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蘭西空軍第一戰鬥機聯隊的兩個團(第一團和第二團)在那慕爾上空與德國空軍狹路相逢。彼時德國的一個轟炸機中隊(12架敵機)正在1500米左右的低空盤旋轟炸法軍陣地,但羅貝爾並沒有看到德國護航戰鬥機的蹤跡,也不知道他們去哪裏了。


    不管德國佬的戰鬥機在幹啥,總之先替陸軍掃清這些鬧人的蒼蠅再說。羅貝爾看到長機一晃機翼,示意跟上,隨後便一頭從3000米高度向德國人俯衝下去。


    羅貝爾立刻推杆跟從,不過卻按照馬爾芒德的建議略收油門,這樣他就落後長機和蒂貢駕駛的左翼大概一百米。


    通過昨天的交戰,第二航空團的飛行員們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目前法軍戰鬥機飛行員們慣用的三機編隊在交戰過程中顯得無比遲緩臃腫。


    狗鬥過程自不必提,那個時候大家都開始亂戰了也就無所謂什麽戰術,但是在多米尼克團最擅長的俯衝攻擊階段,三機編隊的尷尬之處顯露無疑。根據先前的戰術條例,一個飛行分隊在俯衝前必然要盯死一架飛機,而不是一個編隊,這樣可以保證盡量維持己方的三機編隊,避免過早陷入混戰從而失去指揮。


    但是三架戰鬥機俯衝攻擊同一架敵機,火力嚴重過剩不說,僚機還經常被長機擋住射界。


    為了克服這個問題,多米尼克中校安排各分隊在今天的戰鬥中抽調一架僚機在俯衝攻擊階段減速,為長機和另一架僚機讓出攻擊陣位,同時掩護它們的側翼和後方。


    馬爾芒德的“騎士分隊”中,羅貝爾就承擔了這個任務。


    不過想到或許有一天自己可能會繼承馬爾芒德的“騎士”封號,羅貝爾就感到一陣惡寒——這個代號實在是太幼稚了,他小學期間都不會參加其他男孩扮騎士的過家家,都成飛行員了居然被迫成了“騎士”。


    先給羅貝爾發一個榮譽軍團騎士勳章,他肯定願意自稱“騎士”!


    一陣槍響讓他重新集中注意力,他前麵的長機和僚機以及周遭其他分隊的戰友們先後開火,那些被獵殺的斯圖卡的後座機槍手也在拚命開火反擊。不過他們的抵抗注定是徒勞的,羅貝爾看到馬爾芒德和蒂貢兩機已經將目標打成了一個大火球,環顧四周,其他的飛行員們也或多或少有所斬獲。


    羅貝爾並沒有撈到開火的機會,他輕拉操縱杆改平結束俯衝,接著跟上長機重新提升高度。


    突然,分隊長馬爾芒德中尉操縱飛機上下晃動了一下,接著停止爬升猛向左打操縱杆。羅貝爾猜測他必然是收到了其他人的警告,於是連忙跟上。轉了不過十幾秒,他就聽見子彈破空的嗡嗡聲從背後傳來。


    一架、兩架……共四架梅塞施密特從雲層裏衝出,直向三人的編隊俯衝而來。由於高度和速度的雙重優勢,這四架敵機與三人的距離已經縮短到不到三百米,而且越來越近!


    這群沒良心的德國戰鬥機飛行員,居然拿自己轟炸機部隊的戰友釣魚!


    按照先前的演習,這個時候他們應該盡全力拖住這些襲擊者,為另一個中隊投入戰場爭取時間,馬爾芒德也確實是這麽做的。羅貝爾看到他以一個特定的頻率左右搖晃戰機,向蒂貢和自己發出信號:解散編隊。


    於是蒂貢向左,羅貝爾向右,馬爾芒德由平飛改為俯衝,隨後再向左。德國人趁羅貝爾轉向的時候猛烈開火,機炮和機槍子彈從機翼和機身附近劃過,聲勢著實駭人,讓羅貝爾不由得對德國佬那高射速的機炮產生羨慕之情。


    己方三人飛向了三個方向,四架敵機也分散追擊。羅貝爾用餘光看到德國佬祭出了他們腓特烈大帝擅長的“斜擊”戰術,這當然不是說他們在天上派出線列陣,而是說他們決定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擊破。


    四架敵機中,羅貝爾和分隊長馬爾芒德各被一架追擊,另外一個德軍雙機分隊一齊追殺向左逃逸的蒂貢去了。


    盡管羅貝爾的飛機裏沒有安裝無線電,他也能想象得出蒂貢現在有多驚慌。他自己的情況也不妙,羅貝爾連續桶滾防禦德國佬的攻擊,然而那個追擊他的德國飛行員輕輕鬆鬆就跟上了他的動作。


    玩能量戰玩不過對手(bf-109比ms.406更先進,加速性能和爬升率都勝過後者),羅貝爾想學當初多米尼克中校擺脫他的辦法,但是剛一滾轉便讓德國佬幹了一梭子!


    他忙不迭恢複了平飛,看著機翼上的大窟窿直冒冷汗,好家夥,這招難道不管用嗎?


    至於阿爾貝特回旋就更不管用了!現在法德數十架戰機攪成一團,他要是敢用阿爾貝特回旋將速度降低到200km\/h出頭,就算正追擊他的德國佬跟丟了,自己對別的德國佬而言也是一塊大肥肉!


    怎麽辦?怎麽辦?!


    羅貝爾和那個德國佬糾纏了足足五分鍾,自己右機翼郵箱裏的燃油已經漏了個精光,整個飛機因為重量不平衡變得難以操控,高度也掉到了不到一千米。因為將襟翼張開了一些以提升機動性,他的速度掉到了220km\/h,而德國佬卻依然窮追不舍……


    這時候的他滿腦子都想著怎麽對付身後的德國佬,但是毫無辦法,他隻能做到把德國佬拖入這樣無休止的繞圈子過程中,現在他和對手的能量都已經慘不忍睹,誰的隊友先趕到,誰就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所以4中隊的人跑到哪裏去了?!


    又繞了三圈,德內爾用餘光看到高處的戰機呼嘯而下,由於對方從太陽的方向殺來,他根本看不清來者的機型,也不知道是德國人還是法國人……


    羅貝爾突然感到莫名的平靜:如果是德國人,恐怕今天就要“為國罹難”了吧?


    想到這裏,他轉過半個彎之後沒有繼續轉彎纏鬥,而是衝著來者的方向拉起機頭。他下定了決心,如果對方是德國佬,那就對頭!雖然他比德國人少一門炮,而且機炮射速大大遜於對方,但反正死路一條,能換一個是一個!


    羅貝爾的拉升讓身後的追擊者終於找到了射擊的機會,隨著一陣機炮聲,羅貝爾的座機劈啪作響,左機翼上被打了一串窟窿眼開始漏油,聽聲音機身也慘遭暴打,連頭頂的座艙蓋都被擊碎,玻璃碴糊了羅貝爾一臉。


    不過現在的羅貝爾卻放肆地笑了,他終於看清了來者並非bf-109,而是法蘭西的最新銳戰機——d.520!


    德國佬的機炮沉寂下去,輪到法蘭西的伊斯帕諾-絮紮機炮和4門機槍怒吼了。羅貝爾前推操縱杆下壓機身,同時踩下左方向舵,讓飛機掉頭轉向,正看見隻剩了一片翅膀的bf-109打著旋向地麵栽去。


    而他的救星——一架機身上畫著紅色公雞的戰鬥機(第一聯隊第1航空團2中隊的隊徽),機號是14——減速飛到他身邊,擺擺機翼向他問候,同時建議他返航。


    羅貝爾飛機的油料大量泄漏,能不能飛回出發營地都是個問題,當然不可能留在這裏繼續戰鬥了。於是他向2中隊的那個戰友揮手致謝,隨後艱難地踏上了返航之路。


    二十分鍾後,羅貝爾總算被地勤從他那架殘破不堪的1219號戰鬥機座艙中扶了出來。經曆了這一番惡鬥的羅貝爾幾乎虛脫,費爾南多急忙將早就準備好的鹽水遞給他。


    喝過鹽水,羅貝爾拉開飛行員夾克的拉鏈,看著留任軍士費爾南多檢查飛機。那位中年軍士抬抬襟翼,掰掰槳葉,最後還將手伸進機身上機炮打出的窟窿試試,最後抬起頭看向他:“一時半會修不好,你得等新飛機了。”


    “發動機應該沒問題吧?”


    “就隻有發動機沒問題了。”費爾南多吐槽道,“兩個襟翼廢了一對,機翼上的窟窿也得補,油箱一個漏了一個幹脆炸了,沒燒起來簡直就是奇跡!”


    羅貝爾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心有餘悸地說道:“看來那個德國人運氣不好,打中我機翼的應該碰巧是一發20mm穿甲彈,如果是曳光彈或者穿甲燃燒彈的話,估計我就完了。”


    “不能跳傘?”


    “高度太低。”


    費爾南多一拍羅貝爾的肩膀,安慰了一下這個年輕人,隨後命令下屬的機械師和他一同把這個千瘡百孔的戰鬥機推進機庫。此時戰友們也先後返航,多米尼克中校見羅貝爾站在跑道邊等著,一下飛機就往他這邊走來。


    羅貝爾趕緊敬禮迎接,多米尼克隨意地回了個禮:“今天有收獲?”


    “收獲一條狗命。”羅貝爾苦笑了,“我能活著回來已經夠走運了。”


    多米尼克也拍了拍他的肩膀:“蒂貢呢?”


    “不知道,我飛機漏油,就先回來了,那麽馬爾芒德中尉呢?”


    “他和我失去聯係了,你可以在這裏等等他。”


    “……”


    多米尼克倒是很能理解飛行員的心情,“找個地方坐著等吧,但到十一點半無論等沒等到,你都要去食堂吃飯,明白嗎?”


    “明白,中校。”


    然後他果然沒等到自己分隊的其他兩人。


    麵對這樣的結果,盡管心裏難過,但他也不能在戰友麵前表現出來。所以他也隻能平靜地去食堂吃飯,在食堂他問了一圈人,結果沒有一個看到馬爾芒德或者蒂貢跳了傘。


    他隻好將第一團2中隊某飛行員救了他的事跡報告給團部,以便那位飛行員統計戰果。隨後他便一路默不作聲,回寢室裝睡去了。


    誰知他剛脫鞋上床躺下,就有人咣咣咣地敲門,一邊敲一邊喊:“克呂爾快起來!跟警衛班找人去!”


    他一個滾蹦起來:“誰跳傘了?!”


    “沒跳傘,馬爾芒德和蒂貢都迫降了!”


    聽到這話,羅貝爾忙不迭穿好皮鞋戴上帽子衝出了宿舍,像條撒歡的軍犬一樣一躍跳上發動起來的汽車:“他們在哪?!”


    “蒂貢少尉已經被送進了陸軍的醫院,目前情況還算比較穩定,馬爾芒德中尉現在在第55師,據說沒有受重傷,長官。”帶隊的準士回答道。


    “那就出發!”


    “是!”準士隨即對駕駛員說,“先去第55師。”


    ————


    二戰初期主要交戰國中隻有德國將兩架戰鬥機作為戰鬥單元,英法兩國均使用三機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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