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床被子一看就是江元皓為了跟她圓房特地弄來的,大夏天弄個棉被,也不嫌熱。況且拿了村長家的東西是那麽容易撇清的嗎?村長媳婦可是平時連家裏的半根雞毛都要緊緊掖著的人。


    也不知道那呆子究竟跟人家說了什麽,蘇青青抱著棉被到了村長家裏的時候,村長媳婦笑得那叫一個燦爛如花。知道江元皓腿摔了以後也不生氣,表示可以讓小柱子……啊不,是張折桂去蘇青青家裏讀書識字。


    這個折桂似乎就是江元皓給小柱子起的新名字,說是折桂的寓意是奪冠登科,高中狀元。


    這名字配上天天滾得渾身是泥,野猴子一樣的小柱子實在是不和諧到了極點。可惜村長媳婦並不這麽認為。她大概已經從自家兒子滿是鼻涕的小臉上望到了他今後的輝煌未來,並連帶著對他們這些輝煌未來鋪路石的人實施禮遇。雖然收回了棉被,作為補償送了蘇青青兩貼狗皮膏藥,可以拿回去給江元皓貼腿。


    回去的時候天已經有點兒黑了,白天裏滿地亂跑的雞鴨基本都回了籠,隻留下幾條流浪狗在路邊亂嗅,找著有沒有被丟棄的骨頭。因為蘇青青偶爾會扔給他們一些骨頭或者剩飯,那幾條狗見到她後都搖起了尾巴,跑過來圍著她轉了一圈,看她這裏沒有吃的東西,大部分很快一鬧而散,隻有一條缺了半隻耳朵的一直隨著她走到家附近,這才掉頭跑掉。


    奇怪的是,屋內亮著燈,但是他們明明沒有買過油燈的啊。看那亮度,好像還點了不止一盞。


    難道是因為天黑她走錯路了?蘇青青有些奇怪,一手拎著村長媳婦給的鹹魚和狗皮膏藥,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口,才要伸手推門,木門卻吱呀一聲開了,江元皓自門內走出,看到她後露出略微驚奇的模樣,接著便勾起嘴角微笑起來。


    “咦,你的腿不是……”蘇青青的話才一出口就滯住了。雖然與那個人認識的時間並沒有多久,但她可以確定,她麵前的這個人,不是江元皓!


    因為江元皓不會這樣笑。


    像這種既溫柔又親切還帶著一點點高深莫測的集大成之優雅笑容怎麽可能是那個二貨能笑得出來的!


    蘇青青瞬間眯起眼睛。“你是誰?”她問道。


    那男子瞳孔微縮,臉上笑容漸漸加大,回頭對屋內道:“阿皓,有客人來了呢。”


    他的聲線微低,與江元皓的清亮聲音雖然相近,細聽也能聽出分別。隱約聽到裏麵響起;了劈裏啪啦的聲音,伴隨著江元皓慌亂的“大哥你快讓她進來!”“哎臭小子你別出去!”等等諸如此類的叫喊聲,屋內響起了腳步聲,緊接著一個人推開擋在門口的偽江元皓,站了出來,卻是個唇紅齒白的陌生少年。他皺起好看的眉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蘇青青一番,扭頭沖屋裏道:


    “喂,書呆子,這女人是誰?”


    書呆子……這是在叫誰?


    “阿俊,要叫二哥。”與江元皓長相相同的男子伸手拍了一下那少年的後脖頸,少年從鼻腔裏“哼”了一聲,又回頭瞟了蘇青青一眼,揚起腦袋昂首挺胸地進裏麵去了。留下最後一個笑容可掬地對蘇青青道:“初次見麵,我是阿皓的大哥江元睿,那個不聽話的小子是阿俊。不知道姑娘你是……?”


    “我?”蘇青青一怔,卻聽江元皓在屋裏喊道:“她是隔壁賣豆花的,與我沒有關係,也與你們絕對沒有關係!”


    蘇青青:“……”


    幾分鍾後,發現自家媳婦發飆要走的某人繳械了,不得不痛苦地向眾人承認,蘇青青是他的娘子。不曉得是不是她的錯覺,蘇青青覺得江元皓好像很不想讓房內的另外兩個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似的,而且也對他們的到來非常之不歡迎。而那兩隻倒是非常自得地在這房間內安之若怡,並且代替正主向蘇青青介紹了自己的身份。


    這事主要是由始終禮貌微笑著的老大來完成。


    那個與江元皓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名叫江元睿,是江元皓的大哥;另外一位年紀略小的名叫江元俊,是他們的三弟,三人是親兄弟。


    其中江元睿與江元皓兩個是雙胞胎,江元俊則要晚出生三年,算起來比蘇青青現在的身體還要小上一歲,長得卻是眾人裏最高的,模樣也最俊,隻是脾氣有點怪。自打蘇青青進門,就沒被他正眼瞧過,說話也基本都是“哼”一類不屑的語氣詞,腦袋始終偏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隻肯對著屋頂亂瞪。而江元皓基本已經變成了苦瓜臉,隻在那裏捧著腿唉聲嘆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書擔裏的絕本古籍被蟲蛀了。


    ☆、第四章


    木屋太小,人太多。


    連坐的椅子都隻有兩個而已,床就更不用說了,僅僅一張。往常都是蘇青青睡床,江元皓勉強一半身子在床上,一半身子睡長椅的,某人就是想半夜偷襲也不太方便,蘇青青警覺的很,身後人稍微有點動作便會被她及時踹開。不得不說,江元皓之前之所以用繩子把她捆上,也實在是被逼無奈,他絕不會承認光憑力氣的話自己有可能壓不過自家的小娘子。


    雖然不太明白江元皓的焦慮究竟從何而來,蘇青青還是覺得應該好好招待客人,尤其這兩位正經算起來,應該算是她的大伯和小叔子,雖然那位小的瞧起來似乎看她有些不順眼,連話都不肯多說,隻用鼻音表達情緒;而大的麵上倒是對她笑得友善親和,但背地裏看她的目光總令人有點不寒而慄。再加上腦袋總有點缺根弦的江元皓,這三兄弟真是讓人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蘇青青本來想讓江元睿和江元俊去附近的農戶家裏借住一夜,明天再談其他的事情,由她留在這裏照顧腿受傷的江元皓。孰料那兩人卻並不領情,拒絕了她的提議,最後變成了蘇青青一個人去李嬸家借住一夜。


    蘇青青離開後,江元睿微笑的臉頓時一沉,皺著眉頭看向江元皓,後者有些不自然地偏過頭,不敢與自家大哥直視。


    “你可真是不像話。”江元睿冷冷道,“在大婚前一天離家出走,是想把爹娘都給氣死不成?”


    “誰讓他們胡亂就給我決定親事。”江元皓滿臉不忿,“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那趙家小姐聽說長著一臉麻子,我才不要娶一個麻子臉回家。”


    “你這說的什麽話?”江元睿皺眉道,“好人家的姑娘,誰會願意給別人作共妻?再說又不是一定要你跟她怎麽樣,大不了以後隨你心意挑個漂亮的妾室,用得著一個人跑到這深山裏來?”


    “連妻子都隻能娶一個,還妾室呢,況且就算真找了妾室還不是一樣要被你們公用!”江元皓表示他可不上當,“我才不會去娶那什麽見鬼的趙家小姐,你們還是走吧,我不會跟你們回去的。”


    “那你也不該自己躲到山裏來擅自娶妻,你一個人摔傷了腿還是小事,萬一連累到我和阿俊怎麽辦?”江元睿說著撩起袍據一角,腿上赫然有著明顯可見的青色痕跡,與江元皓摔傷的在完全相同的地方。“當初我娶親那天,你不是也被石頭砸了腦袋,受教訓還沒夠嗎?”


    “我是不會回去的。”江元皓堅持道,“青青很好,我就喜歡她一個,什麽趙家小姐王家小姐我都不要。”


    “我也不想娶那些女人,其實東街王屠戶家的大妞才最合適。”江元俊從旁插嘴,“她一隻手就能拎起大砍刀,還能一下剁碎兩大塊排骨。”


    江元皓和江元睿對視一眼,自動選擇無視他的話,開始在那邊討論起蘇青青的問題,兩人一說就是一夜,第二天早上蘇青青回來的時候,發現江元俊正和衣倚著門框睡在門口。不過雖然她的腳步聲很輕,那少年還是很快驚醒,也不理她,捂嘴打了個哈欠之後便徑直朝井邊走去,開始打了井水上來洗臉。江元睿從房內走出,臉上一如既往掛著笑容,告訴蘇青青,他和阿俊恐怕要在這裏叨擾一陣子。


    蘇青青原以為他們是來帶江元皓離開的,心裏還著實為此欣喜了一陣子,卻不料這二人不僅不走,還要留下來住,臉上不禁露出為難之色。“大哥,雖說你們大老遠地過來,招待你們住在這裏是應該的。不過您也看到了,我和元皓的房子實在太小,家具什物也不齊,隻怕是會怠慢了二位。”


    “無妨。”江元睿笑道,“不知弟媳可否能幫我個忙?借兩方捲尺來,越快越好。房子的問題我有方法解決。”


    捲尺不算什麽貴重東西,但一般人家裏還真沒有,畢竟大家平時住的分散,耕種的田地之間距離也很大,平時很少有什麽糾紛或者需要丈量東西的地方,甚至更多的人連數都不識。蘇青青跑了好幾家,才在村頭一家祖上有人當過木匠的院子裏借來了捲尺。


    祈元村民風淳樸,大部分村民都尊敬讀書人,連帶著也對讀書人的媳婦給予禮遇,沒有人覺得蘇青青會借了東西不還,都很痛快地將東西借給她。拿了捲尺交給江元睿後,蘇青青又去準備早飯。


    這回家裏人一多,可就真的感覺出沒有灶的壞處來了,平時蘇青青都是晚一個時辰等到李嬸家人都下地幹活後才去,現在早上人家也是正忙的時候,她不好意思去叨擾。


    江元睿看出她的糾結,便笑著安慰她沒事,他們不餓,等到中午再吃飯就可以。江元俊卻不管那些,瞧見沒有食物直接自己在外麵糙地上架了個火堆,抓起那隻蘇青青想要留著下蛋的老母雞,直接摔死,拔毛,然後架到火堆上烤熟吃了。


    吃完一隻雞之後,江元俊似乎沒飽,又想把魔爪伸向鄰居家裏跑出來遛彎的鴨子。人家的東西怎麽能隨便抓!蘇青青趕緊去攔住他,讓鴨子趕快跑掉。江元俊一雙漆黑的眸子疑惑地對上了蘇青青的,皺眉道:“你做什麽?”


    “那是別人家的鴨子。”蘇青青努力解釋,“你要是喜歡吃,下午我可以去給你買一隻,這隻不能抓的。”自家的吃吃也就罷了,真要是動了人家的東西,賠錢還是其次,在這大山裏萬一傳出去不好的名聲可就糟糕了。


    “可是我餓了。”江元俊好看的臉上滿是不耐神色,他想了想,伸手指著牆頭上一隻正打盹的貓問道,“那個能吃嗎?”


    “那個也不能吃的,那是李婆婆家捉老鼠的大花貓。” 要是寶貝貓不見了,李婆婆一定會拄著拐杖打死周圍所有的流浪狗的。


    “真是的,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到底什麽能吃?”江元俊眉心緊皺,扭頭四處看了看,指著頭頂上飛過的一排鳥道,“那個能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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