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5.11-194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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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百公裏之外的法國日韋,結束了“郵遞工作”的羅貝爾將飛機穩穩地停在了野戰機場上。


    “沒遇到什麽麻煩吧?”費爾南多留任軍士抬頭看著自己的飛行員,看到後者臉上掛著難以掩飾的微笑,留任軍士一下子就明白了,“開張了?”


    “嗯,打下來一架梅塞施密特。”羅貝爾笑著回答道,“在布雷達上空,第七軍團的先頭部隊能為我作證。”


    “去向中校匯報吧,然後等陸軍將戰績報告送達,我就在你座艙外麵畫上標記,我看你的飛機也沒受到什麽損傷。”


    “還是有的。”羅貝爾說道,“在荷蘭境內的時候我聽到機身右側被撞了一下。”


    “沒錯,是有個坑。”


    “被鳥撞的?”


    “鳥可砸不出這麽規則的痕跡。”費爾南多用不滿的眼神看了羅貝爾一眼,“你往外扔東西的時候就不能用力點?”


    “額……”羅貝爾總算反應過來,這個坑正是他往艙外塞紙筒砸的,“抱歉,費爾南多。”


    “我不是怕麻煩,小子,你這樣隨隨便便往外扔物品,砸到尾翼容易出事!”


    “對不起,這次情況特殊。”羅貝爾隨後敘述了一下自己當時遇到的情況,隨後向自己的機械師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


    “下次遇到這種情況,放心推開座艙蓋扔就好,座艙蓋沒有你想象的那麽脆弱。”


    “明白了。”


    這個小插曲並沒有影響羅貝爾的心情,現在的他就像個迫不及待地想向家長炫耀自己分數的小學生。將飛機丟給地勤之後,他立刻到軍情室向多米尼克中校報告情況,不過多米尼克卻並不在那裏。


    “中校去聯隊裏開會了,有什麽情況先給我說。”團參謀長艾特累中校看著這個年輕飛行員說道。


    “我把紙筒丟到第七軍團了。”


    “我知道了,吉羅軍團的情況怎麽樣?”


    “我到那裏的時候他們正在被幾架斯圖卡轟炸,還有四架梅塞施密特掃射,情況不是很好。”


    艾特累參謀長眉頭緊皺,思索了一會後又出言詢問:“你有做點什麽嗎?”


    “我打下了一架梅塞施密特。”


    “幹得漂亮,羅貝爾。”參謀長敷衍地表揚道,“去休息吧,明天可能有一場大規模的戰鬥。”


    “是!”羅貝爾敬了個禮,訕訕地走開了。


    羅貝爾可以休息,但他的養父卻不能。


    等陣地上的槍聲逐漸平息下去,位於荷蘭布雷達地區的無名高地已經被厚重的夜幕籠罩。德內爾要忙的事情很多,包括聯絡上級、整修工事、進行補給、清點傷亡以及統計戰績。補給是重中之重,他的部下經曆苦戰,急需填飽肚子。


    聽到部下關於傷亡的匯報之後,德內爾思考了一會,便去陣地中找到了d連的連長博特阿上尉:“將你的指揮交給副手,你到我的指揮部來吧,我晉升你為1營的營副,他們找到了奧布裏昂少校的屍體……的一部分。”


    “為什麽是我?”d連連長對突如其來的提拔感到意外,“我是所有連長中資曆最淺的,今天的表現也不是最出色的。”


    “不管是不是因為武器的原因,你的連今天的戰績最大,再加上麵對敵人你的鎮定自若讓我很欣賞,以上就是我的理由。”德內爾又補充道,“當然我不想向你隱藏什麽,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你的連損失最慘重,重武器都丟光了,現在就是個步兵加強排,少個連長也不會影響太大。”


    博特阿上尉笑了:“這才是最重要的理由吧,少校。不過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你。”


    “第一個才是最重要的,博特阿。好了,不開玩笑了,現在營部交給你,整修工事、清點傷亡和統計戰績都需要你來統籌,如果有時間還要收斂一下戰友的屍體,帶走他們的身份牌和私人物品……我相信你有這個協調能力,現在從你的連抽調一個班。”


    “您要?”


    “偵查我們的後方,打通到團部的補給線,如果全團已經完全潰散了,那我就帶你們撤出來。來對一下表。”


    德內爾說著便伸出手腕,不料卻發現自己的手表已經砸得稀碎,博特阿見狀立刻讓自己的副連長將手表交給少校。德內爾接過手表,解下舊表扔掉換上新的:“現在時間是……18點42分。”


    “18點42,明白。”


    “如果到晚上九點我還沒回來,你們就自行撤退吧。”


    聽到德內爾如此下令,博特阿趕忙發自肺腑地勸阻他:“那還是我去吧,少校,全營真的離不開您。”


    “萬一抓到個俘虜,你會德語嗎?”德內爾看到新副手窘迫的樣子,笑著說,“看來是不會了。你要對我有信心,博特阿,我隻是出於指揮官的嚴謹才如此布置,我並不認為向後方偵查是一件多麽危險的事情,德國佬應該沒有那麽強。”


    “那就祝您一路順利了,少校。”博特阿歎了口氣,“可惜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您將詳細的戰功匯報給團長了。”


    “戰功是最沒用的東西,活著比什麽都強。”


    德內爾說完,便召集了一個班全副武裝的誌願者,向團部可能的位置進發了。


    “團部不派人也就罷了,連我派到團部的通訊兵都不知道哪裏去了,真邪門。”聽了他的吐槽,幾個士兵無不發出輕鬆的笑聲,隨即被德內爾彈壓下去,“小聲點,說不定還有沒死透的德國佬準備打黑槍呢!”


    他們走過德國坦克和裝甲車的殘骸,鑽過樹籬走到公路上,由於天色昏暗,他們又不打手電筒,因此並不擔心暴露自己。他們就這樣走了大概六七百米,總算到了上午挨炸的地方。


    “米夏!”德內爾低聲喚道。


    精幹的軍士長立刻快步走到他的身邊:“在,少校。”


    “這些被炸毀的車是我們營的吧?去檢查檢查。”


    “是!”


    軍士長命令身邊的士兵從背囊中取出雨衣,隨後拿過雨衣罩到頭上,跑到車後麵小心翼翼地打開手電檢查車牌,接著關閉手電摘下雨衣回到了德內爾的身邊:“是我們營的,看牌號是b連的車。”


    “也就是說。”德內爾轉向了西北方,“我們的野戰醫院應該在那邊。”


    “如果他們沒轉移的話,是的。”


    “真該死,我本來覺得那邊應該是戰線後方為數不多的建築,設置成野戰醫院安全得很,哪知道2營直接被衝垮了……希望傷員都轉移出來了。”


    “救護分隊有兩輛車,問題應該不大。”米夏軍士長勸慰道。


    “你帶兩個……不,我們一起去檢查,看看有沒有被遺棄的傷員。”德內爾本想分出一部分人,但想到他們並沒有辦法互相聯絡,現在又沒有穩固的陣線,分兵恐怕就意味著走散,還是一起去吧。


    士兵們欣然服從,於是十一個人拉開隊形,小心翼翼地向那棟建築的方向摸過去,途中還有意外之喜:他們發現了下午被己方飛行員擊落的那架德國戰鬥機殘骸。


    “向我集合!”德內爾低聲命令道,過不多久,他的士兵們便圍了過來。


    隨後還是老樣子,米夏軍士長披著雨衣開手電檢查飛機。


    “德國佬死的透透的了,座艙燒得漆黑一片,公文包都成黑炭了,啥有用的都沒有。”不過最後軍士長還是從座艙裏拿出了點東西,“倒是撿到一把手槍。”


    “魯格?”有士兵好奇地問道。


    “瓦爾特。”


    德內爾見軍士長對這把槍很感興趣,便說道:“你拿著吧,算是你的戰利品,不想留著的話等以後跟別人換。”


    “好嘞,謝謝少校!”


    一行人離開那架飛機殘骸的時候,還拆下了飛機上的瞄準具作為那個己方飛行員擊落敵機的證據,隨後繼續向那棟建築搜索前進。又走了五六分鍾,那棟房屋的輪廓終於模糊地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估摸著這棟房子對德國人來說也會有不小的吸引力,德內爾立刻指揮大家做好戰鬥準備,機槍手找地方架好槍,兩個步槍手警戒四周,榴彈射手也裝好槍榴彈對準了建築,他這才準備帶幾個步槍手進屋。


    不過他剛邁開腿,就被米夏軍士長攔住了:“等等營長,這顯然是我該幹的活。”


    “好吧,一旦有情況,你們就臥倒開槍,千萬別站起來,我們在後麵向所有站著的開火,明白嗎?”


    “明白!”


    米夏軍士長就這樣帶人摸了進去,過不多久,他們便回頭招呼大家夥都進屋。德內爾進屋後發現軍士長已經開了手電,照亮了一個正躺在床上痛得呻吟的傷員。


    “是誰?”德內爾走到床邊,“b連3排的上等兵德米約?他們怎麽把你扔在這裏了?!”


    “是我要留下的,少校。”德米約吃力地說道,“我腿上受了傷,要不了命但也走不了,德國佬坦克來的時候我就讓軍醫帶重傷員走了……”


    “你要留在這裏跟德國佬血戰到底?”米夏軍士長嘖嘖稱奇,“挺厲害啊,小子!”


    “額……其實我想留下來投降,不過德國佬一直沒有來……”


    “即使這樣,你也是為了戰友犧牲個人的好兵,無論那些重傷員能不能活下來,他們無疑都會感念你。”德內爾拍著傷員的肩膀勉勵道,“不過以後不要這麽老實,你以後就說你準備跟德國佬血戰到底,這對你和你孩子的將來有好處。”


    “我隻是不願對您說謊,少校。”


    “那我可真是感激不盡。”德內爾說著便示意部下將德米約上等兵攙扶起來,“走吧,我們去找大部隊。”


    德內爾的話把上等兵嚇壞了:“1營不會就剩你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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