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熳一口氣向胡文霆講述完薩爾滸之戰的一些背景以及相關隱情之後,胡文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開口對楊熳說道:“不錯,看來你確實下了不少功夫,對方方麵麵都進行了了解,所做出的一些判斷也基本準確。說明你的綜合能力絲毫不亞於一些男子。


    說實話,你要是一名男子的話,我將來還真有可能把你培養成一名出色的將領或者是官員。


    可按照目前大明的規矩,一名女子想要實現從政或從軍,那幾乎是不可能。就算我有心想要改變這種現狀,那也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成的。


    因此,我並不讚同楊姑娘你留在我身邊,因為你不可能像我的那些親兵們一樣,在我身邊待上一段時間之後,就能陸續得到提升,然後就離開我出去獨自領兵了。”


    楊熳聽了胡文霆的話之後,並沒有放棄,而是繼續堅持道:“正因為您的那些親兵們在您身邊待不了多長時間,因此,你身邊就會缺少一個能情況了解得比較全麵,而且還能長期為您提供一些谘詢服務的助手,而我正好能滿足這些條件。”


    說到這裏之後,楊熳忽然壓低了一些聲音,然後接著說道:“況且,據民女打聽到的消息,將軍目前也隻有兩位夫人,這對於您這樣的身份來說,肯定是不算多的,因此,就算再收下我做一名侍妾也應該是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吧。


    還有,不瞞將軍說,民女如今仍然還是清白之身,再加上我楊家雖然因為祖父的事受到了一些牽連,但並未被連根撥起,也就是說還是在一定程度上能為將軍提供一些助力的,因此,民女認為自己對於將軍來說,還是有一定用處的。”


    胡文霆聽了之後,微微搖了搖頭,對楊熳說道:“光憑你說的這些,似乎還不夠讓我留下你的條件。


    首先,我並沒有收侍妾的那種習慣,一旦我要讓一個女人進我的家門,那就是我堂堂正正的夫人之一。可是,我目前已經有了兩房正式的夫人,再多娶,我怕自己照顧不過來。


    況且,在你前麵還有一個人,我目前都不知道該如何安置她才好,更不用說還排在她後麵的楊姑娘你了。


    其次,至於說你的家庭能為我帶來的助力,說實話,如果隻是像大多數人那樣的普通助力,隻要我開口說一聲,有的是人會向我身邊靠攏,因此,也不能讓我有多動心。


    所以,楊姑娘要真是想讓我把你留在身邊,你最好再仔細想一想,說出一個能讓我心動的條件來,否則,我隻能把你和其它姑娘一樣進行安排。”


    聽到胡文霆說的這些話之後,楊熳仍然沒有一絲氣餒的樣子,她在低頭沉思了一會之後,開口問道:“將軍此次前往遼東,是不是想要先摸摸那邊的情況,然後再想出相應的對策來解決遼東問題?”


    胡文霆在盯著楊熳的臉認真看了好一會,直到認為她確實沒有什麽惡意之後,才緩緩的朝她點了點頭。


    在看到胡文霆點了點頭之後,楊熳胸有成竹的對胡文霆說道:“那在這件事上,民女應該能幫上將軍不小的忙。”


    胡文霆聽了之後,目光不由得閃了一下,楊熳迅速的就捕捉到了這個細節,於是她緊接著說道:“要不民女就大致的向將軍說一下其中的緣由?”


    在胡文霆微笑著點了點頭之後,楊熳接著說道:“將軍也應該大致聽說過,民女的祖父和原來的遼東李家關係不錯這件事吧,雖然李太傅他已經過世,他的幾個兒子也死的死、罷官的罷官,似乎在遼東沒有了多少影響力。


    實際上,那隻是從官麵上來看,介在民間,他們李氏一族的影響力還是不容小覷的,將軍如果能通過民女這層關係,和李氏進行一些有限的合作,相信對將軍將來處理遼事還是大有裨益的。”


    當楊熳提到遼東李氏的時候,就算胡文霆的曆史知識再缺乏,但也還是很快的就想到了李成梁這個人。


    據《李氏譜係》記載,鐵嶺李氏原是隴西李氏之後,祖上於唐朝末年為避戰亂而渡過鴨綠江遷入朝鮮,經數代後又於洪武年間內附明朝。


    族譜以出任鐵嶺衛指揮僉事的李英為一世祖,之上還有李哲根穗、李和山、李廈霸努、李把圖理、李膺尼五位祖先,但“因鼎革,碑記殘毀,譜係散失,是以五位之世次無考未敢妄注也”。


    第二世為李文彬,第三世為李春英(或作李春美),第四世李涇,均世襲鐵嶺衛指揮僉事。李涇有子四人,居長者即明末遼東名將李成梁。李氏從第三世春字輩起,五個兄弟析為五房。李成梁一係屬老長房,以下依次為老二房、老三房、老四房、老五房。


    李成梁在承襲了鐵嶺衛指揮僉事以後,硬是憑借著一刀一槍的軍功做到了參將這一高位。在參將的位子上,他又帶著手下的人把土蠻部打的除了丟下屍體,就是拖家帶口遠遠的躲了開去,因此,李成梁在遼東地區的蒙古諸部心目中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


    到了隆慶年間的遼東地區也還是不平靜,雖然俺答汗已經基本老實了,但是其他一些部落的首領,依然改變不了遊牧民族的習氣,時不時窺準時機,南下到大明境內搶上一把。


    於是,在先後十年間,共有三任遼東總兵戰死,讓遼東總兵這一職位成了一個沒人敢接的位置。在第三位總兵殉國以後不久,這塊燙手山芋被交到了李成梁手裏麵。


    李成梁甫一上任之後,就開始大修武備,用武力值來挑選軍官,並且用厚賞來召集全國各地的男兒到他手下當兵,一時間軍紀和軍威無不大振,一改之前明軍的頹勢。


    當李成梁剛整飭完遼東的軍隊之後不久,就有不長眼的敵寇就來檢驗他的工作成效了。在先期派出的小股部隊被明軍擊退後,土蠻部開始大舉入侵。李成梁率部在卓山和敵人遭遇,他與副將對敵人形成夾擊之勢,分別斬其首尾,此戰一共斬首五百八十多顆。


    不死心的土蠻又在次年冬天再次進犯,李成梁再次將其擊退。而後李成梁主動出擊,將土蠻趕得越來越遠,他自己的爵位也越升越高,遼東總兵的位子也越坐越穩。


    雖然從戰爭規模上來看,李成梁每次的仗打得都不能算太大,斬首數目基本也就數百左右。但是從戰略意義上來看,卻是非常關鍵的。因為李成梁的戰略思想是以攻代守、層層蠶食,盡管每次出戰的戰果都不能說太輝煌,但貴在次次都能打勝仗,而且每次出征總不空手而歸,總要啃掉那些蒙古人的一片地盤回來,長此以往,就實現了俗語中所說的,積小勝為大勝了。


    再加上李成梁對這些蠻族向來沒什麽好感(雖然他自己也不過就是個朝鮮移民),下手時絕不手軟,使得在他鎮守遼東的二十多年裏,曾經因為蒙古人屢屢入寇,而不時被弄得雞飛狗跳的遼東局勢,也開始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同戚繼光、俞大猷們一樣,李成梁也有一支自己培養出來的武裝,那就是遼東鐵騎。這支部隊的戰鬥力可以說與戚家軍不相上下,而且還有一個戚家軍不具備的優勢——他們是清一色的重騎兵,並且配備有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火器。這支軍隊跟著李成梁立下了無數戰功,後來還由李如鬆率領,先後參加了平哱拜和抗倭援朝的戰爭。


    萬曆十九年的時候,六十六歲的李成梁宣布退休。此時遼東一帶基本上也可以說是比較安靜了,但是李成梁的退休並不是光榮退休,甚至還有些尷尬,這又是為什麽呢?


    因為隨著李成梁年齡的增大,其武力及進取心在下降,但是對爵位和俸祿的渴望卻一點也沒有下降。萬曆十七、十八、十九連續三年,敵人先後大舉入寇數次,李成梁的嫡係部隊損失慘重,中伏而死者不計其數。


    而曾經和兄弟們一起共患難的李成梁,在這個時候已經完全不想管士兵的死活了,輸了就再打,再輸就冒功。明明是幾個大敗仗,他卻向朝廷謊報自己斬首多少多少,終於被巡邊禦史狠狠告了一狀,萬曆皇帝盡管對李成梁很欣賞,卻也不便再維護他,隻好暗示他早早主動申請退休了事。


    曾經的李成梁銳意進取,每戰必克,威震東北。但隨著他官位越來越高,也就逐漸被同化成了一個傳統的官僚。由於遼東基本都他說了算,而且整個遼東所有的財政收入,也是經他手之後再上報京城的,到最終還能剩下幾成很讓人疑惑。


    而這些錢也他也不是全部放進了自己的口袋,那些朝廷大員們,吃他好處的是不計其數,自然為他說好話的人也就多了。


    而他所上報的戰功,具體有多少是真實的,也隻有李成梁自己知道了。因為在塞外的戰功,斬獲多少完全是由他自己說了算的。


    至於殺良冒功,到了後期更是習以為常。比如在萬曆二十九年,七十六歲的李成梁再次出山後,他下令將孤山堡、險山堡兩地的六萬四千戶人民內遷。


    當地居民哭鬧著不願離家,李成梁就派軍隊逼著他們搬家,期間造成當地百姓中的死難者是不計其數,李成梁反而拿那些死難者的人頭當做敵人的腦袋向朝廷報功!


    即使精明如張居正,在他擔任首輔期間,也時常為李成梁的手段所蒙蔽。至於那些禦史、巡撫之類的官員,隻要他們稍微忤逆了李成梁的意思,就馬上會被排擠出遼東。


    直到後來內閣中的申時行等人先後離任,李成梁失去了在朝廷中的有力靠山,使得朝中沒人再幫他遮羞。先前一些被暫時壓下來的彈劾李成梁的奏折也集中在這時候爆發了,李成梁自然也就隻能退位了事。


    李成梁雖然離開了,但他的影響還在。由於他的威望過高,而遼東一帶的將領基本全部都出自他的提拔。這導致他離任以後,來的每一任總兵都和下麵的將領搞不好關係,十年內就換了八個總兵。


    這樣頻繁的更迭主帥,使得遼東一帶的邊事更加廢弛。至於李成梁的兒子們,盡管在老爹不算光榮的退休之後,他們仍然全部都是總兵、參將級別的高官。


    然而除了長子李如鬆一人,還基本上對得起“老子英雄兒好漢”這句俗語之外,其他的幾人兒子不是庸才就是廢材,後來更出了一個地地道道的窩囊廢。


    總之,無論是李成梁也好,還是以他為首的整個李氏家族也好,以胡文霆這個後人的眼光來看,雖然稱不上是十惡不赦,但最多也隻能說是功過各半吧。


    不過,在明代後期的那種政治環境中,想要順利的生存下來,李成梁也隻能那麽做。否則,以大明朝廷中那些官員的尿性,如果不能從李成梁手中撈取到大把的好處,他們早就想辦法把他給弄下台了。


    因此,胡文霆在心裏已經有了初步的打算,那就是盡管在今後可以和李家進行一些合作,但主動權必須時刻掌握在自己手中,否則,憑遼東這些地方勢力的價值觀以及處事原則,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因為某些利益因素而把胡文霆給賣了。


    事實上,自從胡文霆決定在正式入駐大明之後,他的行事風格就已經改變了很多,比如在麵對朱由檢的時候,他再也不會像剛開始的那樣,口無遮攔對朱由檢說上一些什麽指點江山的話,而是盡量保持著對朱由檢這位帝王的尊重。


    同時,又借著為朱由檢提供一些助力之後,朱由檢心情高興之時,為自己謀取一些政治利益,並在不動聲色之中,悄悄的壯大自己的實力,以免在麵對一些勢力的反撲之時,在沒有朱由檢的幫助之下,也能實現一定程度上的自保。


    於是,胡文霆在聽完楊熳說的李成梁一事之後,接著又問了一句:“楊姑娘,除了遼東李家之外,你還能拿出什麽能讓我動心的資源來嗎?”


    楊熳在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後,又接著說道:“如果將軍有需要的話,民女還能在協調朝鮮關係方麵出上一點力。”


    胡文霆聽後,又是目光一閃,隨後就對楊熳說道:“哦,能不能說得再明白一點?”


    楊熳認真的回答道:“先祖父曾作為大明的代表,在朝鮮停駐了不少時間,期間與朝鮮方麵的一些官員甚至是王室都建立起了不錯的友誼。


    在先祖父因被小人誣告而從朝鮮還朝時,朝鮮自國王宣祖至平民百姓皆戀戀不舍,宣祖率百官泣送於弘濟院,漢城士民男女重髫戴白,皆出送郊外,諸臣以詩為別。


    朝鮮方麵深覺惋惜,並為先祖父受誣而不平。不久宣祖即派右議政李元翼、參判許筬上奏辯誣,並上疏試圖營救先祖父。


    萬曆二十七年七月,朝鮮方麵還建宣武祠於漢城南,特崇享兵部尚書邢筁以及先祖父,宣祖親書“再造藩邦”匾額揭於宣武祠。萬曆三十四年,朝鮮方麵的謝恩使柳寅吉、崔濂在朝京期間,還千方百計的尋求先祖父畫像。後來,朝鮮使臣千方百計尋得一商丘舉人前往其家鄉,最終才摹得一幅先祖父的畫像。


    萬曆三十八年,他們將先祖父畫像奉安於宣武祠。朝鮮為崇祀稱祖父,可謂是千方百計,煞費苦心了。由此可見先祖父在當時朝鮮人心目中的還是有一定地位的。


    作為他的後人,民女將來如果有事求到他們頭上,隻要不是特別為難的事,想來朝鮮方麵應該會借此來還上一份情的。當然了,如果將軍同時能再給上朝鮮方麵一些利益的話,他們則更是會趨之若鶩的。”


    聽了楊熳的一番話之後,胡文霆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一個遼東李家,再加上一個朝鮮,想來在我將來處理遼東事務時,他們兩方麵應該能為我提供不少助力的。”


    念叨完這幾句之後,胡文霆微笑著對楊熳說道:“你一個女孩子家,心思竟能達到如此縝密的程度,真是不多見啊。


    行了,我暫時答應你留在我身邊了,不過你也先別高興得太早,我先聲明一下,我僅僅隻是答應你留在我身邊而已,別的可什麽都沒答應你啊。”


    說到這裏的時候,胡文霆把臉轉向一旁的李定國說道:“這一點,定國你可要站在公正的立場上為我作個證,千萬被楊姑娘幾句好話一說,就背叛了老師啊。


    還有關於官場上的很多門門道道,楊姑娘可能比我還要知道得多一些,因此,這些方麵的知識,定國你在今後可以向楊姑娘多學習學習。”


    這時李定國問了一句:“老師,您是男的,你教了我東西,因此,您就是我的老師,而她是女的,如果我向她學習的話,是不是就該稱呼她一聲師母了呢?”


    胡文霆瞪了李定國一眼之後說道:“你小子是哪壺不開,偏提哪壺是吧,在我這裏沒有這麽多講究的,你既可以喊楊姑娘為老師,也可以直接喊她一聲楊姐姐,隻要能表示出你對她的尊重就可以了。


    唯獨不能喊師母,我就不信你小子會不知道師母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麽,卻偏要在我麵前瞎起哄,小心在我回去之後,罰你一個武裝越野二十裏,以示對你的懲戒。”


    李定國在低聲嘟噥了幾句之後,才向胡文霆表示自己知道錯了,並保證下次肯定不敢了,如有再犯,就心甘情願的接受處罰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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