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百裏奚悶完手裏剩餘的酒後，又倒了一杯清酒放在手上，對著蘇明玨的茶杯碰了碰，“我知，你想做什麽事就大膽去做，我一直陪著你。”蘇明玨聞言內心一陣感觸，他微微張了張嘴，良久雙手持茶碗看向他，“此言都在酒中。”“嗯。”百裏奚笑著看向他，“你且細細說給我聽，要我如何配合。”......從水師府出來後，蘇明玨抬頭看了一眼夜色。此刻月明如水，顯得幾分皎潔神聖。蘇明玨低喃道：“這麽好的夜色也不知陸大哥能不能看到？”然而現有的情況不容他有過多的思緒，他略微整理了一下，抬頭再次看向月光，他一定可以做到。蘇明玨回府後，便往後院趕去。蘇時謙正品著茶，看到突然竄出來的蘇明玨，他嚇了一跳，輕手將手中的茶盞放下後斥責道：“幹什麽，慌慌張張的？”蘇明玨沒有說話，他在思考那麽多的事情要如何一一說開。蘇時謙見他一言不提，還若有所思的樣子，瞬間心裏敲了一個警鍾，這小子該不會又是來找他要錢的吧！他清了清嗓子道：“上次不是說了嗎？少在我麵前晃悠！”蘇明玨原本還有些緊繃的神經，聽到這話放鬆了下來。他尋了一個圓凳，在蘇時謙對麵坐了下來，語氣似隨意又似刻意道：“我今天遇到老嶽了！”蘇時謙聞言冷哼一聲，"這又是誰？"蘇明玨不緊不慢地接話：“因為愛穿玄色衣服，人稱''玄衣大俠''，父親你說好不好笑？”蘇時謙將手裏的剛泡的第一趟茶水倒掉，又緊接了泡了一壺新的，聞言他沒有看向蘇明玨，打發道：”你要是閑著沒事，就去陪你娘親，別在這打擾我。”“這故事還沒說完呢？父親就急著趕我走幹嘛？”說著蘇明玨兩眼直直地看向他：“莫非父親是有什麽事瞞著我？”蘇時謙輕嗅了一下新泡的茶，“你那故事一點趣味性都沒有，我沒興趣聽。”蘇明玨笑道：“父親還是聽我說完再說吧！”“孟國公孟廣平父親應該認識吧！他死後，他的棺材被人送入了京城，送棺材的那人我恰好認識，他告訴我，有一個玄色大衣的人曾經遠赴賀門關建議他這樣做，你說這個玄衣之人是不是我剛剛說的老嶽！”“這天下喜歡穿玄色衣服的人多了去了，你怎知他們是同一個人？”蘇明玨搖頭：“原本我也沒這樣想，但是那老嶽跟我相識的那個人說的特征一模一樣，這樣就容不得我多想想了！”蘇明玨說完頓了頓，臉上略帶一絲遲疑道：“父親，這老嶽應該跟孟家沒有親戚關係吧！你說他為何千裏迢迢去賀門關一趟？是受了誰的指派嗎？”見對方依舊沒有搭話，蘇明玨自顧自道：“想來能驅使慕族的人，應該也隻有父親一個，父親這樣做是為何呢？”蘇時謙抿了一口茶，正待開口。蘇明玨“哦”了一聲，“可能是為了和孟國公的交情？”“不對，父親向來對武將避之不及，怎麽會和孟國公有交情呢？”“再說，這賀門關遠在千裏之外，父親身處江南，怎麽就對那裏的事情了如指掌呢？”第276章 導的一手好戲蘇時謙聽到這，終於是正眼看向了蘇明玨，“元元你比我想象中還要聰明。”蘇明玨聽到這話，略顯幾分別扭，"父親如此掌控全局，還是叫我名字更為妥當，"蘇時謙倒了一杯清茶遞了過去，“此事說來也隱秘，我欣賞孟國公的忠貞，私下和他有所往來，便派了人前去收斂。”蘇明玨聽到這，接過茶杯搖了搖頭，“父親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肯說實話。”蘇時謙嘴角輕抿，“你不相信我？”蘇明玨摩挲著手裏的茶杯，沉吟片刻道：“我一直在想父親一向懶散不問世事，為何又屢屢把我推到京城去，娶妻娶的是江南第一大儒的女兒，和南方的士子打的火熱，在他們其中影響力也不一般。”蘇明玨停頓了一下，接著道：“聽到我在北方得了名聲，又找機會讓我結識南方的士大夫，就連陸少虞登聞鼓一擊，談大儒都能精準地入京，來個清談大會，這些一樁樁事情是不是發生的太巧妙了？”蘇時謙聞言瞥了他一眼，“你如何進的京你不知道嗎？”蘇明玨聽到這話，略微一滯，但很快回複道：“即便是我頑劣了些，那為什麽一定是京城呢？”蘇明玨意有所指道：“父親，你對京城和關外的事情了如指掌，很難讓孩兒我覺得你不可能沒有所圖？”蘇時謙聽言一陣沉默，他抬手舉起了眼前的一杯清茶，隨後道：“此事如何與你無關。”蘇明玨呷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後，繼續道：“就算兒子要死，你總得讓我死個明白吧！”蘇時謙聞言擰眉：“你在胡說什麽？”蘇明玨笑道：“我猜此事應當和我被刺殺有關，父親不覺得這事是時候要告訴孩兒了嗎？”見蘇時謙還在猶豫，蘇明玨下猛料道：“左不過和皇帝有關，對吧？”蘇時謙聽後，長歎了一口氣，“也罷，你如今心思聰穎，告訴你也無妨。”“你可知你祖父是如何死的？”蘇明玨點頭，他祖父蘇彥在金陵城是個稱讚的人物，向來被人一再提起：“平定亂賊時，不幸被射中，以身殉國。”蘇時謙聞言大笑，“好一個以身殉國！他們文家當真是給了一個好高帽啊！”蘇明玨見蘇時謙表情突變了起來，追問道：“難道這裏麵還有什麽不一樣的隱情嗎？”“你祖父與亂賊血戰江南，力克三十八城，並活捉了叛賊李素，他的豐功偉績不下於滿朝武將，先帝文順演為獎其忠，封他為金陵王，舉國麵前他殺馬盟誓，永不相負。”"這也是你父親我如今也尊稱一聲金陵王緣故，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也應該繼承此位才是！"蘇明玨倒是沒想到還有這一層，他疑惑道：“父親如此說，是祖父死因有誤？”蘇時謙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回憶道：“當年你祖父傳來身亡的消息時，我與你現在年紀一般大小，得知噩耗後，我立即趕赴了現場，原本也以為是你祖父驍勇善戰，不幸遇難。”“可我收斂屍體時，卻發現你祖父的指尖分明帶了一絲烏黑，更換壽衣時，足部那看到有屍斑，雖不是很明顯，但還是淤積在一塊。”蘇明玨震驚道：“那是有人給祖父下毒了？”“我第一反應也是如此，當時朝廷對你祖父遇害一事頗為看重，一邊下旨給你祖父辦超規模的葬禮，一邊又封我為下一任金陵王，命我掌管金陵事宜。”“我一時被監視，隻得按捺不動私底下調查，問了你祖父底下的諸多將領都說你祖父是當場被亂賊餘黨刺傷身亡，根本來不及下毒。”“事後我也曾找過餘黨的當時使用的兵器，確實上麵並無塗毒，就連你祖父遺留下來的東西我都仔仔細細找仵作一一驗過，上麵並無半點不妥，連處理的痕跡都沒有。”蘇明玨道：“看起來身亡時是正常的，難不成喝了什麽藥，打仗時發作，所以才會被人刺殺身亡？”“你猜的沒錯，確實如此，不過他們文家比我們想象中還要虛偽卑鄙。”“殺馬盟誓那天，他們道貌岸然在諸多人麵前演得一手君王厚待的好戲，卻在儀式上對馬血上做了手腳，你祖父為人坦蕩，也沒想到對方會如此陰險，一時也沒有設防。”“那馬血裏放了能支撐三日的烏頭醉，你祖父手指蘸血塗抹在嘴上時，便已經中毒，所以餘黨才會輕易地將你祖父擊殺。”“真是好狠毒的一計，既不動聲色地除掉了他忌憚的人，又在百姓麵前贏得好名聲。”“所以整個文氏就是虛偽至極，你祖父為了這麽一個江山白白送了一命，實屬不值！”蘇明玨想到這麽多年來，蘇時謙看著閑散又清閑，做事也不是非常上心，但在金陵城的大事上還是頗為用心，怕是這一切都是做給皇帝看的。“那刺殺我的人是安慶帝？”蘇時謙點頭，“蘇家到你隻有一個，你沒了，蘇家對他來說便算不上威脅。”蘇明玨聽到這，好想問一句，你也老當益壯，說不定還能再來一個也不一定？但這話多多少少有點唐突，他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安慶帝生性多疑，父親百般避讓都沒有讓他放鬆警惕，若是想要永除後患，怕是從我小時候就會算計於我。”說到這，蘇明玨想起了他被換魂去了現代的事？他不由一驚道：“是不是我小時候發生過什麽，所以我才一直體弱多病的？”蘇時謙聞言拿著茶杯的手攥緊了許多，“你小時候確遭過暗算，五歲時你玩木馬的時候，不慎從上麵摔落下來，自此昏迷不醒。”“事後我排查時發現當時帶你的奶媽有問題，是她引誘你去爬的那匹木馬，而那木馬事先就已經鬆動了，那奶媽是安慶帝派過來的，一直潛伏在我們身邊。”蘇明玨停頓片刻道：“那我後來是怎麽醒的？”“你昏迷不醒後不知如何一直便高燒不退，當時請了無數的郎中都束手無策，一燈大師那時正好路過金陵城，他跟我說想要你蘇醒，唯一可行的便隻有換魂術，當時我已經無計可施，聞言隻得同意。”“在一燈大師的幫助下，使用招魂術後，沒多久你便醒了過來。”“既然如此，我去京城應當是危險的，父親為什麽又偏要我去？”蘇時謙搖了搖頭，“恰恰相反，京城反而是更安全的地方。”蘇明玨認真思考了一下，京城是皇帝的地盤，父親把他送過去，也就意味著隻要他出事了，京城裏的人便脫不了幹係。認真想到前後幾次刺殺的地點，好像都能對上，一般都是在外地，唯一不會出現的地方便是京城和金陵城。不過也不僅僅是這個原因吧！蘇明玨想到另外一層看向蘇時謙道：“可是父親當時要求的我是隱姓埋名，直接以金陵王嫡子身份入京不是更好嗎？”還不等蘇時謙開口，蘇明玨開口道：“父親恐怕還含有別的心思吧！”蘇時謙沒想到他把話說的這麽明白了，蘇明玨還能想到另外一層去，他抿了一口茶道：“確實是還有不一樣的心思在，南邊鮮少有人回去京城讀書，你過去了後，便有了。我原本隻是想要挑起南北士族之間的矛盾更加對立，誰知你比我想象中要爭氣。”蘇明玨：“.......”合著一開始蘇時謙就沒有指望他能讀好書。蘇時謙轉動手裏的茶杯道：“你竟然能舌戰北方群儒，如此一來你便能掌握天下的士子了！”“所以談大儒去京城也是為我鋪路？”蘇時謙點頭。蘇明玨聽到這，覺得沒有什麽比他爹還運籌帷幄的人了。蘇時謙看向他，“你今日來是找我借兵的？”蘇明玨感覺自己徹底是在蘇時謙麵前透明了，聞言他點了點頭。蘇時謙起身，轉動了暗格，沒一會他從中取了一枚令牌遞了過去，“拿去吧！到了京城記得叫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