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舜青看到莊凡,各自都認出對方。莊凡吸了口涼氣,看著麵前這個清瘦的人,雖然略帶病態,卻自有一股子玉樹臨風的味道。


    “這位是我二爸。”


    “蘇二爺。”莊凡想了想,謹慎的喚了句。


    “客氣,那麽遠過來,是專程來看逸之的?”蘇舜青露出長者的微笑。


    “是。我打小也沒離開過北平,逸之總說起他家這邊的風土人情,趁著有時間我就過來走走。”莊凡不自然的笑著。


    蘇舜青唇角微勾:“那就住段時間。我叫下人去給你收拾間房。逸之你先陪著莊少爺去你房裏把行李放下。”


    蘇逸之點點頭,看到坐在一邊冷眼瞧著他們的碧鶯,又把莊凡領到碧鶯麵前做了個簡單的介紹。碧鶯訕訕的笑著:“府上難得有客人,逸之可要招呼好。”


    “是的。”


    碧鶯收起毛線,扭著腰肢回去自己住的院子。


    蘇逸之拎著莊凡的行李放到自己房裏。下人端來盆洗臉水,蘇逸之擰了條毛巾遞給他,他擦了把臉後接過下人送來的冰鎮酸梅湯,大叫一聲:“痛快。”


    “下去吧。”蘇逸之瞥了一眼守在一邊的德七,德七接過空碗走了。前腳才一出院子,蘇逸之輕輕一拽把莊凡拽到自己懷裏,咬著他軟糯糯的還殘留著酸梅湯味兒的嘴唇:“我是真沒想過你會來。”


    “放開。”莊凡不好意思的擰了擰身子,反被蘇逸子抱得更緊。身體的溫度隔著薄薄的衣衫傳來,兩人的氣息都有些急促。


    “放手吧。”莊凡臉色微紅,心裏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蘇逸之才一鬆手,蘇舜青提著長衫走進小偏院:“我替莊公子就在書房院安排了間客房。逸之帶莊公子過去吧。”


    蘇逸之連連點頭。看蘇舜青走了,莊凡大籲一口氣,若是晚一會兒鬆手,豈非叫這位二爺撞個正著。


    書房院在正院的側麵的西花園裏。從連廊穿過去,迤迤邐邐走了不短的距離。邊走邊打量這間宅院裏的造型布局,莊凡額頭微汗。蘇家竟是超出他想像的大戶人家。


    房間安排在書房側麵的廂房。屋子不大,擺著幾樣棗紅木的簡單家具。沉香的味道溢滿整間屋子。


    “看著像小姐的閨閣。”莊凡笑看著這裏的擺設。


    第七章


    “羅睿……”隱約聽到有人喊聲自己的名字。還沒回過神……腳被人狠狠的踩了一記。羅睿痛的醒過來,擦擦去嘴角的口水赫然發現,這裏是報社的小會議室。部門的同事連同秦總編都齊刷刷的看著他。表情最為僵硬的,莫過於周嘉樹。


    “如果覺得會議很無聊,你可以不參加。”周嘉樹漠然的說了一句看著手裏的稿子。


    在空調溫度很低的狹小空間裏,羅睿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微微低著頭,聽著周嘉樹的男中音填滿這間會議室的所有角落。這裏即沒有蘇府的大院,也沒有那個叫蘇逸之的男人。


    他記得自己明明去圓景新村找了那個穿著唐裝,看起來氣質很好的老太太。回過神,自己竟然坐在單位的會議室。第二次了,他缺失了中間怎麽回家又怎麽來上班的記憶,卻多了一個無比真實的夢境。就像自己親身經過著某件事。他是那個叫莊凡的青年,而周嘉樹則與蘇逸之重疊在一起。說給誰聽都是很荒謬的事情。


    “你有種,敢在周副主編的眼皮底下打磕睡。”散了會,鄭樂天興災樂禍低聲笑著。羅睿吐了口氣,相比於周嘉樹的怒意,他更在意的是那個讓他陷於混沌的夢境。其實自己都已經開始迷糊,那麽真實的場景是不是夢。難不成是一場自己演過的時代劇?他悶悶的坐在位置上,突然問鄭樂天:“你相不相信,人有前世?”


    鄭樂天眨著眼睛詫異的看了他一晌點點頭。


    “你有沒有夢到過你的前世。”


    鄭樂天又點了點頭。


    “真的?”


    “真的,比珍珠還真。我夢到我前世是一個地主家的惡少,整天提籠架鳥帶著一幫惡奴在街上晃悠。看見誰家姑娘媳婦好看,就上前去調戲調戲……”


    羅睿臉色沉了下來,他木然白了鄭樂天一眼。如果沒有記錯,這是他qq簽名裏的內容。


    “你不覺得那種日子很慡嗎?”鄭樂天陶醉的問。


    羅睿搖搖頭,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來。


    “你過來一下。”周嘉樹在電話裏不耐煩的說。


    羅睿腦子一懵,怕是周嘉樹要對他在會議上的失態表現有報懲罰了。至少是要好好的批評教育一番。鄭樂天癟著嘴拍拍他的肩祝他好運。


    “明天遠發集團董事長的採訪,你跟我一起去。”周嘉樹出人意料的並沒有說什麽責難的話。羅睿吃驚的看著他。


    “我臉上有什麽?”周嘉樹不慡他這麽直愣愣的看人,摸了摸臉。


    “沒什麽。”羅睿連忙搖頭。


    “出去吧,明天記得穿正式點。”


    “哦。”


    從周嘉樹的辦公室裏走出來,嘴角不知不覺掛起笑。這表情讓鄭樂天非常意外。


    下班的時候羅睿本還想去探究一下自己園景新村的那個老太太。見過兩次麵都沒有問過她姓什麽。但一想到要跟周嘉樹出去採訪,那念頭就作罷了。如果突然記憶又缺失了,明天在堂堂上市公司的老總麵前失態,那就算秦彥明是他親哥,估計這飯碗也保不住。


    下班按時回到家裏,隨意弄了個晚飯。遊戲也隻玩了一會兒,見好就收。十一點之前上床睡覺。七點鍾起床洗漱換好襯衫西褲。昨夜腦補了很多周嘉樹臨場出現狀況,而自己很恰如其分的接上的場景。打好領帶,羅睿捋了捋額前的頭髮,對著鏡子裏那個精神抖擻年青有為的帥氣男子比劃起拳頭做了個努力的手勢:“打倒周嘉樹,他的位置不久之後就是你的。”


    天氣不太好,似乎某個颱風又要登陸。陰沉沉的,又悶熱難當。羅睿仍舊一路腦補著各種突發狀況走進報社,在辦公室見到周嘉樹之後,突然覺得那些腦補的場景,永遠出隻會是自己的腦裏劇場。


    周嘉樹穿著一件深灰色t恤,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自信滿滿,有書卷氣又不失攻擊性。站在他身邊,羅睿頓時覺得自己像是書童。他輕輕的咬著嘴唇瞅著那t恤上polo的小標。這樣一件,足夠他買好幾件襯衣,如果不能把氣場稱得強大,真說不過去。


    “這個給你。”


    坐到車裏周嘉樹把錄音筆交給羅睿:“拿好。”


    “呃,哦。”羅睿接過錄音筆,鬱卒的皺著臉。結果,自己果然隻是個陪太子讀書的。


    遠發集團懂事長的辦公室在遠發大廈的41樓。是個占用了四分之一層樓的奢華大辦公室。南麵的整南牆都是玻璃的,俯瞰著這個城市。健身器材和補眠的船形封閉艙零散的擺在辦公室的某一角。遠發的董事長林向明是個鬥誌昂揚的中年人,鷹視虎步,渾身散發著大將之風。羅睿被他的氣場所逼,腰身挺得直直得,大氣也不敢出。周嘉樹卻氣定神閑坦然自若的走到他麵前:“林董,你好。”


    “你好。”林向明客氣的同周嘉樹握手,請他們坐下。羅睿坐在林向明和周嘉樹之前,拿著錄音筆。時間安排隻有一個半鍾頭,周嘉樹一分鍾也不浪費的發問,每一個問題都非常有質量。而且保持著氣氛的輕鬆隨意,連近日流傳的林向明和某女星的八卦緋聞也不經意的問出來。林向明一一回答,沒有任何遮掩。羅睿呆呆的拿著錄音筆。比起聽林向明成功的辛路歷程,他更多的是對周嘉樹的佩服,幾乎要五體投地。身臨其境,才發現得自己早上那個叫囂多麽不自量力。


    完成採訪從遠發的停車場裏出來,雨落了下來,空氣裏掠過一陣涼慡。羅睿深深深呼吸著,把鬱結在肺裏的濁氣吐出來隨涼風吹走。周嘉樹握著方向盤將駛到公路上準備回報社。剛過了一個紅綠燈,暴雨正式登場,鋪天蓋地,任是雨刷再怎麽刷,眼前的視線都是水淋淋的。周嘉樹緩慢的開著車,街道上的雨水迅速的積漲。沒過多久,車熄了火。


    “我x。”周嘉樹暴了句粗口,無奈的捶著方向盤。


    “偏偏這種天氣……”羅睿低聲的嘀咕著。


    “隻有這種天氣林向明才有時間。”周嘉樹從口袋裏摸出煙盒,自己抽出一支,又把煙盒遞給羅睿。


    “不會。”羅睿搖了搖頭。


    周嘉樹眉頭微皺,看了他一眼,把叼在嘴上的煙又放回去。


    “你抽沒關係。”羅睿有些不好意思。


    “算了。”周嘉樹扶著方向盤看著車窗外。因大雨而擱淺的車,這一塊已經有三、四輛。好在不是交通主幹道,所以也沒有造成堵塞。給保險公司打了電話,這種天氣,估計一時趕不過來。兩個人坐在車裏,互相看了看,沒什麽話好聊,也沒事情可以做。空氣又潮濕沉悶的,實在很無趣。


    周嘉樹環顧四周,突然指著不遠處的小巷子:“那裏有家小茶館,要不要去坐坐?”


    羅睿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到路邊有個鐵藝的招牌,在暴雨裏慘兮兮的支撐著。


    “怎麽過去?”


    “走過去。”周嘉樹拿出摺疊傘推開車門,捋起褲腿提著皮鞋踩到過膝的積水裏。羅睿吃了一驚,周嘉樹呶呶嘴示意他下來,羅睿隻好照他的樣子走到他的雨傘下。


    兩個大男人才一把傘,周嘉樹扶著羅睿的肩將比自己矮了十公分的羅睿夾在腋下快步奔向小茶館。衣服的摩擦讓羅睿感覺到周嘉樹身體的溫度,耳根微微發燙。他覺得自己怎麽著有種“小鳥依人”的感覺。復想了一遍這詞,耳根更熱,把自己從頭到腳罵了個遍。虧得是學文的,竟然腦袋裏貧乏得隻能想出這種詞,真丟人。


    推開茶館的門,服務生看到兩個濕淋淋的人趕緊遞了兩條幹毛巾。羅睿擦了擦被雨水打濕的肩膀,這才看到周嘉樹大半個身子都濕透了。頭髮濕達達的,擦幹後淩亂的搭在額前,反倒看起來比平時顯得年青了幾歲,也更帥氣。


    羅睿看著周嘉樹微微愣。周嘉樹輕輕的咳了兩聲。羅睿回過神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gay。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會誤會的。”周嘉樹放下毛巾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漠然的看了羅睿一眼。


    羅睿臉色倏然一紅,不自在的扯著嘴角幹笑了笑坐在他對麵。


    要了一壺熱乎乎的紅茶,熱氣透到掌心,被雨淋的冰冷感被慢慢驅散。羅睿小口的抿著紅茶。雖然被周嘉樹警告過,目光像是被吸引著仍然不知不覺落到周嘉樹臉上。周嘉樹微皺著臉看著窗外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停的雨,表情有些煩躁。這個頭髮耷拉到額前的人,讓人覺得少了許多距離感,麵部的線條也變得柔和起來。羅睿近乎貪婪的看著他的側臉,腦子裏自然而然的想到第一次見麵的晚上,還有那些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生過的春夢,心底裏有一種說不清的東西在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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