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偉大的日子,所有的死靈法師學徒聚集在黑暗聖殿內,接受一生隻有一次的,沐浴神力的機會。


    幾乎每個人都沉浸在神跡中,舒適的不可自拔,直到,他們聞到了一種熟悉的味道——烤肉的味道。


    萊恩在呲牙咧嘴的忍受著他一生隻能接觸一次的奇跡,可他不明白,讓所有經曆過的死靈法師都意醉神迷的東西,怎麽到他這兒就難忍非常。


    難道是其他死靈法師的虔誠,讓他們把這種痛苦當做了快樂?


    很有可能,萊恩對這個世界的神明談不上虔誠,他立誌成為死靈法師的原因很簡單,在精神力的測試中,他獲得了適合召喚類職業的評價。


    但他選擇了除了黑暗之神的狂信徒,其他人很少選擇的死靈法師,為什麽?簡單啊,魔獸什麽的,抓起來費事,養起來費錢。而屍體到處都是,既不用喂食,也不用照顧,將來哪怕什麽都不做,躺在家裏,讓幾十號骷髏給自己種地,也夠他滋潤的活一輩子了。抱著這種奇葩的心理,他義無反顧的走進了死靈法師學院。


    實際上,在這個眾神團結,一致對外的世界,一幫骷髏在外麵耕地,確實不會引起誰的敵意,除非那個骷髏是從他家祖墳裏爬出來的。


    就這樣,在得過且過的日子裏,萊恩混到了十七歲,隻要他和所有同齡的學徒一起沐浴過神力,就完成了成人禮,成為一個合法的死靈法師——絕大多數人既敬畏又厭惡的存在。


    於是,在盼望已久的這一天,他混在狂信徒的隊伍中,接受神的洗禮。


    “為什麽會有這麽濃的烤肉味,難道今天是黑暗之神的烤肉大會?那也不用烤我們呀。”萊恩裝作虔誠的信徒,閉眼忍受著,但他不知道,身上冒出烤肉味的,隻有他。


    漸漸的,味道濃鬱的打斷了典禮,周圍的學徒都疑惑的看了過來,有的甚至怒目而視。


    “是誰在神聖的儀式上烤肉!”終於,負責儀式的死靈法師,也就是校長,循著肉香走了過來,看到了唯一一個還閉著眼的學生,正扭曲著嘴角,痛苦的堅持著。


    “怎麽回事?”死靈法師一臉的疑惑,眼前的學生明顯沒有擺出烤肉架什麽的,相反,他的身上冒著煙。


    難道是神要降大任於此人,先烤其筋骨,烙其體膚,賜其無與倫比之術力,帶領我們反攻異界,想到這裏,他還有一些小激動,萬一神選之民是在自己主持的儀式上跳出來的,自己豈不是可以離開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在離神更近的地方聆聽教誨?


    想到這裏,他笑了,“繼續接受神的恩賜!”他站在萊恩的身邊,對其他的學徒下著命令。


    又過了小半天,儀式終於結束了,男學徒感覺自己的軀體更加孔武有力,女學徒發現自己的肌膚更加水嫩靚麗,最關鍵是,他們的體內充滿了黑暗術力,往日連念完咒都做不到的學徒們,已經擁有了連施數個咒語的信心。


    萊恩掙紮著站了起來,他的渾身痛癢難耐,他茫然四顧,看著滿麵紅光的學徒們,“這些狂信徒的意誌力也太強了吧?”


    他湊近一個自認為最可愛的女學徒,悄悄嗅了下,香香的,一點味道都沒有,可他身上的焦臭讓對方回過頭來,接下來,在女學徒恐懼的大眼睛中,他贏得一個響亮的巴掌,隨後,女孩氣哼哼地走了。


    “隻有我這幅樣子?”剛走到室外,一隻手掌拍在他的肩上,他猛然回頭,看到向來不苟言笑的校長,正對著自己綻放燦爛的笑容,幾根細發隨風飄揚,光滑的頭頂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校長先生,您這是?”萊恩暗吃一驚,這是校長第一次如此和善地對待一個普通學生,難道校長喜歡自己身上這焦肉的味道?不對啊,自己沒見過他在宴會上大快朵頤啊。


    “洗個澡,到我辦公室來。”校長覺得萊恩身上的肉味太過濃鬱,打算讓他清潔一下,再測驗他的能力,與他探討接下來的發展。


    但這句話在萊恩耳中是另一種意味,他打了個寒顫,無意中挺直身子,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了一眼校長,隨即快速的收回目光,聲音幹澀“洗完澡,去您辦公室?”


    “是的”校長笑眯眯地回複,對這個可能讓他平布青雲的孩子,他既耐心又溫和。


    看到這幅表情,萊恩更加確信了校長的意圖,還記得,曾有一個反抗校規的孩子,被校長罰掃了半年廁所,自己在校長的興頭上反抗校長,會有什麽樣的後果?他不敢想下去了,但他忽然想到,校長根本不記得自己的名字。


    於是萊恩打定主意,在拿到死靈法師的必備物品後連夜逃走。他強笑著轉身離開。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校長柔和的聲音傳了過來。


    “萊恩”他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回答,回到宿舍後,他猛地拍了自己一巴掌,“我幹嘛要報真名!”


    洗過澡後,萊恩沉思良久,他痛苦地噴了一點出息重要場合才使用的香水,換上料子最好的襯衫,久違地梳了梳淩亂的頭發,甚至在鏡子前練習了半天表情,免得自己在奉獻過後因表情糟糕惹得對方大發雷霆。


    在準備好後,他柔弱的笑了笑,“再見了,我正常的人生。”灑下幾滴悔恨的淚水,他艱難地挪出房間,也許是整理過儀表,也許是練習過表情,幾個很少說話的女孩子居然破天荒的過來打招呼,有的甚至邀請他參加畢業舞會。


    他歡喜了一下,隨後內心又冷到冰點。想到自己即將經曆的人間慘劇,畢業舞會什麽的已經無所謂了。


    校長有些等的不耐煩了,他很少會為了一個學生推開手中的活,可這一次,他確實等了很久,終於,敲門聲響了,萊恩輕輕地推開門,看到了校長一閃而逝的猙獰表情,和之後那溫和的笑。


    審視著萊恩身上華而不實的服飾,聞到廉價香水的味道,校長有些不開心,在他的腦海中,萊恩應該是個為了信仰傾注一切的孩子。


    “你怎麽這麽晚過來。”校長不爽的問了一句。


    這句話被萊恩小小的加工一下,“你怎麽才來啊,我都等不及了。”,他哭喪著臉,“校長,為了見您,我要穿得正式一點。”


    “嗯~”校長滿意地點點頭,想到這是萊恩對他的尊重,校長的心情好了起來,“我們死靈法師比起外在,更注重實質,在毫無意義的衣飾上下功夫沒什麽意義。”他決定提點麵前這個他覺得很有前途的少年。


    聽到這句話,萊恩如墮冰窟,是的,衣服什麽的都是外在,校長的目標是更實際的東西,他含著淚,把顫抖的手,伸向第一個扣子。


    “你想做什麽?!”看著萊恩伸向扣子的手,校長一驚,“難道這孩子聽到我不喜歡他的衣服,當場就要脫下來?好一個聽話的好孩子,我真是瞎了眼,居然忽視了他這麽多年。”想著想著,他的眼角泛出了感動的淚花。


    “我不用脫?”萊恩突然問,“我真的不用脫?”他的聲音充滿喜悅。隨後他的喜悅又不見了,怯生生的問“褲子呢?”沒錯,褲子才是重要的。


    “更不用!”這一次,校長都有些惱火了,難道偉大的神明選擇了一個癡呆?


    萊恩歡呼一聲,喜極而泣。校長奮鬥了這麽多年,也猜不出萊恩的想法,當然,如果他能猜出來,萊恩就已經遭受人間慘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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