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詳地躺在躺椅上,隻露出了姣好的下半張臉,雙手平穩地放在胸前,明明隻是個十六歲的小孩,乍一看卻像個老大爺似的。沉默但反抗的態度。雖然執教生涯裏接觸了許許多多的刺頭,但池驚瀾還是固執地差點把陳誌國氣笑。“至於下午的專項測試,隻要你的身體數值能恢複到紅線之下,我允許你參加,但成績都會如實記錄,不及格就是不及格,不會因為你的身體狀況對你網開一麵。”陳誌國沉聲說道。他知道對付這種對自己身體沒有數的刺頭,一味地堵並不是一種好方法,甚至更可能激起他們的逆反心裏,更難管,所以陳誌國稍微繞了個彎。看起來沒有把池驚瀾參加下午測試的路完全堵死,但實際上身體到達超越了危險線的極限的時候,是很難快速恢複的,那麽短的時間,要把身體恢複到紅線之下基本沒什麽可能,而且那種狀態,想在專項測試上拿高分根本不可能。尤其是跳躍,耐力和爆發力缺一不可。所以,隻要腦子清醒且正常,就知道此刻哪個選擇才是更好的。解決一樁事,陳誌國滿意地點了點頭,告訴池驚瀾可以在這裏休息也可以回寢室休息,然後順便帶走了穆子寧,去進行最後兩項體能測試的考核。而兩個人都離開之後,教練組的帳篷裏重新恢複了安靜。池驚瀾扯下眼上的眼罩從躺椅上坐起身,眼底泛起了微亮的光。哪個選擇最好?結果不是顯而易見?自然是參加考核了,他是要拿第一的,而不是來一直踩及格線的,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把玩著純黑的眼罩,池驚瀾勾了勾唇角想道。此時自己身體的情況還沒有到達最壞的情況,至少遠不到上次比賽後昏迷時那種狀況,剛才池驚瀾也看了醫生給出來的身體數據,隻是超過了紅線一點點而已。說實話池驚瀾沒有想到現在的國家隊技術這麽先進,國家隊果然有國家隊的底蘊在,不過也正好,讓池驚瀾對自己身體的狀況有了個準確的定量。離下午的考核還有好幾個小時,池驚瀾在心底估算了一下,覺得應該沒有問題。不遠處的操場上依然有著一群運動員在忙忙碌碌地測試,得到了主教練“批假條”的池驚瀾果斷離開了躺椅,環顧了一下四周,他也沒什麽東西需要收拾。一手勾著眼罩,一手拿起之前淩榆給他的那瓶水,池驚瀾悠悠穿過了操場的人群。跑道上剛跑完折返跑的淩榆喘了口氣,隨手把汗濕往前墜的碎發往後一薅,餘光正好看到了操場出口處少年單薄的背影。剛想跨步追上去,又止住了腳步。剛才發生的事他經過教練組帳篷的時候正好聽到了一點,不知為何,淩榆就是認為池驚瀾一定會參加下午的專項測試,那他此時大概最需要的是休息,還是不去打擾比較好。淩榆收回了視線,眼底閃過一絲期待,走回了教練旁邊接過記分板,開始給下一組測試的運動員記成績。而池驚瀾並不知道這一切,他徑直回到了宿舍,做了一下運動後的拉伸,然後拉上窗簾,躺到床上,讓自己陷入了深度睡眠。*下午三點整,專項測試。這一次花滑隊和短道隊沒有再次在一塊,而是在各自的冰場中測試。陳誌國帶著其他教練推開花滑館的大門,走進去,非常滿意地發現經過一上午的調教,現在集訓營的這些小孩們已經學會了在他來之前就列好隊。就是一個熟悉的身影讓他再次感受到了頭疼。陳誌國目光落在站在隊伍最旁邊臉色比上午看起來好了一點的池驚瀾,眼角抽了抽。果然還是過來了,陳誌國甚至一點都沒有感到意外,還有種果然如此的感受。陳誌國沿著隊伍轉了一圈,最後走到了池驚瀾身前停下。池驚瀾麵不改色地從兜裏掏出了一張紙給陳誌國看了眼。下午考核開始之前他去了一趟醫務室再次做了次測試,白紙黑字的數值明明白白地表明了池驚瀾的身體狀況。還真降到了紅線之下。陳誌國挑了挑眉,倒也沒再多說,默認了池驚瀾繼續排在了隊伍裏。無法阻止,就讓小孩比一比好了,最終的成績會讓他知道逞強的後果的,陳誌國這樣想。主教練走到最前麵,咳嗽了一聲,沉聲開口,嚴肅的聲音響徹了整個花滑館。“從跳躍開始考核,來到這裏的也都是在各個省隊實力拔尖的人,我們也不從簡單的開始了,直接從三周跳開始考核。”底下的人群微微嘩然,又在陳誌國威嚴的神色之下安靜了下來。“第一個考核的跳躍是後外點冰跳,也就是t跳,每個人三次機會,全部失敗記為不合格,至少要有一次三周跳的成功,第二次跳躍自願選擇三周或者四周,第三次跳躍為四周跳,跳三周則不計分,可以選擇放棄,放棄同樣不計分,接下來考核的跳躍規則同樣如此,所有跳躍按如今的規則下的跳躍分數累計記分,最後加起來計算排名。”陳誌國宣布了跳躍技術考核的具體規則,然後視線在神色各異的隊員們臉上掃過,最後收回視線,拍了拍手中的記分板,發出了清脆的聲響。“考核出場順序就按你們現在的列隊來,自己記好前後的人,到時候別讓我喊。”“第一個就從池驚瀾開始。”“給你們二十分鍾的時間去換冰鞋和熱身,二十分鍾後還是這個位置集合,現在解散!”第三十章第一?池驚瀾輕輕挑了挑眉, 他喜歡這兩個字。眾人解散,紛紛湧到休息區去換冰鞋,池驚瀾挑了一個人少的位置坐下, 修長的手指在鞋帶間穿梭, 一絲不苟地換好了他的冰鞋。周圍的隊員們一個個都是緊張又興奮的模樣。上午的體能測試還不能代表全部,但是專項技術測試可完全不一樣, 那些都是他們身為花滑運動員在賽場上立身的根本。能來到集訓營的人都是各個省隊的驕子, 一個個都不甘心落在人後, 此時火藥的硝煙味甚至比上午體能測試時還要濃厚。池驚瀾還聽到了有人在認真分析推測這一次專項測試的眾人表現。有幾個人即使在天才雲集的集訓營裏也是很顯眼的, 而這幾個人裏, 自然也包括了突然橫空出世的池驚瀾。池驚瀾毫不意外地從討論的人口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盡管那些大多都不是看好。不過池驚瀾也不意外。上午的體能測試裏他的表現拉跨得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後麵更是直接沒有參加最後兩項測試,集訓營的圈子就那麽點大, 想打探消息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恐怕他體能耗盡甚至當時醫生給他檢測的事都已經傳遍了。花滑隊也是有成績公告欄的,就張貼在大門口旁邊,隻要進入花滑館就能看見, 顯眼得很。而現在的成績公告欄上已經張貼了上午體能測試所有人的成績和最終經過公式計算出來的排名, 之前池驚瀾進門的時候就看見了一群人圍在那裏看。池驚瀾當時瞥了一眼, 就輕輕鬆鬆看見了自己的名字。第一。隻不過是倒數第一。畢竟隻有他是至始至終都踩著及格線的, 而別人就算可能有一兩項不及格, 在其他項目上把分拉回來, 最終分數也都比池驚瀾要高。說實話, 沒有人想的到這匹橫空出世的黑馬居然在上午的體能測試裏就折戟沉沙了,隊員們震驚有,可惜有, 但內心深處,也有著隱秘的欣喜。很多人來集訓營之前都抱著了解競爭對手的心態, 看過其他省的運動員們的比賽視頻,自然也包括了池驚瀾的那兩個節目。拋開隔著屏幕也能感受到的撲麵而來的表演張力,池驚瀾展現出來的技術也完完全全地不容小覷。他們知道,正常情況下,池驚瀾的專項技術測試成績一定非常漂亮。可現在並不是正常的情況,之前有人在體測上不小心擦傷,去醫務室擦藥的時候,在醫生擔憂的絮絮叨叨中也打聽到了池驚瀾的情況。國家隊之前對池驚瀾做的那些身體測試實際上其實就是對他身體中乳酸含量和肌肉僵硬程度的一些檢測,通過這兩個數值就能基本判斷出運動員那時的身體狀態。而池驚瀾檢測出來的數據全部飆紅,都越過了危險線,也就是不僅遠遠超過了身體能夠承受的極限,在繼續下去就會損傷身體的那一道線。就算離上午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但身體進入了那種幾乎可以說快要瀕臨倒下的程度,是絕對不可能恢複過來的。在這一點上,大多數人其實和陳誌國是相同的看法,在這一場專項測試上,他們並不看好池驚瀾,也不認為他會取得很好的成績。隻不過陳誌國不看好池驚瀾的原因主要還是他消耗太過度了,又死倔得讓他頭疼,最終才勉強同意了他參加測試。但那麽短時間內能恢複到那種程度,也確實依然超出了陳誌國的預料,大抵是直接睡到了剛才,恐怕現在身上的肌肉都在酸痛地造反吧。他倒要看看這小崽子那麽倔等會能跳成什麽樣,陳誌國抽了抽嘴角收回視線,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時間到了,集合!”陳誌國吹了聲哨,把散在花滑館各個地方的運動員們重新召集了起來。池驚瀾波瀾不驚地緩步穿過一群人。還在交流的人瞬間止住了話頭,麵麵相覷了幾秒之後壓低了聲音。“他怎麽看起來一點不慌的樣子啊?”“可能……麵癱?”“不過朱承業還有s省的崔晟睿他們怎麽好像也都沒有說話?他們不是平常都挺咋呼的嗎?”說話那個運動員環顧了一圈四周,心底突地升起了一絲不太好的預感。那幾個平常甚至在上午都是各種挑釁冒頭的刺頭此刻的表情都有些嚴肅,各自占據了一片空地做著熱身,根本沒有參與到眾人的討論之中。另一人什麽也沒有察覺到,撓了撓頭,正好遠處的主教練再次吹了一聲哨,他也沒時間思考了,直接拉著同伴也跑過去集合。“誒呀,不管了,反正池驚瀾這次大概可惜了,但正好也是我們的機會,努努力再把排名拉上去一點,以後未必還有這種機會了。”“……也是。”那人的同伴想了想,放下了心中的疑慮。實際上現在也沒那麽多時間讓運動員們再去猶豫了。集合完畢,陳誌國點了一遍名,就單點出了最旁邊的池驚瀾,讓其他人去一邊排隊。“三次跳躍,你可以選擇先在冰場上適應一會,但整體時間要控製在兩分鍾以內,準備好了跟我說,我和教練組就會開始記錄,後麵的也都一樣。”陳誌國說。池驚瀾點了點頭。略微緊身的純黑色訓練服把他的身材都完美勾勒出來,雖然依然很瘦,但卻沒有他穿休閑服時看起來那麽單薄,身為花滑運動員,他身上該有的肌肉一點都沒少,線條流暢又好看,不像正常人健身出來的肌肉那般顯眼,內斂卻又隱含著蓬勃的力量。池驚瀾摘了冰刀套,站上了潔白又平整無比的冰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聚焦了過去。無論是之前的“黑馬”噱頭,還是上午出人意料的體測墊底的成績,都讓池驚瀾成為了集訓營裏毫無疑問的最大焦點,甚至一時掩蓋了其他幾個天才的鋒芒。所有人都在等著看池驚瀾這第一個跳躍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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