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付出一切


    傅延昇:“我看到了, 速度還挺快。”


    他說這句話的語氣毫無起伏,但戚嶼卻感覺對方像是在批評自己……一種不服被管教的叛逆之心又開始蠢蠢欲動。


    “我去換衣服。”他逃避似的說了一句話,就往更衣室走。


    傅延昇跟上他的步伐, 到了裏間,看著戚嶼放下頭盔, 摘掉收掉,脫掉阻燃服……全程一言不發。


    戚嶼被看得越來越煩躁, 被強行縛住的靈魂不甘心地在那枷鎖裏衝撞,企圖重獲自由。


    他又想起剛在賽道上馳騁時,那爽快的感覺讓他血液沸騰,可在傅延昇的注視下, 他什麽都不敢做, 不敢逾矩,亦不敢放肆。


    這些自我克製並非出於他的本意,而是源於他對另外一個男人本能的敬畏之心。


    簡直像個傻逼。


    戚嶼用力把拖下來的阻燃服甩在長凳上,看向傅延昇。


    傅延昇還是維持著剛剛的姿勢望著他, 銀絲眼鏡背後的目光冷靜得像是中世紀無心無情的神職者。


    戚嶼想到司澤和汪笙那一席話,想到隨時有可能陷入危機的司源集團, 想到對此還一無所知的爸爸, 想到自己要麵臨的抉擇, 最後想到自己對這個男人無法克製的情感, 一瞬間覺得絕望又心酸。


    他猛地抓起架子上的頭盔, 用力往地上擲去。


    開車的時候沒失控, 剛見到傅延昇時也沒失控, 但這一刻他莫名其妙地失控了。


    他瞪著傅延昇,重複了一遍:“我就開了兩圈!!”


    傅延昇有些錯愕,像是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生氣。


    但就是這樣的表現, 讓戚嶼更加煩悶。


    ——這個別有居心的騙子!


    “你來幹什麽?等結束了我自己就會回去!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你為什麽要一直盯著我!”戚嶼厲聲質問傅延昇。


    傅延昇的麵色隨著戚嶼這句話一沉,眼神也變得有些淩厲。


    兩人對峙了幾秒,戚嶼崩潰地問:“你在想什麽?你到底想從我地方得到什麽?說話!”


    他的聲音不重,可那語氣尖銳地像是要刺穿傅延昇的胸膛,逼他露出除冷靜以外的其它表情。


    但傅延昇還是不發一言,他望著戚嶼,像是把他徹底看透了。


    男人的沉默讓戚嶼不安,亦讓戚嶼恐懼。


    “傅延昇,”戚嶼緊握著拳頭,無意識地說著違心的話,“你知不知道我現在一點都不想看見你!”


    然而這句話話音未落,傅延昇就倏地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胳臂,將他一把扯進懷裏。


    “……放手!!”戚嶼奮力掙紮。


    可傅延昇的力氣更大,他將戚嶼牢牢地摟在懷中,摁著他的後腦勺,在他耳邊柔聲誘哄:“噓,沒事……”


    微微顫抖的嗓音和起伏的胸膛似乎向戚嶼傳達著這個男人心中同樣的隱忍與煎熬。


    僅僅聽到這三個字,正在抵抗的戚嶼就被奇跡般安撫下來,他如同一隻被馴服的獸,在馴獸師手下漸漸收起了渾身的逆鱗。


    戚嶼伏在傅延昇肩上,覺得眼眶酸澀,心中悲哀地想,他也被這個男人吃定了。


    ……他認了。


    他慢慢地反擁住傅延昇的,閉上眼睛,心中又升起一種類似奉獻的感情。


    就在這一刻,他清楚地意識到,獨立的戚嶼已經消失,從今往後他的靈魂將永遠和這個男人綁在一起。


    ——不管對方是不是真的愛他,有一天會不會離他而去。


    那情緒充斥這他的胸腔,把他整個人都填得滿滿當當,讓他心裏升起一種奇異的精神力量。


    他願意為這個男人,付出一切。


    ***


    夏晗覺得自己可能是走運了,當李欣欣說要給她“介紹男朋友”的時候,她完全沒想到那人有這麽年輕、這麽帥,還是個罕見的“君子”。


    昨晚回去後,夏晗一晚上沒睡著,一直回想著戚嶼跟自己說話時的眼神、表情和渾身上下無法遮掩的魅力。


    才分開沒幾個小時,她就已經在期待跟對方的下一次見麵。


    今天傍晚,戚嶼給她打了電話,請她再次以“女伴”的身份陪對方外出,夏晗像個懷春少女般去酒店赴約,雖然之前戚嶼已經把自己的訴求說的一清二楚,但說她心中沒有多餘的期待是不可能的。


    在外人麵前,戚嶼對她體貼得就像個完美的男友,他親自替她開車門,說話的時候會看著她的眼睛,在看台上禮貌地詢問她是否覺得風太大,會不會冷。


    別的男人看賽車會亢奮地呐喊,激動得臉紅脖子粗,唯獨戚嶼安靜地坐在那裏,與那些人格格不入。


    俊美、溫潤、謙遜、克製——這位年輕的富家公子簡直滿足了她腦海中對於完美男性的一切幻想。


    隻是坐在他身邊,呼吸著和他同一片空氣,夏晗就覺得滿心雀躍,幸福至極。


    剛剛司總和唐總讓戚嶼去開賽車,她見戚嶼推托,也隱隱地不希望他下去。


    比起好勝好鬥的男性,女生天然對這種驚險的活動感到害怕,她怕戚嶼第一次開開不好,遇上什麽危險。


    這個人隻要坐在這裏就足夠耀眼了,根本不需要親自上場來展現自己的魅力。


    但戚嶼還是下去了,她看見戚嶼開著那輛邁凱倫入了賽道,一顆心都懸著。


    一開始戚嶼開得比較慢,她不懂賽車,隻是聽身邊的人評價說戚嶼開得很穩,幾個拐彎圓潤得都不像新手。


    眼看戚嶼開得越來越豪邁,她也越來越激動。


    隻是沒多久,車就停了下來,說是“開兩圈”,真就隻開了兩圈!


    她看見戚嶼從車上下來,姿勢瀟灑帥氣,頎長的身材被賽車服裹得性感又利落。


    她迫不及待地下去接他,出了電梯,剛好見戚嶼跟昨晚碰上過的那個戴眼鏡的男人走向更衣室。


    夏晗好奇地尾隨過去,本來沒想過偷聽偷看,但才走到門口,就聽見戚嶼在生氣說著什麽。


    ……戚嶼會生氣?


    夏晗有點不能想象,她停住腳步,透過門縫看見戚嶼對那個男人道:“你知不知道我現在一點都不想看見你!”


    但緊接著,那個男人就把戚嶼扯進了懷裏!


    夏晗皺眉,戚嶼不是不喜歡別人碰他麽?那個男人怎麽會做出如此唐突的舉動?


    她看見戚嶼掙紮,甚至有點衝動要不要進去幫他,但還沒等她做什麽,就見戚嶼安分下來,被那個男人摟在懷裏親吻著耳鬢、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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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手掩住了差點脫口而出的驚呼聲,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她看著他們在光線有些昏暗的更衣室裏擁吻,戚嶼看上去似乎有點難過,但一雙燦星般的眸子又閃耀著動情的光芒,那樣栩栩如生,那樣鮮活。


    和在任何人麵前都不一樣。


    隻是一門之距,裏頭那個空間充斥的脈脈溫情像一個成型的結界,把她隔絕在外。


    她一顆萌動的少女心碎了一地,但整個人又被這一幕不自覺地吸引著,像是泡在了酸澀的陳醋裏,酸得過了頭,反而咂摸出一抹醉人的甜味來。


    “……你在這裏幹什麽?”


    身後傳來的人聲叫夏晗猛地回過神來,扭頭一看,見是唐偉崇。


    “戚嶼呢?”唐偉崇問。


    “唐總,”夏晗心髒一陣狂跳,故意提高聲音道,“戚嶼還在裏邊換衣服。”


    唐偉崇笑了笑:“他換衣服你在外麵給他守門?你這丫頭會不會把握機會啊?”


    夏晗麵上一熱,絞著手支吾道:“他還有朋友在。”


    唐偉崇一愣:“什麽朋友?”


    正欲推門而入,就見戚嶼先一步拉開了門,麵色已恢複如常。他不動聲色地瞥了夏晗一眼,才對唐偉崇道:“我秘書來找我,有點公司方麵的事跟我說。”


    “靠……”唐偉崇哭笑不得,看了看站在他身後的傅延昇,道,“我說你怎麽才開兩圈就不開了。”


    戚嶼笑說:“體驗過就好了,挺爽的,以後再開吧。”


    唐偉崇:“再上去坐會兒?司澤他們說玩殼牌呢,你會麽?”


    戚嶼偏頭看向傅延昇,傅延昇伸手輕撫了一下他的肩膀,低聲說:“你去玩吧,我上車裏等你。”說完朝唐偉崇點了下頭,就自覺地離開了。


    唐偉崇都沒多看傅延昇幾眼,他帶著戚嶼重新上樓,感慨道:“你還真是認真敬業啊,這大晚上的還有秘書找你聊公事?有事讓底下的人去處理不行?”


    戚嶼道:“我才剛開始幫爸爸處理公司方麵的事,多上點心他們才服我。”


    “也是,”唐偉崇忽然想起來什麽,嘀咕道,“對了,我弟這陣子天天跟家裏說想上班,想鍛煉自己……不會就是受你的影響吧?”


    戚嶼怔道:“想上班?”


    唐偉崇:“嗯,他之前混得很,天天跟小航他們泡吧、把妹,可最近跟轉了性似的。今天來這邊,我跟他提了一句你也在,問他要不要一起來玩,你猜這麽著?他說他現在沒那個資格見你,然後捧著從我叔那兒要來的汽配零件產品目錄回房間研究去了……操。”


    戚嶼:“……”


    唐偉崇笑著搖頭:“也不知道這傻小子能上進幾天,不過我爸看著倒是挺高興的……哎喲,他們已經開局了!”


    戚嶼和夏晗找了兩個挨著的位置坐下,等唐偉崇把注意力放在了牌桌上,他才低聲問:“你剛在外麵站了多久?”


    夏晗心跳一個漏拍,垂眼道:“我不會說出去的。”


    兩人沉默了一陣,正當夏晗忐忑不安之際,她聽見戚嶼幾不可聞地說了一句:“謝謝……”


    那兩個字輕得像碎玉落在棉花上,卻又重重地砸進了夏晗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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