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蘇老頭到底是要做什麽?蘇明玨感覺自己從來沒有看清楚過蘇時謙的想法。他將心思沉了沉,隨後開口道:“家裏人派來的,我也不知道緣由,倒是百裏公子看起來似乎也不一般。”百裏奚勾了勾唇,將打量的目光收了回來,“隻不過在世間討口飯吃,談不上什麽不一般的。”蘇明玨收回打趣的心思,沉言道:“今夜到底是怎麽回事?”百裏奚清潤道:“正如你看到那樣,有怨報怨,有仇報仇。”蘇明玨聞言,略微思索一番道:“那被砍頭顱的是你的仇人?”百裏奚聞言,眼神有些肅穆,“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深仇大恨?非報不可。”“是,深仇大恨,不能不報。”“那恭喜你,深仇得以大報。”百裏奚聽言,微微一愣,“你不覺得我凶殘?”蘇明玨嘴唇勾笑道:“有人造業必有人結果,他若沒做那事,又何必落得如此下場。福禍無門,惟人自召罷了。”百裏奚聽到這話,眉眼柔和了許多,“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說。”“怎麽說倒是無妨,隻是你今日之事可想過如何全身而退。”“我為今日之事已經精心謀劃許久,他施博恩向來樹敵眾多,說是別的仇家所殺也不是沒有可能。”“大理寺那邊不是那麽簡單就可以結案的。陸少虞心思縝密,判案如神,有他在即使是再多人幹擾,怕也是無用。”百裏奚嘴角淡笑,“再厲害的人也會有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時候。”蘇明玨聞言不解地看向他,百裏奚卻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聽到此處,蘇明玨沒有繼續再問下去,轉而問道:“剛剛有聽到你跟你祖父說話,說是在找一塊地,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或許可以幫你的忙。”蘇明玨記得去年他生辰的時候,蘇老太有送給他一個大莊子,安排一些人進去也不是難事。百裏奚微微向上勾,“你難道不擔心我找地是要做壞事?”蘇明玨搖了搖頭,“我相信你,我聽到你說的了,是為你族人尋找居住地,不知道大概多少人,我正好有一莊子。”“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這莊子怕是我用不到了。”看著蘇明玨一臉的不解,百裏奚目視前方道:“我們族人並不是沒有銀子,沒有地方住,而是我們現在是流民身份,一般的地方我們住不了。”若是流民,這事辦起來還真是有些棘手。流民意味著沒有戶籍,在大興朝算的上是黑戶,一個無法提供自己戶籍的人,在古代生活下來基本上沒有可能的。想要解決這件事,首先要做的便是提供給他們合法的身份。但這合法身份也不是隨便就能獲得的,前些年發生的事,蘇明玨也有耳聞,有他國的士兵借助流民的身份在別國居住,表麵上是生活下來,實際是隱藏身份潛伏,一旦兩國交戰,這些拿到戶籍的人便可以和本國的軍隊相互配合,裏應外合,最終將城攻破。因此,各國對於戶籍這事向來管的比較嚴,以防止此類事情發生。“流民?”蘇明玨聞言有些驚訝,“可你不是還在書院裏讀書了嗎?”要知道古代書院對於前來求學的人都是查明正身的,就連他也是因為容錚的引薦,才得以順利進行。百裏奚若隻是一個流民身份,又怎麽能在書院裏待了下去。百裏奚笑道:“那是因為鄭伯將他一去世的遠房親戚戶籍給了我,又加之法會大師引薦,所以我才留了下來。”“那你的族人是怎麽回事?”古代能成為流民的,要不是統治者殘暴,百姓無法忍受,棄籍逃亡的,要不就是獲了重罪,逃亡的士兵或者官員,亦或是原有居住地發生了災難,這些人不得不放棄原有的居住地出去流民。而眼下大興朝雖說不上繁榮昌盛,但維持基本的平穩還是有的,因此成為流民的可能性不太大。至於發生了特大的災難,理應由當地的官員處置,一般來說批個地給他們居住也不成問題。百裏奚眼睛望向遠處,眼裏堅定道:“或許你已經猜出來了,我們是逃亡出來的。”他看著蘇明玨道:“你可聽過百裏水族?”蘇明玨搖了搖頭,片刻他又點了點頭,他好像在哪本《民間異事》裏看到過。“傳說中探水便知水深的百裏水族嗎?”百裏奚點了點頭,“我們原本是靠水生活,世世代代居住在南溪邊,直到有一天天水師的出現,打亂了我們生活的平靜。”“天水師?”蘇明玨聞言略感意外,他雖然不關心政事,但也知道這是一支水上的軍隊,素來有北孟軍南天水的說法。意思是大興朝的南北就靠孟軍和水軍守護,強勁的讓人不敢踏入大興朝半步。蘇明玨有些不解道,“他們主管水師和你們有什麽關係?”“我們族人起初也是你這樣想的,所以最開始他們請求幫忙的時候,我們並沒有拒絕,誰知道他得知我們看水的本領後,便起了歹念。”蘇明玨有些疑惑,“身為水師,查水勘探不是基本功嗎?何故要因此來傷害你們?”百裏奚冷哼了一聲,“人心不足,蛇吞象。”“當時的水師統領正是施博恩,正值水匪肆意流竄接連上岸作亂,他率領部隊殺敵,卻因為不識水性,接連敗仗,眼看就要因為打仗不利斬首示眾了,那日他掉落到水裏,被我族人恰巧看到了,便好心帶了回來。”第137章 前塵往事“因為他傷了腿,不宜挪動,又因我族人性子純良,他療傷期間也沒有趕他走。他便就著腿傷在我們居住的地方住了下來,期間看到我們族人善識水性,他連連稱讚,還假意請教問題,族人見他好學,便也跟他交流一二。經過我族人一段時日的醫治,他的病大好,痊愈後便告辭了,後麵他也帶東西過來常常探望,說是感恩我們族人的救命之恩。原本以為這是一樁知恩圖報的美事,誰曾想,他得知我們族人對地下水道無不熟悉時,便開始翻臉不認人了。先是下軍令強行將我們族人的男丁征上船,為他們打仗指引方向,天氣好的時候我們族人下水判斷還算準確,一到下暴雨天,河水渾濁就看不清方向了,那群人隻要沒有指對方向就甩鞭狠抽,我們的族人因此不少人喪命。有了我們族人的幫助,他們連擊水寇幾百裏,得到了上麵人不少嘉獎,他將功勞獨吞不說,反而變本加厲起來。水寇擊退後,他便琢磨著要我們將水族的看水本領上交上去,那是我們祖先一代又一代傳下來的,怎麽可以交到外人手裏,當下就拒絕了。他得知此事,直接將我們族人關在大牢裏,威脅族裏人,若是不把那些整理出來,就要殺盡族裏人。我父親率領眾人假意投降,實則暗地裏跟我祖父商量逃跑計劃,後借著勘測水路的機會,掩護我們進入了水裏的暗道,這才逃了出來。而我父親為了給我們爭取時間,活活地被施博恩的人用鞭子抽死了,我母親聽到我父親去世的消息,傷心不已,最終也追隨他而去。”蘇明玨聽完仰頭看向百裏奚道:“這事你們就沒有想到過上報給朝廷嗎?”百裏奚聞言一臉的憤怒,“施博恩在我們逃出來不久後,就貼了滿城的告示,說我們是水寇餘匪,我們躲都來不及,還能往前湊。”“我蝸居在京城數年,剛開始也曾想過找機會沉冤得雪,後見這京城官官相護,渾濁不清,便斷了那念頭,隻得自己手刃仇人,再尋一處好地方給族人居住便是。”從京兆尹查案一事,蘇明玨便看出這京城裏當官確實是黑暗無比,百裏奚不信任他們也是正常。“如今仇人已殺,你接下來準備做什麽?”百裏奚看著前方的黑夜,茫茫一片,看不到盡頭,“或許隻剩下告禦狀,來給族人謀得一福祉了。”蘇明玨聞言嗓子有些緊,他從對方的話語聲中聽出了對生命的無畏,也聽出了最後的悲愴。百裏奚這是不惜犧牲自己來保全全族來獲得一個居住的地方,他當真是一位好的族長。他沉了沉心,想了很久,或許有一個人能幫忙解決這件事也不一定。他和百裏奚對視道:“你這樣做不亞於以卵擊石,如果你信得過我,我可以幫你一試。”百裏奚怔愣片刻,抿緊了薄唇,“這事辦起來不易,你還是不要被卷入進來。”蘇明玨看向他,“你不相信我?”百裏奚緊閉了雙嘴,許久沒有說話。蘇明玨實在是不願意看到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人就此喪命,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道:“你可知我是什麽人?”“你剛剛有說過,南邊來的富貴閑人。”蘇明玨輕笑了一聲:“沒想到此刻你還有閑心跟我打趣。”他抓著百裏奚的手道,“金陵城金陵王你可聽說過?”百裏奚眼皮微微顫抖,看著蘇明玨,臉上有些不可置信道:“難道你是......”蘇明玨點了點頭,“不錯,我是他的兒子蘇明玨。”百裏奚看著他眉頭有些擰緊,“可是金陵王怎麽會放任他的嫡子一個人在京城?”蘇明玨撇了撇嘴道:“我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之前說是我不學無術打發我來京城念書。”百裏奚看著他,臉上仍有些質疑:“明玨你其實不必為了我,這樣說的,我已經做好了準備。”蘇明玨見他不信,直接從懷裏掏出了一枚金色令牌塞到他手裏:“看這個你總歸相信了吧!”這金牌還是他離開時,他母親蘇夫人硬塞給他的,說什麽要是在京城中遇到了危險,就把這令牌亮給別人看,也不怕別人不賣麵子。他拿著一直沒用,沒想到竟然是在今天這樣的情況下使用了它。百裏奚接過手來,仔細打量了起來,這是一枚純金製作的圓形令牌,兩邊雕刻著栩栩如生的團龍,上麵有祥雲,而中間赫然雕刻著“金陵王”三字,百裏奚打量著做工,以及凹槽處卻是為大內製造。百裏奚打探完後,便遞了回去,同時有些不解道:“這金陵王的令牌怎麽會在你手裏?”蘇明玨幹笑了兩聲,往慕離方向瞥了一眼,隨後收回視線,小聲對百裏奚道:“這話說來話長,簡短點來說是我娘親給我的。”百裏奚聞言微微一笑:“沒想到王妃竟是一個溺愛之人。”蘇明玨接過令牌,塞到懷裏隨口道:“可不是,要不然我怎麽會辛苦北上,來到這千裏迢迢的京城來念書。不過我現在也不後悔,在這能認識你們這麽多人挺開心的,所以百裏奚你可得好好活著,不然我會不開心的。”百裏奚聽到蘇明玨的話,眼睛微微閃動,自從祖父去世後,他已經很久沒有人聽到有人這麽關心他。蘇明玨感歎一番後,完全沒有意識到旁邊的人的神色,他起身拍了拍百裏奚道:“所以,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能幫你解決這個問題的。”百裏奚聞言,臉色恬淡又靜然,輕輕點了點頭。他倒是不指望眼前這位少年郎幫他辦成事,隻是別人對他一番好心,總得收下來才是。蘇明玨安撫好百裏奚後,心裏的石頭總算是落了下來。雖然目前還沒有具體的辦法,他總算是挽救了一個少年的性命。告禦狀哪有那麽簡單,光是京兆尹府那,以那大人的辦事態度,恐怕還沒來得及敲鼓,他百裏奚就被關入了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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