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九暈乎乎地去報告謝長安。


    謝長安斜睨他一眼:“擅自行動,先去領罰。”


    “是!”寅九不敢分辯,自去領罰了。


    謝長安當即命徐檔頭帶人前去查探。


    深夜,徐檔頭帶著幾人潛入萃香閣,此時楊掌櫃夫婦已回槐花巷家中,鋪子裏空無一人。


    一個廠衛用繩索下到井中,果然發現,離水麵兩尺之處,有一個半人高的入口。


    入口有大半泡在水中,因而從井上往下看,很難發現。


    水井邊放著一個大木桶,之前徐檔頭也納悶過,這打水的木桶為何如此之大,現在看來,分明是用來裝人的!


    隻是這入口大半在水中,難不成要鑽進水裏,才能進入?


    徐檔頭讓廠衛打桶水試試。


    廠衛轉動轆轤,軋軋聲響起,木桶徐徐下降。


    他們驚訝地發現,井裏水位在迅速下降,原來這是一個機關!


    沒一會兒,入口完全露出來了。


    徐檔頭和一個廠衛下到井中,從那入口鑽進去。


    隻見一條往上的地道,倒是挺幹燥的。


    地道不算長,未幾便出現一道木門。


    推開木門,一個寬敞的地下室便出現在他們眼前。


    屋子分內外兩間,內間有床鋪被褥等日常用品,看來經常有人留宿此處。


    外間儼然也是一個胭脂作坊,架子上放著一盒盒製好的胭脂水粉。


    徐檔頭小心翼翼地打開一盒,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異香撲鼻,乍一看並無特別的地方。


    但是,這些胭脂水粉藏在密室之內,肯定大有文章!


    徐檔頭從裏麵取了幾個樣品,回去讓太醫查驗,果然發現了其中蹊蹺。


    “頭兒,那密室內的胭脂水粉,內有媚藥!”


    謝長安當即命人查封萃香閣,並把楊掌櫃一家三口抓起來,帶回東廠審問。


    經太醫檢驗後,發現從那密室裏搜出來的胭脂水粉,全部都有加料。


    功能更是五花八門,助興的、助孕的、早產流產、不孕不育的……堪稱後宅陰私手段的“寶庫”。


    最絕的是,在密室內還發現了一本厚厚的小冊子,上麵記載著各種“秘方”,這些胭脂水粉居然還有“定製”版的!


    想要什麽效果,就給你做什麽效果,加什麽料,加多大量,甚至還有嚴格的配方比例,令東廠這幫大老粗們大開眼界,不寒而栗。


    試想一下,如果你的枕邊人用這些手段來對付你,豈不是神不知鬼不覺?


    楊掌櫃被嚴刑拷打之後供稱,他原來隻是做做煙花女子的生意,慢慢地有不少後宅婦人聞名前來。


    “小人真的不知道主顧都是什麽人……”楊掌櫃痛哭流涕,“那些高門大戶的陰私,知道越多死得越快,小人從來都不敢問啊!”


    謝長安淡淡吩咐:“把這人與那婦人分開審訊,但凡有一句對不上,就砍他兒子一根手指。”


    “是!”


    楊掌櫃哭嚎起來:“大人,您饒了小兒吧,他什麽都不知道啊……”


    謝長安語氣森冷:“子時之前,我要全部名單。”


    “大人,小人真的不知道啊……”


    “做不到?”謝長安微微一笑,那張俊美無比的臉,在楊掌櫃眼中,猶如修羅惡鬼。


    “那便把你兒子剝皮抽筋。”


    楊掌櫃頓時癱軟在地上。


    謝長安親自去了一趟萃香閣密室,把每個角落又仔細搜索了一遍。


    除了各種藥材及製作胭脂水粉的原料,並未發現什麽“蠱蟲”。


    至於那些加在胭脂水粉中的“秘藥”,有無苗疆毒物之類的東西,就得依賴專業人士的鑒定了。


    他帶人把萃香閣翻了個底朝天,最後視線落在後院栽種的花草之上。


    後院種了不少可以製作胭脂水粉的植物,如紫茉莉、紅藍花、桃花、玫瑰花等,還有幾株不知名的植物,長著巨大的白色花苞,異香襲人。


    “徐檔頭,此花你可曾見過?”


    謝長安繞著這幾株奇花轉了一圈,並未發現什麽端倪。


    “屬下沒見過。聽聞南方有一種曇花,隻在夜間開放,所以又名‘月下美人’。”


    徐檔頭也在仔細端詳著那花,“據記載,倒是跟此花的形狀有點相似。”


    謝長安沉吟片刻,吩咐徐檔頭帶人把這兒的花草全部刨出來,先放到東廠院子裏養著。


    楊掌櫃終於扛不住壓力招供了。


    謝長安看著長長的一串名單,滿意地抿了抿唇。


    做這種陰私生意的人,怎麽不會給自己留個後手?手中握著高門大戶的把柄,運用得當,未必不是保命符。


    至於宮嬤嬤,楊掌櫃一口咬定隻知她是寧陽伯府的人,並不知她還是周貴妃的心腹嬤嬤。


    “後院的花都是做什麽用的?”謝長安問道。


    “用來製胭脂,調香的……”楊掌櫃奄奄一息,聲音微弱。


    “那幾株長著白色花苞的,是什麽花?有何用處?”


    “瓊花……從、從一個南方商人手中買的……小人就是見它……好看……”


    楊掌櫃斷斷續續地說著,未幾便暈迷過去。


    謝長安讓廠衛接著去審穆氏,看看兩人的口供是否一致。


    從刑房出來時,隻見後院那幾株“瓊花”,白色的花苞仍然緊緊閉合,沒有開花的跡象。


    他思索片刻,提筆寫了一封密函,用信鴿送了出去。


    次日,謝長安帶著口供和名單去見廖無庸。


    他向廖無庸回稟道,發現宮嬤嬤出宮記錄頗為頻繁,追查之後,這才挖出萃香閣來。


    他下意識地隱瞞了江璃在其中的作用。


    畢竟巫蠱之事沒有實據,宮中對此又極為敏感,但凡有個風吹草動,都必將掀起腥風血雨。


    謝長安不知自己對江璃是一種什麽心態,把她摘出來,也是一種保護,算是回報她在萃香閣一案中所提供的幫助吧。


    想到她的“幫助”,謝長安的表情瞬間有點扭曲。


    廖無庸一目十行地看完口供和名單,長眉緊鎖:“此事非同小可,我先去稟報聖上。”


    他把那份長長的名單抽出來,“名單先密封留存,任何人不得泄露一個字!”


    “是,孩兒遵命!”


    這份名單中,有不少朝中權貴,甚至還有皇親國戚。


    這等把柄落在東廠手裏,自然要謀求最大利益。


    廖無庸極為快慰:“長安,幹得好!當年我果然沒有看走眼,哈哈哈……”


    謝長安躬身施禮:“義父大恩,長安當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對這位義父,他是真心感激,如果不是當年廖無庸在街頭混混手中救下瀕死的他,帶回東廠悉心教導,也沒有今日的謝長安了。


    廖無庸想到當年那個如狼崽子一般的流浪兒,如今已長成這般身長玉立,俊美無儔的青年,不由生出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拍拍他的肩膀,大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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