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黑衣人,自然是謝長安了。


    他從心底裏不願相信寅十五的調查報告,便隻身潛入晉王府。


    此刻,謝長安隻覺五內俱焚,心如刀絞。


    原來,她在成為暗衛之前,便已決定要助晉王謀取大位!


    處心積慮加入東廠,隻為了給晉王竊取情報!


    原來她口口聲聲說喜歡他,隻是為了利用他!


    原來她一邊與自己柔情蜜意,耳鬢廝磨,一邊又與晉王偷偷會麵!


    隻恨自己被她美色所惑,竟然忘記了,她一向就是個慣於撒謊、滿嘴鬼話的小騙子!


    謝長安兩眼血紅,隻見密室中央的桌子上,還放著一個木匣子。


    打開一看,滿滿一匣子的書信,那龍飛鳳舞、銀鉤鐵劃一般的筆跡,無比熟悉!


    南宮清和自從有了密室之後,便舍不得銷毀江璃的來信,甚至將之前的信件都一一默寫出來,收藏在這匣子之中。


    謝長安一封封打開細看,越看越是怒火中燒,那遍尋不著的“妖書”作者,原來竟然便是她!


    東廠諸人苦苦搜尋多時,暗衛們更是冒著嚴寒在街上蹲點,萬萬沒想到,他們要找的人,一直就在他們身邊!


    難怪找不著散發傳單的人呢,以她號令動物的本事,散發這些傳單,何須自己動手?


    他還以為她年紀小,不懂事,看到她那些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謀劃,他隻想仰天大笑,他真是,小看她了!


    平日對他撒嬌撒癡的小狸奴,竟然是晉王身邊的第一謀士!


    現在晉王已是太子殿下,她有了這天大的從龍之功,自然再不會委屈自己,做一個小小暗衛。


    不知她最終的目標是什麽?太子妃?皇後?


    謝長安冷笑不已,額上青筋暴起,眼中一片血紅。


    冷宮。


    江璃正窩在屋裏,學著做衣服。


    她在家裏待舒服了,回到冷宮後竟然偶感風寒,謝長安便不讓她出勤,好好養著,並讓寅九盯著她喝藥。


    江璃空閑下來,便想學著做針線活,無奈那針不聽指揮,偏偏要往她手上戳。


    “哎呀,好痛!”


    江璃又狠狠紮到手指頭,哭唧唧地把手中的東西一扔:“不做了!”


    這時,負責警戒的大狸子通過契約告知她:“主人,你相好來了!”


    江璃大喜,開開心心地跑出去,黑暗中站著一個身著飛魚服的高挑人影, 不是謝長安還是誰?


    她開心地撲過去,環住他的腰:“長安哥哥,你怎麽來了?”


    謝長安並未如往常那樣抱住她,而是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江璃敏感地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意,她驚異地抬頭,隻見他俯視著她的眼神,無比冷冰。


    “長安哥哥,你怎麽了?”江璃怯怯地問。


    隻聽他徐徐開口,聲音陰冷嘶啞:“一直與我這個天閹之人虛與委蛇,真是難為你了。”


    “你說什麽?”江璃猛地鬆開手,抬頭盯著他。


    “太子殿下的首席謀士,妖書案的始作俑者……”


    他眼神空洞,一字一句地道,“我真是小看你了,小狸奴。”


    他那形狀優美的薄唇,吐出的每一個字,均冰冷無比。


    江璃的心一點點地冷下去,眼淚一下湧了出來。


    “長安哥哥,你都知道了?”


    她淚眼盈盈,抓住他的衣袖不放,“你聽我解釋好不好?我說過,我會全部告訴你的……”


    “你對男人都是這副撒嬌撒癡的模樣麽?”


    他冷冷一笑,“難怪太子殿下對你一往情深,信賴有加。”


    “連我……”他恨恨地道,“也都心甘情願被你利用!甚至整個東廠,都被你玩弄於股掌之中!”


    “我沒有利用你!”


    江璃終於哭出聲來,“嗚嗚嗚嗚,我是真的喜歡你……”


    “事到如今,你就莫要再騙我了。”


    謝長安麵無表情,“你有了這天大的從龍之功,卑職便祝娘娘,前程似錦,鳳儀天下。”


    說罷,他從懷裏取出江璃送他的雙魚玉佩、竹笛、荷包,擲於地上,頭也不回地躍過牆頭。


    這是要與她一刀兩斷,徹底決裂了!


    隻聽江璃悲聲大哭:“長安哥哥,你聽我說一句好不好,嗚嗚嗚嗚……”


    他狠狠心,運足輕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江璃撿起他扔下的東西,跌坐在地上,哭得聲嘶力竭。


    冷宮外偶爾有侍衛巡邏而過,聽到黑暗中傳來隱約的哭聲,隻道冷宮那位毀容的貴人又在發瘋,也不予理會。


    次日,謝長安照舊去上衙。


    他眼下青黑,麵無表情。


    東廠諸人都發現,今日謝頭兒格外嚴苛,動輒處罰,眾人都戰戰兢兢,噤若寒蟬。


    寅十一悄悄問寅九:“頭兒這是怎麽了?跟小十六吵架了?”


    寅九鬱悶地道:“誰知道?”


    他知道也不敢說啊,中午去給小十六送午膳時,看到小十六眼睛腫得跟個桃子似的,呆呆坐在那兒,一動也不動,問她也不說。


    這兩人不知鬧什麽別扭,倒黴的可是他們。


    又過了兩日,寅九終於忍不住,猶猶豫豫地去找謝長安。


    “頭兒,您能不能……去看下小十六?”


    謝長安充耳不聞,依然筆不停頓地批閱著手中的公文。


    “她天天哭個沒完,又不吃不喝,隻怕……”


    謝長安把筆重重一放,厲聲道:“出去!”


    寅九暗歎一聲,悄悄退了出去。


    謝長安心煩意亂,眼前的公文再也看不下去。


    架子上的小鷹歪著頭問他:“哥哥,你和姐姐吵架了麽?”


    謝長安頓了頓,問道:“乘風,如果你喜歡上一隻雌鷹,她為了別的雄鷹,假意和你好,你會怎樣?”


    小鷹“咕咕”說道:“我娘親告訴我,如果看上哪隻雌鷹,先搶回窩裏,生上一窩蛋再說。有了小崽崽,她就不會跟別的雄鷹跑了。”


    謝長安:……


    小鷹又道:“哥哥,你若是想和姐姐生小崽崽,她一定不會拒絕你的。”


    謝長安心怦怦跳起來:“為什麽?”


    小鷹“嘎嘎”笑起來:“因為姐姐很喜歡你啊,特別特別喜歡。”


    謝長安一顆心頓時如受重擊,她喜歡的,是自己?


    江璃雖然把小鷹的契約送進他紫府之內,但他知道,小鷹和江璃還是能心靈相通的,因為那個血契,是用他和她的血混合而成!


    謝長安想到那晚她聲嘶力竭的哭聲,不由心如刀割,霍然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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