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內爾挨了一頓訓斥,被趕回了部隊,全營上下都為他感到不值,不過還能如何?少校此舉的確有僭越之嫌,盡管官兵都理解他的愛國心,但他被噴回來也實屬預料之中。


    隻是全營官兵並不知道吉羅將軍是如何噴他的罷了,因而他們隻當德內爾的憤懣來自於獻策不能見用,誰能料到軍團長竟會如此侮辱德內爾的人格?


    德內爾僵臥行軍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心裏總是不安。最後幹脆也和兩百公裏之外養子一樣,穿上外衣到外麵去了。不過他身為一營之長,可不像羅貝爾那樣能清閑到外出看星星,他隻不過是去查哨,順便散散心。


    在晴朗的夜空下走過寧和寂靜的軍營,也是德內爾昔日的一大樂事。他檢查並慰問了值班站崗的官兵,最後去值班室與c連副連長伊曼紐爾·德瑪拉會合。


    見營長來到,德瑪拉中尉立刻起立敬禮,德內爾回禮後便和他閑聊了幾句c連的狀況。經過長達數月之久的整頓,第95團1營已經徹底脫胎換骨,成為了德內爾可以依仗的力量,除個別被孤立的極右翼分子,軍官和士兵再次緊密團結起來,c連自然也不例外。


    德瑪拉對這個營的稱讚讓德內爾倍感苦澀:“我們的營團結得簡直不像是法國軍隊!”


    隨後兩人不可避免地聊起了當下的形勢,猜測德國人什麽時候會發起進攻,兩人聊了不久,電話便響了起來。德瑪拉中尉立刻接聽了電話,他身旁的德內爾看到他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是。營長就在我旁邊。是。”


    德瑪拉中尉掛掉電話,對德內爾說道:“少校——德軍已經跨過邊境,團部命令立刻動員軍隊。”


    “拉響警報。”德內爾命令。


    “是!”


    淒厲的警報聲打破了淩晨的寧靜,整個軍營一下子轟然開動,整個團各個部隊也紛紛開始緊急集合,一陣又一陣的警報響徹整個駐地,德內爾渾身的熱血也隨之沸騰。


    終於還是開始了……


    行李早已準備好,1營花了六分鍾完成集結。全營五百多名官兵整齊地排列在營房前的空地上,路燈映出了他們修長的影子。


    鴉雀無聲,一片肅靜,一個個年輕的麵孔被陰影掩蓋,看不出他們的表情是恐懼、憤恨還是躍躍欲試。德內爾在隊列前矗立無語,等到其他營長都開始訓話之後,他才以堅決的語氣說道:


    “戰士們!德國已經發起了對荷蘭、比利時、盧森堡和法蘭西祖國的入侵,我們將麵臨一場慘烈程度與上次大戰不相上下的世界大戰。犧牲在馬恩河、凡爾登和貴婦小徑的先烈,陣亡的第95團前輩,法蘭西的婦女和兒童……全法蘭西生者和逝者的目光都集中在我們的身上,不要讓烈士蒙羞!不要讓人民失望!”


    麵對雅雀無聲的陣列,德內爾繼續下達命令:“檢查武器彈藥!”


    武器彈藥早在兩天前便已奉命下發,此時再檢查一遍也不需要耗費太多時間,步兵很快檢查完成,炮兵理所當然需要耗費更多時間,不過總歸不可能比做飯還麻煩。


    淩晨4點整,廚師們已經煮好了粥,用鋼勺分發給官兵們(軍官食堂在1營已經名存實亡了),再發上一塊麵包。士兵們匆匆吃過早餐,便在軍官的帶領下向大操場進發。


    整個第95團都在往大操場集中,士兵背在背上的步槍有節奏地與水壺飯盒磕磕碰碰,清脆的響聲仿佛是小軍鼓敲出來的。


    淩晨兩點十一分,第95團集合完畢,師裏配發的汽車也在廣場上就位了。團長麥克維勒上校做了簡短的演說,隨後命令旗手高舉三色旗,軍樂團奏樂,全團一同齊唱國歌。


    就像1914年8月一樣。


    當部隊開出軍營的時候,法國人民不顧天色尚早,紛紛聚集在道路兩旁,向自己的軍隊歡呼。一輛輛卡車和摩托車從軍營中飛馳而出,很快人群中便有經曆過上次戰爭的老兵帶頭唱進行曲為軍隊壯行。


    “我喜歡油炸洋蔥,


    當這是個好洋蔥,


    我喜歡油炸洋蔥,


    愛這洋蔥,愛這洋蔥!”


    1940年5月10日上午5:20,法空軍第一聯隊第二航空團所駐機場遭受德國空軍突襲,一架戰鬥機受損,無人員傷亡。


    上午7:00,德國發起進攻的消息在巴黎公布,共和國政府重新下達了疏散的命令。


    上午7:09,法軍北線總司令喬治將軍發布命令,法軍第一集團軍群下屬第一、第七、第九軍團及英國遠征軍共數十萬大軍北上開進比利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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