上哪一位?”沈晏迷茫一瞬,回道:“我無端端看人家幹什麽。”兄長盯著他看過片刻,輕歎口氣,轉頭和嫂子說:“二郎這是一個都沒看上啊。”嫂子笑道:“陛下莫急,二郎剛才也沒看全呀。二郎,這裏高,看得清楚。你再瞧瞧,瞧上哪位,我把人叫過來說說話。”沈晏也歎口氣:“阿兄、嫂子,我尚在守孝,婚姻之事暫且不急。還有三年,此時便談,豈不是耽誤人家小娘子。”兄長不讚成地開口:“阿爹阿娘是相繼仙逝,你已守足三年,旁人說不得什麽。”沈晏神色認真:“可我想守滿六年。”兄長和嫂子對視一眼,都露出無奈的笑。嫂子轉開話題:“先不說那個了。二郎嚐嚐櫻桃,我院裏那棵樹結的果,今早剛摘,可新鮮呢。”沈晏看著麵前食案上擺著水果、小食和蜜露,先喝了一杯,再拿顆櫻桃放進嘴裏。隨即就眨眨眼,又看看那一小盤櫻桃,轉頭對嫂子說:“嫂子,這櫻桃可能多給我些?”嫂子有些吃驚:“二郎喜歡呀?我吃著有些酸。想你喜歡甜的,就先給你嚐個鮮。你喜歡我讓人多上一些。”沈晏一笑:“這樣種酸甜味仲堅喜歡,我帶些去給他。”兄長直接將他麵前那一大盤端起,擺到沈晏的案上:“都給你了。”接著又摸出一物,塞在沈晏手中:“這個也給你,戴上。”沈晏低頭一看,發現是一段紅繩,中間打著個漂亮的結。他研究了下怎麽戴,一邊戴一邊問:“這是什麽?”兄長:“祈福的。”隨後,三人邊吃喝邊聊天。隻是,兄長明顯做媒之心不死,話題總是動不動就往下方園子裏的女郎們身上帶。一會兒誇誇某位字寫得好,一會兒誇誇某位琴彈得棒,一會兒再誇誇某位棋藝高超。沈晏聽得滿心無奈,目光一邊在下方四處飄,一邊尋思著脫身之法。這時他才忽然留意,園子靠近樓台的這邊,錯落地擺著一大片高大的盆景,不少人走在其間觀賞。沈晏還看到裴淵的身影。不過裴淵似乎沒在欣賞,沈晏剛看到他,就見他三轉兩繞,穿過那片盆景區,來到樓台前左右打量,又返身走回去。沈晏好笑:“仲堅這是幹什麽,想找人走錯了路嗎?”接著他就將案上的小盤櫻桃倒進大盤裏,抱著盤子站起,對兄嫂躬個身:“阿兄、嫂子,趁著櫻桃新鮮,我拿去給仲堅嚐嚐。”說完怕他兄長再留他,趕緊轉身離開。臨下樓前,沈晏悄悄回身看去,發現兄長似乎沒顧得上自己,正和嫂子說著話,神色還有些怪異。沈晏也沒在意,快步下了樓。跑進園中一路問人尋到裴淵,將裴淵拉到偏僻的假山後,兩人一同坐在假山石上吃櫻桃。這櫻桃果然合裴淵的口,沈晏看他眼神就知道,他吃得很滿意。兩人剛吃著櫻桃說上幾句閑話,忽見有人繞過假山而來。打了個照麵的雙方都是微愣,過來的紀胤立既道:“哎呦,我的大王啊,您怎麽在這呢。”沈晏莫名其妙:“我怎麽不能在這。”紀胤眼裏滿是笑:“陛下和皇後辦這宴,請來那麽多年輕小娘子,不就是為了給您選王妃,您還躲這來了。”一邊說,他一邊走到兩人麵前,伸手去拿裴淵手中盤子裏的櫻桃。不料裴淵先一步將盤子移開,淡淡看他一眼:“這是大王賞我的。”紀胤咂下舌,收回手打扇子:“稀罕,我本來也不喜歡櫻桃。”這時,他目光掠過沈晏伸來拿櫻桃的手腕,再次笑道:“您連同心結都戴上了,不去試試陛下……哦不,是老天會給您選誰?”沈晏抬起戴著紅繩的手腕:“你說這個?阿兄隻說是祈福的。所以它到底是什麽?”紀胤也尋塊石頭坐下來,細說道:“您看到園子裏擺的那一大片盆景了嗎?據說那是尋姻緣的法子,隻要戴著信物的人等在後方,誰先穿過去見到人,那就是天定的緣分。”沈晏:“……”他想起剛才是裴淵第一個過去,以及自己離開前兄長那怪異的神色。不過,他跟著又想到當時也有不少男子在其間,便說:“你哪聽來這些亂七八糟,不也有男子在裏麵走。”紀胤搖著扇:“您仔細看,他們都是在陪自家姐妹呢。先前皇後讓宮女們來說玩個遊戲,哪位女郎先走過去就有賞,可沒說會給郎君賞。”沈晏眨下眼,轉頭去看裴淵。裴淵對上他的目光,沉默片刻,才說:“適才臣和一名同僚在說話,恰逢他妹妹來尋他幫忙。他們是將門之家,他妹妹說,走在裏麵感覺像是個陣法。臣聽著有意思,就也去走了走。”紀胤聽得一愣,看看他,再看看沈晏,再轉回去指著裴淵:“不是,你……你走過去了?”裴淵和沈晏都沒說話,但答案很明顯。紀胤先是撲哧一聲,實在忍不住,又捂著肚子哈哈大笑。沈晏撇撇嘴:“兄長哪裏尋來的歪門邪道,你又是怎麽知道的。”紀胤笑過一陣才勉強停下:“也不是歪門邪道吧,西南邊的法子,我遊學時見識過。前段不是聽說,有位道法高深的真人來到紫雲觀,正是西南邊來的。說不定就是他給陛下和皇後獻的法子。”沈晏捏起一顆櫻桃放進嘴裏,含糊說道:“什麽出家人還管上姻緣。算了,我還在孝期,不說那個。”剛吃下去,就見裴淵拿著手帕伸過來。沈晏沒動,讓他在自己嘴角擦了擦。紀胤來回看看兩人,站起身整整衣擺:“我雖不愛吃櫻桃,但也不想在這幹看著你們吃。走了。”沈晏也不管他,轉頭繼續和裴淵說話。夢境漸漸模糊,沈晏睜開了眼。一片昏暗中,眼前是裴淵靠得極近的臉。他閉著眼,睡得安穩。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龐雖和夢中不同,但在沈晏眼裏,卻沒有絲毫差別。夢裏那件事,他當時完全沒在意,過後也忘了個幹淨。要不是夢到,他現在都還想不起來。沈晏不由得翹起唇角看來,自己的姻緣,老天早早就給定下了。他湊上前,親在裴淵唇上。下一刻,裴淵就睜開了眼。眼神清明。沈晏退回些,好笑地開口:“裝睡啊。”裴淵也湊過來親他:“剛出去看了看尺玉,回來想再陪你睡會兒。”低啞的尾音消失在唇瓣間。不過,沒一會兒沈晏就伸手推他,帶著笑意催促:“刮胡子去,好癢。”裴淵往下挪,在沈晏下巴那顆痣上再親一下,才揭被下床,先去拉開窗簾。沈晏撐坐起身,摸出手機看看,發現已經10點半。裴淵過來扶他:“有沒有不舒服?”沈晏起身走幾步:“沒事。”又瞥一眼裴淵,故意說:“昨晚是不是把你會的花樣都掏完了。”果然,就見裴淵耳朵隱隱泛紅。不過,下一刻裴淵就湊到他耳邊:“還有不在床上的。”沈晏眼睛微微睜大,心頭卻又奇妙地有點發癢。裴淵的聲音像是在哄人:“那些累人,等到休假……”沈晏轉頭,看著裴淵紅得更明顯的耳朵,眼光微閃:“好啊。”裴淵輕咳一下,牽著他往外走:“去洗漱吧,我定餐。”沈晏低頭看看兩人相牽的手,也看到兩人手腕上的微紅痕跡,禁不住笑意更濃。*吃東西的時候,裴淵接到程聘的電話。程聘:“影視城附近的粉絲想趁著還放寒假,去探探你們的班。你們看最近哪天有空嗎?”裴淵看看沈晏,見他點頭,便說:“今天我們休息。你問一問,如果她們方便,今天就可以過來酒店。”程聘:“行,那我和她們說說。”自從先前沈晏在超話看到粉絲想探班,之後工作室就發出聲明,希望粉絲搞活動先和工作室聯係。這樣雙方都方便,在他們有時間的時候來,也免得粉絲白跑一趟。而沒有事先聯係的,他們不會再見麵,否則會造成鼓勵粉絲打擾工作。不過兩人的粉絲沒有職粉管理,全是散粉自己組織。線下活動都是離得近的一些粉絲聚在一起,次數也就很少。之前在《尋》劇組的兩次粉絲探班都對接得挺好,這回在酒店就更方便,租間小會議室見見麵,也不影響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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