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


    “我現在正在卡昂以北兩公裏的森林中休憩,無力地看著眼前那座美麗的城市在盟軍機群的轟炸下呻吟。


    “在轟炸前六個小時,我已經命令所有我所能調派的內地軍戰士向城市發出預警,轟炸前兩個小時,英軍也派遣十幾架戰術轟炸機拋灑了足以籠罩全城的傳單。


    “但願這些努力能起到一些作用吧。”


    德內爾歎了口氣,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最後寫道:


    “d日還算順利,剩下就看我們的了。——讓。44年6月6日。”


    他正欲收起信件,卻又有了個新的想法,便從身旁摳了塊泥巴在信紙上揉碎,然後潦草寫下最後一行字:“來自祖國的土壤。”


    “莫奈。”


    “將軍。”德內爾的法國副官莫奈上尉十分機警,幾乎立刻回應了德內爾的召喚。


    “明天你把這封信,以及……”德內爾又從懷裏掏出本筆記,“這個,帶到海灘上寄給柯尼希,讓他留存附件後寄給戴高樂將軍。一會我再給你簽一份通行證。現在運力非常緊張,你不要占用專車,搭輛順風車回去就成,這兩份文件重要但不緊急。”


    “好的將軍。”


    德內爾點點頭,又囑托道:“那封給戴高樂將軍的信倒在其次,筆記本才是最重要的東西,上麵是我達成本次突破的戰術總結,主要是一些關於多兵種協同的思考,我軍事理論不紮實,就新造了個詞,叫‘合成化’,如果夏爾能找到更恰當的表達自然更好。”


    “明白了,將軍。”莫奈上尉鄭重得將筆記本收好,然後又問德內爾,“今天的突破毫無疑問是巨大的戰術成功,您認為這種戰術是可以複製的嗎?”


    “可以,但不是現在。為了這次突破,我足足帶上了兩台軍級電台,這才能做到與空軍、海軍實時協同。現在哪能做到給每個營配兩台軍級電台呢?除非將來技術進步,讓營級電台也有現在軍級電台的效果。”


    德內爾咳嗽一聲,繼續說道:“還有,我以少將軍銜,並且提前跟馬洛裏、拉姆齊兩位將軍打好招呼,才能直接對一個飛行大隊和戰列艦下命令,還能直接要來皇家工兵的avre。換成別人,別說是芬利少校了,就是史密斯準將,恐怕也不好做到。”


    “是啊,除非進行軍隊改革,打破兵種間的壁壘!”


    “理應如此,但實際推進談何容易。而且軍隊的日常管理和訓練還要依賴諸兵種自身,否則管理成本可就太高了。那些立足於現有體製的將軍們怎麽可能輕易便支持改革呢?不過嘛——”


    德內爾麵帶微笑地看向莫奈上尉:“年輕人,未來是你們的,你們要多想多試啊!”


    莫奈上尉靦腆的笑了,這笑容一下子就讓德內爾想起了他曾寄予厚望的幾個年輕軍官:奧布裏昂、博特阿、格拉謝爾、艾維爾斯等等,他們現在最好的也是終身殘疾……


    “莫奈。”


    “在的,將軍。”


    “我暫時不需要你在身邊。”德內爾給了莫奈一個勉勵的微笑,“所以送完文件後,你就留在海灘附近,替我組織內地軍,帶領他們保障後勤、反間諜,還有餘力的話,你就用正規軍的方式訓練一下他們,主要練習一下輕武器的使用,隊列訓練也別完全拋下,沒有紀律的部隊就是一盤散沙,而隊列是整頓軍紀的良藥……”


    …………


    在德內爾耐心教育後輩的同時,薇爾莉特正在兩百公裏外的巴黎市郊警惕地望風。


    “好了,都搞定了!”


    貝內迪克特壓低聲音,迅速跑回到遊擊隊員的身邊。


    “地雷也埋好了?”


    “都搞定了,炸吧,紅桃三!”


    於是一名遊擊隊員便按下起爆器,伴隨著一聲轟鳴,路上的電線杆頓時折成兩段。


    “這群兔崽子。”貝內迪克特啐了口唾沫,“我讓他再來修!先嚐嚐老子的地雷!”


    “我說這玩意你從哪搞的?”維克多斯大叔也加入了抵抗組織,他對貝內迪克特的本事大感驚奇,“這玩意可是正兒八經的德國貨!”


    “武器大多是老板弄的,我也不知道來路。”貝內迪克特看著薇爾莉特笑了笑,“咱們手裏的步槍不還得托薇爾莉特的福嗎?”


    薇爾莉特低頭看向了手裏的貝蒂埃步槍,這批貨正是抵抗組織以財政部的名義,通過向她聯係的特姆賓科西行賄換來的。


    “可惜子彈不多。”


    “已經不錯了,你看看馬基營用的都是些什麽燒火棍。”貝內迪克特不屑地揮了揮手,“原住民都不屑於用的垃圾,那美國玩意也能叫手槍?一個能引爆發射藥的鉗子罷了。”


    就在此時,今晚幾乎一致保持緘默的薇爾莉特開了口:“在勇士手中,任何武器都不是垃圾。”


    “但他們值得更好的。”貝內迪克特沒有反駁薇爾莉特。


    “那倒是。”“那群人是真猛。”


    走在最前麵的薇爾莉特停住了腳步:“有情況,隱蔽。”


    說完,她便帶頭跳進了路邊的溝壑裏,幾名遊擊隊員也慌忙跟上,過不多久,一輛德國軍用轎車便飛馳而來,卷著漫天塵土,然後在電線杆前猛地刹住。


    “該死的遊擊隊!(德語)”


    “能繞過去嗎,下士?少校的情況可不妙!(德語)”


    握著方向盤的司機拒絕了:“不行,兩邊都是溝,必須把這截木頭搬開點。海因裏希、卡爾,快去!(德語)”


    兩個德國兵立刻跳下車去搬動炸斷的電線杆,然後便踩上了貝內迪克特埋下的地雷。一聲巨響過後,半條穿軍靴的腿就飛到了薇爾莉特的眼前。


    “艸!卡爾!完了……海因裏希!忍住,忍住!不要動!咱們很快就能到,然後你和少校都能回家!這該死的動脈,動脈……媽的,媽的!海因裏希!別睡!你媽還在家裏等你呢!!(德語)”


    一隻手套伸進了海因裏希慘烈的小腿裏,在德國司機驚訝的眼神中硬是扯出了一小塊冒著血的動脈:“快打結,我握不住了。(德語)”


    司機哆嗦著伸手接過動脈,連試了兩次才成功。


    “好痛……(德語)”傷員呻吟道。


    “還有感覺,挺不錯。(德語)”手套的主人又說道。


    司機這才抬起頭,看了一眼手套的主人——真是一位傾國傾城的麗人啊!然而這位麗人,也就是薇爾莉特卻緊接著做出了一個令司機大吃一驚的舉動,看起來相當苗條的她竟然輕鬆將兩個壯漢舉著都費勁的電線杆搬到了路邊!


    “快送傷員去吧!(德語)”


    直到薇爾莉特提醒,德國司機才如夢初醒地將傷員扛到了副駕駛位置上,也顧不得道歉,就這麽恍惚著揚長而去了。至於屍體,實在是無處存放了,隻好暫且丟在路邊。


    等車一開過去,薇爾莉特又把電線杆搬回了原位繼續堵路。回過頭時,她就看到貝內迪克特手上舉著兩把斯太爾-夏利曼步槍,顯然是趁著剛剛的混亂從車上偷來的:“就把這個當做出診費了。”


    “他們還是奧地利人嗎?”薇爾莉特自然不會不認得老對手的武器。


    “誰知道。”貝內迪克特微微一笑,邁開了腳步,“繼續走吧。”


    走到薇爾莉特身邊的時候,他壓低聲音說道:“真不錯啊,薇爾莉特丫頭~”


    “喂,貝內,我都快四十了……”


    貝內迪克特的回應是趁眾人不注意,迅速伸手揉了揉薇爾莉特的腦袋。


    …………


    “卡昂的情況非常糟糕,將軍。”從卡昂偵查歸來的內地軍戰士向德內爾報告了他最不願聽到的消息。


    他站起身,走到那個驚魂未定的年輕人麵前,低聲問道:“平民傷亡很大。”


    “非常大。”年輕的戰士咽了口唾沫,“抱歉,我……我不敢繼續往裏走了,斷肢殘臂到處都是,哭聲和哀嚎聲從地下傳來,那裏簡直就是地獄。”


    德內爾咬著嘴唇,輕輕拍了拍內地軍戰士的肩膀:“沒事,孩子,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明天到海灘上去莫奈上尉那裏報到吧。”


    “是,將軍。”


    在內地軍戰士走後,德內爾便到指揮所外徘徊,此處距離卡昂還有四公裏,他反複能隱約聽到居民的嚎哭聲,但凝神細聽,卻又一無所獲。


    “將軍。”


    “怎麽?”德內爾回頭看向芬利少校。


    “德國佬又奪回了希爾曼據點,我們的補給線,以及和加拿大軍隊的聯係被切斷了。克羅克將軍命令我們185旅其他兩個團掉頭先進攻希爾曼據點。”


    德內爾隻感覺自己要被克羅克這個廢物氣死了。


    他現在就卡在卡昂通往海岸的必經之路上,然後克羅克告訴自己,那些吃滿了十五英寸和八英寸高爆彈、從海灘上敗退回來的國防軍第21師的殘兵敗將,居然還能在補給斷絕的情況下攻克英軍把守的軍事要地?!


    德軍指揮官是複活了的腓特烈二世嗎?!


    “準備撤退吧。”德內爾疲憊地下了命令。


    芬利少校聞言一驚:“撤退……嗎?”


    “還有三個小時就要天亮了,我不覺得丟掉希爾曼據點的第9旅能在拂曉前奪回據點,再增援我們就更來不及了。根據最新情報,我們麵前的是d日前剛剛換防到此的國防軍第21裝甲師。這個師齊裝滿員,今天沒有發揮出全部實力,隻是因為他們師長在巴黎嫖到失聯罷了。他們明天必定會發起反擊,友軍不靠譜,我們自己頂不住的。”


    “準備撤吧,到希爾曼據點。”


    “是,將軍。”


    ————


    1.曆史上的英軍比書中的表現更加拉胯,英軍根本沒能拿下希爾曼據點,打前鋒的185旅什羅普團進至萊比賽森林,在國防軍第21裝甲師一部反擊下幾乎一觸即潰,然後該部德軍一路狂飆猛進,直衝海灘,切斷了劍灘(英軍)與黃金海灘(加拿大軍)的聯係,直到被皇家海軍的各種大粗管子教做人。


    2.德軍國防軍第21裝甲師師長福伊希廷格爾少將d日淩晨在巴黎嫖到失聯,其參謀長亦不知所蹤,當天才緊急趕回前線履任,該師部分部隊一度由第716步兵師的裏希特少將代為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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