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丁漢郡的雪伍德森林深處,染上白雪的鬆柏襯著夜色。


    宛若身著白紗的新娘,在千嬌百媚的臉蛋,遮上吊唁的黑紗。


    月光無情,像聚光燈一般,照亮了森林一處空地裏,


    一身髒汙的少女,眼神空洞地跪坐倒地。


    望著枕在膝上,倒臥懷裏,再“無”呼吸的男孩。


    左手溫柔地捧著他沉重的頭,


    右手極盡嗬護地,抹去自己滴落男孩麵頰的淚珠。


    男孩的臉上,灑落的淚珠不絕。


    終於,無盡的淚水洗去血汙,露出皮開肉綻的傷痕。


    女孩徒勞無功的撫拭,卻怎麽也撫不平創口。


    在嚴寒裏,血也凝了,淚卻怎麽也無法幹涸。


    漸漸地,女孩的指節從微紅轉為淡紫,


    背上被劈開了的長條傷口,也凍得生黑。


    環繞兩人的枝枒上,成群的烏鴉開始聚集。


    仿佛感知到死亡將近似的。


    落雪飄零,少女不斷來回擦拭男孩的右手漸趨軟弱。


    就在手腕滑落,漸漸失去意識的一刻,


    男孩的身子突然一顫,冰冷的胸口熱了起來。


    “咿!!!”


    女孩發出了驚呼,也驚起了棲息的烏鴉。


    振翅高飛的聲響與啼鳴四起。


    少女無力的右手,突然被男孩牢牢緊握。


    “最終…咳咳…”


    “最終之大敵為...為死亡...”


    “你沒...你沒說錯...德拉科!”


    “哈...利...?”


    枕在膝上的男孩睜開了眼,看著女孩蒼白的眼神,有些無奈地笑著。


    “我見...見到鄧不...鄧不利多了。”


    男孩被凍住的創口又開始滲出了血,


    女孩的神情,從困惑轉為無助心焦。


    “啊...果然...身...身體還是不...不行...”


    “好像碰...碰到寶劍和...和蛇...總是這...這樣...”


    男孩的自嘲,卻沒得到女孩的半分響應。


    剛清醒的意識,又渙散了起來。


    就算逃過了索命咒,這個被詛咒傷得徹底的身子,顯然也無法再支持靈魂。


    腦海裏閃過千頭萬緒,也一一閃過不久前,


    白淨的車站裏,與老人的種種談話。


    身體卻還是漸漸地僵冷,漸漸地,模糊了心神。


    也許…還是要結束了吧…?


    隨著吸氣也開始艱難,腦中再也記不得不久前的對話。


    剩餘的心力,隻在意著奮力地挺著脖子,撐開隻餘下半邊的視力。


    想在最後的一刻,再好好看看無緣的愛侶。


    視線中,女孩的側臉,逐漸被周圍的黑暗暈染。


    依稀見得,她隻是愣愣地看著前方。


    紅腫的眼中,銀灰色的瞳孔圓睜,泛出了喜出望外的光芒。


    “福…福克斯!”


    在兩人身前,火光閃現,伴著熟悉悅耳的輕靈樂聲。


    柔軟的羽翅劃過女孩臉上的淚痕。


    彷佛說著,從現在起,讓鳳凰代替女孩流淚。


    豆大的淚珠,覆蓋了男孩周身,也覆上女孩白皙的背脊


    黑魔法的傷害無法根治,除了鳳凰的眼淚。


    看著兩人的臉上逐漸恢複血色,鳳凰昂首高揚。


    “你...你為什麽沒...?”


    “先等一下,德拉科。”


    男孩伸長了手,輕輕撫著鳳凰的羽翅。


    絲毫沒有從女孩膝上起身的意思。


    “謝謝你,福克斯。”


    “是鄧不利多教授的吩咐吧?”


    “他把我們交給你了,在二年級的時候。”


    聽著男孩的話,鳳凰得意地鳴叫了一聲,嗓音洪亮。


    也讓哈利與德拉科終於發現,福克斯的頸子上,掛了條墜鏈。


    墜練懸吊的,是個閃閃發亮的金閘。


    上頭大大的s字型,被什麽銳器剖成兩半。


    ——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呢?”


    在哈利蘇醒,兩人身上的傷勢也在鳳凰的眼淚下痊愈之後,


    德拉科從絲囊中取出了營帳,哈利也在兩人周遭施下了防護咒語。


    那之後,各自梳洗整理完畢,回到營帳的壁爐前。


    德拉科施展了變形術,將壁爐旁的邊幾化成讓福克斯歇憩的枯木立架。


    沙發的邊桌上,立著一隻空酒瓶,晶瑩的水晶杯裏,有著殘餘的點點朱碧紅光。


    忘憂堡(chateau chasse-spleen)堡的酒標上,有著1980年的年份。


    顯然是德拉科出生前,盧修斯與納西莎到法國度假時,特別訂釀。


    酒色火光下。鳳凰在木枝上斜側著頭,看著沙發上,劫後餘生,酌飲安神的兩人。


    德拉科緊裹著睡袍,被浴池的蒸氣熱得瑰紅的肌膚粉嫩。


    酒意襲人的精致麵容,透著醉人的淡香。


    哈利也略帶醉意地橫躺在沙發上,後腦貪婪地枕在德拉科的腿上。


    如果在平時,哈利大膽的舉止,或許會惹得德拉科嗔惱起身。


    也許,還會招來一陣沙發上抱枕的痛擊。


    但畢竟在不久前,險些經曆了生離死別。


    在哈利自然而然地枕上雙腿時,雖然還是驚呼了一聲,


    卻隻能熬著羞紅的臉蛋,任他窩著自己。


    低下了頭,白金長發在哈利眼前流泄,


    帶著不舍與愛憐的目光,看進了翠綠的雙眸裏。


    彼此的目光都有些朦朧。


    細柔的指尖,輕輕撫過哈利額上的閃電疤痕。


    在哈利回眸的注視下,柔聲問著。


    哈利舉起手,梳著如飛瀑流落的長發,一麵開口。


    “那個人用了索命咒以後,我醒過來,發現自己在一個奇怪的地方。”


    “然後,鄧不利多也在那裏。”


    “他說,那個地方叫靈薄獄(limbo)。”


    —————


    在王十字車站裏醒了過來,車站卻潔白地不像記憶裏的模樣。


    車站大廳裏四下無人,候位的座椅少得可憐。


    哈利繞了一圈,才在通往站台不遠處的座椅下,見到另一個“生命”。


    一個被剝了皮般,渾身火紅的嬰孩,躲在座椅下方哭泣著。


    嗚咽的哭聲,讓哈利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轉過身,發現鄧不利多帶著笑臉,朝自己走來。


    哈利張大了嘴,看著鄧不利多舉起毫發無傷的右手,


    探入長袍,取出了那有著十二個指針的懷表,看了看,放入懷裏。


    “哈利。你這個勇敢出色的孩子。”


    鄧不利多張開了懷抱,摟了摟哈利。


    兩人一同坐上座椅時,半月形的鏡片閃過頑皮的笑意。


    “你比我預期的,還要早來了許多。”


    “你的意思是...?”


    哈利反問,鄧不利多卻隻是淡淡地揚了揚嘴角,將問題丟回給自己。


    “你不意外嗎?在這裏看到我?”


    哈利愣了愣,慢慢地開口。


    “意外,但也不意外。”


    “你死了,對吧?我也選擇了死亡。”


    “這隻是表示,也許我真的死了。”


    哈利的答複,讓鄧不利多眼中閃過了欣慰。


    “你成長了許多,哈利。”


    “但很不幸地,我想,你還是說錯了。”


    “錯了?”


    “啊...是的。我想,總地來說,親愛的孩子,你並沒有死去。”


    “至少,現在還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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