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璃咬咬嘴唇,忽然叫道:“阿爹!”


    廖無庸一怔:“你叫我什麽?”


    江璃膝行至他麵前,神情懇切:“阿爹,您不要這個義子了,不如我給您當閨女吧?”


    “我的身份,聖上一直是知道的,如今太後娘娘也原諒我了,阿爹您就不能原諒我們麽?”


    “我當初要加入東廠,實是逼不得已……”


    江璃將她如何被周貴妃設計,欲以她為引,給老皇帝下蠱,她如何自毀容貌,逃過一劫,又如何向謝長安揭發周貴妃,從而引出萃香閣一案等前因後果,一一道來。


    廖無庸聽到她多次救了先帝和太後,不由聳然動容。


    江璃含淚道:“阿爹,我若不是奮起反抗,早就死在冷宮裏了……”


    她聲音嬌嫩,淚光盈盈,言辭懇切,左一個“阿爹”,右一個“阿爹”,廖無庸也不禁心軟了下來。


    他歎道:“你是個好姑娘,我不怪你,起來吧。”


    江璃淚眼盈盈:“長安哥哥助我良多,是我先喜歡他的,阿爹您能不能不要怪他?”


    廖無庸瞪了謝長安一眼,冷哼一聲。


    聖上太後都不怪罪他們,他們天家的事,也輪不到外人置喙,倒顯得自己多事了。


    江璃見他態度有所鬆動,忙端起桌上的茶盅,恭恭敬敬地遞到廖無庸麵前。


    “阿爹,喝了這杯茶,我就是你閨女啦,日後我定為您老人家養老送終,讓您頤養天年。”


    廖無庸板著臉,接過茶盅,喝了一口。


    江璃大喜,一下跳起來,殷勤地給他捶肩膀,“認親都要大擺宴席的,國喪期間一切從簡,咱們就簡單吃個家宴罷。”


    “阿爹,您喜歡吃什麽?女兒這就讓龍門酒樓和龍門船宴的首席大廚過來,現點現做!”


    廖無庸終於露出笑容:“閨女就是比臭小子貼心!”


    他瞪著謝長安,“起來吧,連聖上和太後娘娘都不怪罪你們,我這老頭子何苦多管閑事!”


    謝長安恭恭敬敬地叩了一個頭:“孩兒謝過義父!日後我與小狸奴定會好好孝順義父,必不會讓義父失望了。”


    江璃衝他伸了伸舌頭,這一關,他們終究是有驚無險地過了。


    江璃果真請了一位廠衛,拿著她的信物,去龍門酒樓把首席大廚召來。


    她大傷初愈,謝長安不讓她吃寒涼的魚膾,江璃隻好不讓龍門船宴的大廚過來了。


    “阿爹,等我好利索了,我再請您好好吃一頓船宴!我們大廚會做河豚,那味道,鮮美極了!”


    廖無庸悚然道:“可是那有劇毒的魚?”


    “對,河豚的毒素一般在內髒和血裏,處理得當便沒問題了,就是收拾起來特別麻煩。”江璃笑道。


    謝長安也笑道:“如今龍門船宴預訂河豚的已排到後年了,一兩黃金一尾,吃之前還要去官府訂立生死契,仍是供不應求。”


    廖無庸不由笑道:“托我閨女的福,老夫也能嚐一嚐這人間美味了。”


    他忽然想起,玉貴人之父似是朝中大員,便問道:“你父親是……”


    江璃嗤笑道:“便是那吃絕戶的工部侍郎,江修遠江大人。”


    廖無庸自然也聽說過於氏為娘家侄子求娶龍門東家的“鬧劇”,不由怒道:“原來是他?他們家害了你娘,還想故伎重施,再來害你?”


    “這等借婚姻之事謀財害命的小人,簡直禽獸不如!”


    “他們害我,何止這次?”


    江璃把於氏如何謀害她母親,如何將剛出生的她送到鄉下,及笄接回後便匆匆送進宮中,為的就是侵占她的嫁妝以及方家的家產。


    “如若我死在冷宮中,不就如了他們的意?”江璃憤憤地道。


    廖無庸聽得怒發衝冠,一拍桌子:“天下竟有如此歹毒的婦人!”


    他看向江璃的眼光,無比憐惜,“閨女放心,阿爹定為你討回公道!”


    江璃笑道:“女兒先謝過阿爹,等聖上登基之後,我再好好和他們算一算這筆賬!”


    回郡主府的路上,謝長安無比幽怨:“連義父都被你搶走了,小狸奴,你打算如何補償我?”


    “哈哈哈哈……”江璃笑得前仰後合,“把我賠給你,不就什麽都有了?”


    謝長安抱住她,眼眸幽深:“不成,除非你答應,給我生幾個孩兒。”


    江璃羞得耳根子都紅了:“還生幾個!你當我是母豬不成?”


    謝長安低笑一聲:“那便生兩個,一子一女最佳。”


    江璃瞪著他:“我若是生不出兒子呢?你是不是要納妾?”


    謝長安笑道:“其實,我想要一個長得像小狸奴的小閨女,如她有兄長,日後便可保護她。”


    他一想到有個小號的小小狸奴,奶聲奶氣地喚他“爹爹”,隻覺心都要化了。


    見江璃還氣鼓鼓地瞪他,謝長安輕歎:“算命先生說,我就是個天煞孤星的命,如今我有小狸奴,已是天大的福份了!”


    “有子有女,自然再好不過,命中無子,我便守著小狸奴過。”


    “我若有二心,不怕你那同心契將我滅了?”他笑道。


    “天打雷劈,身死道消!”江璃哼了一聲。


    “娘子饒命,為夫再也不敢了!”謝長安抱住她笑道。


    江璃“撲哧”一笑,又羞紅著臉,捏著小拳頭打他。


    謝長安笑著捉住她的小拳頭,低頭吻住她,心中喜悅無限。


    他和小狸奴,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大行皇帝要在乾清宮停靈七日,方才挪去壽皇殿,直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後,這才葬入皇陵。


    這七日,王公貴族、文武百官、誥命夫人們每天都要入宮哭靈。


    江璃也隻能老老實實地按時進宮,每當休歇之時,不是被張太後叫走,便是被張婉婉留下,崔瑾一直想尋她說話,都逮不到人。


    這日,江璃從太後宮中出來,便見一個高挑窈窕的身影,從一叢紫薇花後轉出來,幽幽地道:“江大東家真是大忙人啊。”


    江璃定睛一看,原來是崔瑾,她連忙行禮:“見過娘娘。”


    崔瑾仔細端詳她,麵具下那張臉,真是色如牡丹,嬌美無倫,不禁暗歎,難怪聖上對她魂牽夢繞,連她見了,也不免為之動容。


    她幽怨地看著江璃:“江大東家真是好人緣,連太後與太子妃都對你青眼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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