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堤依舊枯槁的，野草頹敗的耷拉在斜坡上，偶爾裏麵冒出來那麽一抹嫩綠，算是不屈就這寒冬的倔強！大樹很少，以前河堤上的大樹那叫一個茂盛。
後來為什麽砍掉了？因為擋路啊，擋住了三蹦子下河堤的路，擋住了鄉親們的財路.........
站在河堤上，河床高的地方，裸露出來的岩壁黢黑，河床低的地方，掉崖下清波翻綠，深不可測！本來是一條河，星羅棋布的散落深潭，確實看起來像是某個探險的地界！
小時候的飛鳥成群，河灘銀白，碧波蕩漾的秀麗風光，真的是隻能殘存在記憶裏，不敢對比.......
看得見不遠處的一個深潭裏，一道人影像是浪裏白條一樣，在深潭裏矯健的破水著.......
我緩緩的走了過去，四周根本就沒有人，兩三米高的掉崖，不站在河堤上，根本看不到這裏有個深潭。
走到掉崖的邊緣，看到了一堆衣服，一個人都看不到。
深潭裏的方向看到了我，衝我招招手，“下來啊！”
我也沒什麽猶豫，開始脫衣服，這個春節有點早，所以很是有點冷。脫光了的是我，在淩冽的風裏，凍得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趕緊做了幾個擴張動作，讓身體迅速適應這寒冷。然後，毫不猶豫的一個縱身魚躍，跳進了深潭.......
一個猛子冒出頭，徹體的冰寒，讓我懵了一下，然後快速的遊動起來，隻有運動加速血液流動，才能抵擋住這被寒冷包裹的世界.......
方向一直沒有說話，看著我來回遊動了三圈，腦袋上開始騰騰的冒著熱氣，才開口問，“怎麽樣？感覺？”
“不能停下來.........”
他似乎很認可，也開始輕舒猿臂，遊動了起來，很快我倆就開始齊頭並進，他明顯比我更適應，“小時候啊，冬天下河摸魚你幹過嗎？”
“沒有！”
“不是跟你訴苦啊！我是天天下河，不下河就得餓死！”
“哦........”
“所以，到現在，夏天我倒是不遊泳！冬天是一天不遊，都感覺不舒服.........”
我倆齊頭並進濺起水花，讓這個沉寂許久的深潭，熱鬧起來，甚至驚動了這裏主人，不時幾條大鯉魚跳將出來，方向眼明手快，居然徒手就那麽抓住了一隻........“你看，這就是本事........”
我隻是笑笑，然後深吸一口氣，直接一個猛子紮到了潭底，左衝右突，在潭底的淤泥裏摸索著，很快一道力道極大的翻騰讓我有了手感，直接一把摁住，一手掐住了魚鰓，然後迅疾的上升，付出水麵，耀武揚威一般把大魚舉過頭頂，“這也是本事啊.........”
方向笑了，“上岸烤魚去！”
“好啊！”
我倆一人抓著一條魚，遊到了岸邊，直接大力把魚扔上了岸。然後順著平緩處，上到了岸上........
穿好衣服，身體暖和了許多，開始像小時候一樣，找來瓦片劃開魚肚，去除魚鱗，找來樹杈叉進魚腹，又找來了柴禾，生火，還搭了個簡易的支架，安置好樹杈，翻滾著開始烤魚.........
我想到了一件事，“這麽幹烤嗎？得讓人送點油和鹽來吧？”
“還有酒........”
“有道理！”
我趕緊給江波打了電話，讓他送來。
他有些豔羨，“有家人真好！”
我沒有回應，明顯他沒什麽家人。就連夏明月都不見了。所以，盡可能的不炫耀。
他伸了個懶腰，“你覺得普通人能跨越階級嗎？”
上來就是這麽大的問題，搞得我有些猝不及防，“能啊！你，陳南不就是麽？”
他卻搖搖頭，“我和他隻能算是異類！我們根本就融不進去，那個階層更是時刻提防著我們，欲除之而後快！”
我認真的想了想，“你說的是古代的那種門閥家族！比如什麽五姓七望那樣的說法嗎？”
方向點點頭，“提及五姓七望，就繞不開黃巢。”
“天街踏盡公卿骨？”
“對！有那麽一段極度扭曲的時間，我還給這句續了一句！”
“什麽？”
“禦園權貴血成河.......”
我不由得聽得一笑，“意思意境還蠻契合的，就是對仗不工整！”
“是啊！黃巢都稱帝了，他算是跨越階層了嗎？”
“算吧........”
方向卻搖搖頭，“他的名聲並不好！殺人成性！殘暴不仁！唯一被人吹捧的功績是什麽消滅了門閥士族！可是他之後到如今，權貴世襲從未消亡！”
“你是說他也算是另類？”
“其實吧，曆史都是勝利者書寫的。可信度並不高！而且曆史頑強的慣性，注定這片土地隻能是兩個階層，剝削與被剝削的！很多時候，所謂的跨越階層，如果僅僅隻是被剝削變成剝削者的身份轉換！那麽，這樣的跨越又有什麽意義呢？”
這就有深度了。一時半會我可能消化不了。
他翻轉著烤魚，“這個話題其實很沉重！很難討論！因為討論到了最後，都是滿滿的無力感！所以，不聊也罷！”
深度是深度，但是明顯聽得出來他對這現象的不滿。
我笑笑，“在進步不是？”
他卻沒笑，“說了，不聊這個話題了！”
“好！那我們聊什麽？”
“聊點開心的.........那是你弟弟吧？”
我扭頭一看，果然是我弟弟，提著一個大袋子朝我們走來。
我站了起來，迎著他走過去，從他手裏接過了大袋子，轉身邊走邊拿出一瓶白酒，“聊這個開心不？”
他笑得很開心，“快把油拿來！都會烤糊了.......”
於是我倆又開始像個小孩子一樣，他拿著油壺朝烤魚身上淋油，我拿著鹽袋子，朝著烤魚上撒鹽，菜油滴進火裏，騰起的油煙，不小心鑽進了他眼裏，他一邊揉，一邊笑........
眼瞅著兩條魚被烤得金黃金黃的，呲啦冒著油花，看起來真的是很好吃的模樣，我不由得懊悔，“忘記讓江波拿幾雙一次性筷子來了.......”
“我們小時候，可沒有一次性筷子........”
說完，他直接掰斷一根細細的枯樹枝，剛好兩根，當作了筷子，直接在烤好的魚上戳下來一塊，吃了起來，“好吃，好吃.......”
我一看他都這麽不講究，我也有樣學樣，找來枯樹枝也給自己做了雙筷子，也吃了一塊，“真不錯........”
說完，拿起了白酒，江波倒是知道帶了兩個塑料口杯。
我給他了半杯，因為不知道他的酒量，誰知道他還不樂意，“倒滿！倒滿！大過年的，還不痛快痛快........”
我趕緊又給他滿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兩人碰杯，我習慣性的一大口，一杯酒下去了三分之一。
他隻是淺淺的喝了一口，看著我下去這麽多，“你酒量看起來不錯啊？”
“讀警校的時候，有個同學是內蒙的，跟我一個宿舍，我們那個寢室啊，永遠都隻有一個味道，就是酒味.......”
“練出來了？”
“算是吧！”
“我酒量可一般，我可陪不了！我就這杯好吧？”
我隻是笑笑，“喝了再說！再說！”
他不由得啞然失笑，“你小子這是在給我下套！”
“哥，你看你這說的什麽話！你自己剛才說的，大過年的，就得痛快痛快.........”
他笑得極燦爛，“對，對，好久沒有這麽舒心過了，今天還要好好是體驗下好久沒有的痛快........”
“那哥，你加快點進度！你看看我，半杯都下去了........”
“不急，不急，我慢慢喝！你喝多少我今天舍命陪多少！”
“哥，這可是你說的啊........”
他喝了一口，“對！我說的！今天就是要痛快！隻不過呢，喝多之前，還有件事我們得討論討論！”
“什麽事？”
“你也知道！河沙的錢已經付過了。現在這裏的河沙就是我的了！也就說，這件事已經開始了！保護舉水河的項目，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的！但是，昨晚我想了想你說的那些話！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都是父老鄉親的，真要是偷起沙子來，我也不好過份的阻止.........”
我點點頭，“哥，你這麽聰明，肯定想出了應對辦法了吧？”
他笑笑，“我想在舉水河入江口修一道攔水壩！然後蓄水，整體的水麵掩過我們現在坐的地方！”
我們現在坐的地上是裸露的河床的高點，“你的意思是，蓄水把所有的沙子都淹沒了？讓他們偷無可偷？”
方向點點頭，“沒錯！”
我卻搖搖頭，“那樣的話，舉水河就會變成毫無靈性的死水........”
方向歎了口氣，“每年也放水！比如汛期，豐水期！”
“可你說的是恢複往日鳥語花香，飛禽戲水，浪打細沙，魚躍粼光的和諧大自然的盛況！！”
“可是你也很清楚，沙子存不住，根基都沒有，怎麽恢複？”
我默默的點頭，舉起酒杯，“哥，來喝酒！喝酒！”
方向舉杯，和我輕輕一碰，“人心這個東西，確實很難左右！我呢，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我若有所思，“哥，當年你在磨刀亭借刀的時候，不信天命吧？”
他被我問得一愣，旋即無奈的笑笑，“你說的還真是！貌似這麽幾年平淡日子過慣了，沒有人挑釁了，整個人怎麽變得一點銳氣都沒有，還老氣橫秋的說起了天命？？”
舒服日子過慣了，自然容易驕奢淫逸，樂不思考！而後蛻化........
他搖搖頭，主動舉杯，“江遊！慚愧啊！怎麽說呢？我這幾年說的話，真正過腦子的，估計幾年加起來都沒有我跟你說得多！”
我趕緊放低酒杯，自行先飲為敬，越被看重，越要敬重！
他居然也是一樣脖子，喝了個幹幹淨淨，但是他的臉瞬間變得通紅起來，明顯不勝酒力，然後突然抓住我倒酒的手，“江遊，你既然這麽問我，是不是你有想法？”
我笑笑，“確實有想法！我想馬上給我弟弟打電話，讓他再送點酒來！”
“你小子........”他搖搖頭，“難得有個人可以陪我說說話，你就不能不灌醉我，正經點？？”
“先讓我打完電話啊！哥，你看著點魚，別烤糊嘍........”
.........
很快打完了電話，我又回到火堆前，“現在我正經點說啊！那我先問哥你個問題？”
“什麽問題？”
“你是不是很久沒創業了？或者說，有了很多錢以後，就完全沒有了創業的激情？？？”
他點點頭，“對！”
我自顧自的喝了一口，感覺有些飄，“那就對了！”
“什麽對了？”
“沒有激情了，自然看事情的維度會有局限！
他不由得啞然失笑，“那你來告訴我，我怎麽局限了？”
我嘿嘿一笑，“我喝得有點上頭啊！也就是你，可以討論下！因為什麽呢？因為這條河同時給了我倆很多美好的回憶！所以呢，我們走在任何地方，隻要跟這條河能關聯起來，我們都會下意識的對比！然後得出優劣的比較結果！比如，我去過陽朔，那裏的遇龍河漂流，你知道吧？抖音上很火的那個，小小竹排江中遊那個.........”
“嗯！有刷到過！”
“我坐在竹筏上漂流的時候，我就在想，舉水河是不是也可以這樣搞一搞？”
方向也似乎在思考！
我果斷的一揮手，“答案是不能！”
“為什麽？”
我直接打開手機，在抖音上搜索出一個遇龍河沿岸的風景視頻，“你看，這條河！跟我們舉水河最大的區別是什麽？”
“是什麽？”
“完全沒有河堤！看見沒有，坐在竹筏上，兩岸的田埂，遠處的農舍，隨處可見的小貓小狗，這樣的感覺是什麽？是你和這幅優美田園畫卷，完全是融入在一起的。畫在人眼前，人在畫中遊！對不對？你再看看我們的舉水河，要麽是河堤，要麽是荒山，跟人家那喀斯特地貌的奇峰林立一比，什麽感覺？人家才是山清水秀，我們這一看，第一感覺明顯就是窮山惡水！”
後來為什麽砍掉了？因為擋路啊，擋住了三蹦子下河堤的路，擋住了鄉親們的財路.........
站在河堤上，河床高的地方，裸露出來的岩壁黢黑，河床低的地方，掉崖下清波翻綠，深不可測！本來是一條河，星羅棋布的散落深潭，確實看起來像是某個探險的地界！
小時候的飛鳥成群，河灘銀白，碧波蕩漾的秀麗風光，真的是隻能殘存在記憶裏，不敢對比.......
看得見不遠處的一個深潭裏，一道人影像是浪裏白條一樣，在深潭裏矯健的破水著.......
我緩緩的走了過去，四周根本就沒有人，兩三米高的掉崖，不站在河堤上，根本看不到這裏有個深潭。
走到掉崖的邊緣，看到了一堆衣服，一個人都看不到。
深潭裏的方向看到了我，衝我招招手，“下來啊！”
我也沒什麽猶豫，開始脫衣服，這個春節有點早，所以很是有點冷。脫光了的是我，在淩冽的風裏，凍得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趕緊做了幾個擴張動作，讓身體迅速適應這寒冷。然後，毫不猶豫的一個縱身魚躍，跳進了深潭.......
一個猛子冒出頭，徹體的冰寒，讓我懵了一下，然後快速的遊動起來，隻有運動加速血液流動，才能抵擋住這被寒冷包裹的世界.......
方向一直沒有說話，看著我來回遊動了三圈，腦袋上開始騰騰的冒著熱氣，才開口問，“怎麽樣？感覺？”
“不能停下來.........”
他似乎很認可，也開始輕舒猿臂，遊動了起來，很快我倆就開始齊頭並進，他明顯比我更適應，“小時候啊，冬天下河摸魚你幹過嗎？”
“沒有！”
“不是跟你訴苦啊！我是天天下河，不下河就得餓死！”
“哦........”
“所以，到現在，夏天我倒是不遊泳！冬天是一天不遊，都感覺不舒服.........”
我倆齊頭並進濺起水花，讓這個沉寂許久的深潭，熱鬧起來，甚至驚動了這裏主人，不時幾條大鯉魚跳將出來，方向眼明手快，居然徒手就那麽抓住了一隻........“你看，這就是本事........”
我隻是笑笑，然後深吸一口氣，直接一個猛子紮到了潭底，左衝右突，在潭底的淤泥裏摸索著，很快一道力道極大的翻騰讓我有了手感，直接一把摁住，一手掐住了魚鰓，然後迅疾的上升，付出水麵，耀武揚威一般把大魚舉過頭頂，“這也是本事啊.........”
方向笑了，“上岸烤魚去！”
“好啊！”
我倆一人抓著一條魚，遊到了岸邊，直接大力把魚扔上了岸。然後順著平緩處，上到了岸上........
穿好衣服，身體暖和了許多，開始像小時候一樣，找來瓦片劃開魚肚，去除魚鱗，找來樹杈叉進魚腹，又找來了柴禾，生火，還搭了個簡易的支架，安置好樹杈，翻滾著開始烤魚.........
我想到了一件事，“這麽幹烤嗎？得讓人送點油和鹽來吧？”
“還有酒........”
“有道理！”
我趕緊給江波打了電話，讓他送來。
他有些豔羨，“有家人真好！”
我沒有回應，明顯他沒什麽家人。就連夏明月都不見了。所以，盡可能的不炫耀。
他伸了個懶腰，“你覺得普通人能跨越階級嗎？”
上來就是這麽大的問題，搞得我有些猝不及防，“能啊！你，陳南不就是麽？”
他卻搖搖頭，“我和他隻能算是異類！我們根本就融不進去，那個階層更是時刻提防著我們，欲除之而後快！”
我認真的想了想，“你說的是古代的那種門閥家族！比如什麽五姓七望那樣的說法嗎？”
方向點點頭，“提及五姓七望，就繞不開黃巢。”
“天街踏盡公卿骨？”
“對！有那麽一段極度扭曲的時間，我還給這句續了一句！”
“什麽？”
“禦園權貴血成河.......”
我不由得聽得一笑，“意思意境還蠻契合的，就是對仗不工整！”
“是啊！黃巢都稱帝了，他算是跨越階層了嗎？”
“算吧........”
方向卻搖搖頭，“他的名聲並不好！殺人成性！殘暴不仁！唯一被人吹捧的功績是什麽消滅了門閥士族！可是他之後到如今，權貴世襲從未消亡！”
“你是說他也算是另類？”
“其實吧，曆史都是勝利者書寫的。可信度並不高！而且曆史頑強的慣性，注定這片土地隻能是兩個階層，剝削與被剝削的！很多時候，所謂的跨越階層，如果僅僅隻是被剝削變成剝削者的身份轉換！那麽，這樣的跨越又有什麽意義呢？”
這就有深度了。一時半會我可能消化不了。
他翻轉著烤魚，“這個話題其實很沉重！很難討論！因為討論到了最後，都是滿滿的無力感！所以，不聊也罷！”
深度是深度，但是明顯聽得出來他對這現象的不滿。
我笑笑，“在進步不是？”
他卻沒笑，“說了，不聊這個話題了！”
“好！那我們聊什麽？”
“聊點開心的.........那是你弟弟吧？”
我扭頭一看，果然是我弟弟，提著一個大袋子朝我們走來。
我站了起來，迎著他走過去，從他手裏接過了大袋子，轉身邊走邊拿出一瓶白酒，“聊這個開心不？”
他笑得很開心，“快把油拿來！都會烤糊了.......”
於是我倆又開始像個小孩子一樣，他拿著油壺朝烤魚身上淋油，我拿著鹽袋子，朝著烤魚上撒鹽，菜油滴進火裏，騰起的油煙，不小心鑽進了他眼裏，他一邊揉，一邊笑........
眼瞅著兩條魚被烤得金黃金黃的，呲啦冒著油花，看起來真的是很好吃的模樣，我不由得懊悔，“忘記讓江波拿幾雙一次性筷子來了.......”
“我們小時候，可沒有一次性筷子........”
說完，他直接掰斷一根細細的枯樹枝，剛好兩根，當作了筷子，直接在烤好的魚上戳下來一塊，吃了起來，“好吃，好吃.......”
我一看他都這麽不講究，我也有樣學樣，找來枯樹枝也給自己做了雙筷子，也吃了一塊，“真不錯........”
說完，拿起了白酒，江波倒是知道帶了兩個塑料口杯。
我給他了半杯，因為不知道他的酒量，誰知道他還不樂意，“倒滿！倒滿！大過年的，還不痛快痛快........”
我趕緊又給他滿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兩人碰杯，我習慣性的一大口，一杯酒下去了三分之一。
他隻是淺淺的喝了一口，看著我下去這麽多，“你酒量看起來不錯啊？”
“讀警校的時候，有個同學是內蒙的，跟我一個宿舍，我們那個寢室啊，永遠都隻有一個味道，就是酒味.......”
“練出來了？”
“算是吧！”
“我酒量可一般，我可陪不了！我就這杯好吧？”
我隻是笑笑，“喝了再說！再說！”
他不由得啞然失笑，“你小子這是在給我下套！”
“哥，你看你這說的什麽話！你自己剛才說的，大過年的，就得痛快痛快.........”
他笑得極燦爛，“對，對，好久沒有這麽舒心過了，今天還要好好是體驗下好久沒有的痛快........”
“那哥，你加快點進度！你看看我，半杯都下去了........”
“不急，不急，我慢慢喝！你喝多少我今天舍命陪多少！”
“哥，這可是你說的啊........”
他喝了一口，“對！我說的！今天就是要痛快！隻不過呢，喝多之前，還有件事我們得討論討論！”
“什麽事？”
“你也知道！河沙的錢已經付過了。現在這裏的河沙就是我的了！也就說，這件事已經開始了！保護舉水河的項目，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的！但是，昨晚我想了想你說的那些話！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都是父老鄉親的，真要是偷起沙子來，我也不好過份的阻止.........”
我點點頭，“哥，你這麽聰明，肯定想出了應對辦法了吧？”
他笑笑，“我想在舉水河入江口修一道攔水壩！然後蓄水，整體的水麵掩過我們現在坐的地方！”
我們現在坐的地上是裸露的河床的高點，“你的意思是，蓄水把所有的沙子都淹沒了？讓他們偷無可偷？”
方向點點頭，“沒錯！”
我卻搖搖頭，“那樣的話，舉水河就會變成毫無靈性的死水........”
方向歎了口氣，“每年也放水！比如汛期，豐水期！”
“可你說的是恢複往日鳥語花香，飛禽戲水，浪打細沙，魚躍粼光的和諧大自然的盛況！！”
“可是你也很清楚，沙子存不住，根基都沒有，怎麽恢複？”
我默默的點頭，舉起酒杯，“哥，來喝酒！喝酒！”
方向舉杯，和我輕輕一碰，“人心這個東西，確實很難左右！我呢，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我若有所思，“哥，當年你在磨刀亭借刀的時候，不信天命吧？”
他被我問得一愣，旋即無奈的笑笑，“你說的還真是！貌似這麽幾年平淡日子過慣了，沒有人挑釁了，整個人怎麽變得一點銳氣都沒有，還老氣橫秋的說起了天命？？”
舒服日子過慣了，自然容易驕奢淫逸，樂不思考！而後蛻化........
他搖搖頭，主動舉杯，“江遊！慚愧啊！怎麽說呢？我這幾年說的話，真正過腦子的，估計幾年加起來都沒有我跟你說得多！”
我趕緊放低酒杯，自行先飲為敬，越被看重，越要敬重！
他居然也是一樣脖子，喝了個幹幹淨淨，但是他的臉瞬間變得通紅起來，明顯不勝酒力，然後突然抓住我倒酒的手，“江遊，你既然這麽問我，是不是你有想法？”
我笑笑，“確實有想法！我想馬上給我弟弟打電話，讓他再送點酒來！”
“你小子........”他搖搖頭，“難得有個人可以陪我說說話，你就不能不灌醉我，正經點？？”
“先讓我打完電話啊！哥，你看著點魚，別烤糊嘍........”
.........
很快打完了電話，我又回到火堆前，“現在我正經點說啊！那我先問哥你個問題？”
“什麽問題？”
“你是不是很久沒創業了？或者說，有了很多錢以後，就完全沒有了創業的激情？？？”
他點點頭，“對！”
我自顧自的喝了一口，感覺有些飄，“那就對了！”
“什麽對了？”
“沒有激情了，自然看事情的維度會有局限！
他不由得啞然失笑，“那你來告訴我，我怎麽局限了？”
我嘿嘿一笑，“我喝得有點上頭啊！也就是你，可以討論下！因為什麽呢？因為這條河同時給了我倆很多美好的回憶！所以呢，我們走在任何地方，隻要跟這條河能關聯起來，我們都會下意識的對比！然後得出優劣的比較結果！比如，我去過陽朔，那裏的遇龍河漂流，你知道吧？抖音上很火的那個，小小竹排江中遊那個.........”
“嗯！有刷到過！”
“我坐在竹筏上漂流的時候，我就在想，舉水河是不是也可以這樣搞一搞？”
方向也似乎在思考！
我果斷的一揮手，“答案是不能！”
“為什麽？”
我直接打開手機，在抖音上搜索出一個遇龍河沿岸的風景視頻，“你看，這條河！跟我們舉水河最大的區別是什麽？”
“是什麽？”
“完全沒有河堤！看見沒有，坐在竹筏上，兩岸的田埂，遠處的農舍，隨處可見的小貓小狗，這樣的感覺是什麽？是你和這幅優美田園畫卷，完全是融入在一起的。畫在人眼前，人在畫中遊！對不對？你再看看我們的舉水河，要麽是河堤，要麽是荒山，跟人家那喀斯特地貌的奇峰林立一比，什麽感覺？人家才是山清水秀，我們這一看，第一感覺明顯就是窮山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