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剛才床上坐定,早就候在一旁的嬤嬤們上前將事先準備好的金錢彩果拋灑在他們周身,一邊念著撒帳歌:“撒帳東,簾幕深圍燭影紅,佳氣鬱蔥長不散,畫堂日日是春風。撒帳西,錦帶流蘇四角垂,揭開便見姮娥麵,輸卻仙郎捉帶枝。撒帳南,好合情懷樂且耽,涼月好風庭戶爽,雙雙鄉帶佩宜男。撒帳北,津津一點眉間色,芙蓉帳暖度春宵,月娥苦邀蟾宮客。撒帳上,交頸鴛鴦成兩兩,從今好夢葉維熊,行見珠?來入掌。撒帳中,一雙月裏玉芙蓉,恍若今宵遇神女,戲雲簇擁下巫峰。撒帳下,見說黃金光照社,今宵吉夢便相隨,來歲生男定聲價。撒帳前,沉沉非霧亦非煙,香裏金虯相隱,文簫金遇彩鸞仙。撒帳後,夫婦和諧長保守,從來夫唱婦相隨,莫作河東獅子吼。”


    終於,嬤嬤們唱完了撒帳歌。“請皇上入席開宴!”內官在一邊說道,淩東舞感覺身邊的蕭昊天起身離去。


    淩東舞頂著沉澱澱的鳳冠霞帔,脖子都要折了!


    從喜帕綴下隻能看見朦朧的滿室紅光,喜氣洋洋。她在心中暗罵,這個該死的蕭昊天怎麽還不來,等一會兒這沉澱澱的鳳冠把她的脖子都要壓斷了。


    外麵響起雜亂的腳步聲,終於聽見太監特有的尖細嗓音,還有伺候在屋中的慧娘芳景等人行禮如儀:“見過皇上。”聽著衣服窸窸窣窣的聲音,眾人見蕭昊天進門都相繼撤了出去,是沒有人有膽量鬧蕭昊天的洞房的。


    房間裏就剩下淩東舞和蕭昊天兩個人,淩東舞可以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想自己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此刻竟也會緊張!


    繡鳳描金的紅蓋頭終於掀了起來,蕭昊天心如巨浪翻湧看著一身紅色烈如火焰的人,今天的她看起來是那般不一樣,紅色的喜服襯著灼灼生輝的鳳冠,珠飾下她的眸中晶光盈盈,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令滿屋流光璀璨。


    除了皇後,誰都不能穿這樣的大紅顏色,即使有其他妃嬪隻能選擇別的顏色,表明自己的小妾身份。畢竟,再高貴的妃,也是妾。皇後,天下僅僅隻有一人而已。


    蕭昊天此次迎娶淩東舞,完全是按照北漠皇後的最高等級來的。不僅金冊金寶,連喜服也是大紅的。他迎娶的,就是自己的妻子,人生中最隆重的一次。


    他第一次娶親還是在剛當上巴圖大人的時候,那時前方戰事緊張,沒有太過操辦,娶來的女子就是羅研歌,也僅僅被封為二夫人而已。那時的他還是個少年,雖然之前見過羅研歌,但基本上沒有什麽印象,更沒有太多的激情,而後來,他更是討厭羅研歌的為人處事。


    即使後來妻妾成群,身邊美女如雲,又幾曾如這一次這般費心費思?


    尤其,她是與自己有著深情厚誼,又是那般不容易才得來的寶物。


    看著眼前這個為自己穿上嫁衣的女子,眉目嬌羞,欲語還休,烏沉沉的大眼裏充滿嬌憨的慧黠,仿佛他第一次洞房花燭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帶著巨大的誘惑。


    淩東舞,她就是自己的毒,自從見到她起,自從相逢以來,她便是他的一劑毒藥,無可避免,沒有解藥。


    除了得到,別無他法!


    淩東舞看著蕭昊天,正紅袞冕服,絳紅暗絲爪龍躍然其上,黃金冕冠與那莊重的紅色相得益彰,更襯得皇室高貴傲然之氣,此時看著她的眼中多了一絲柔情蜜意,讓她不自覺地臉紅心跳。


    紅燭映照,滿堂喜色,“淩丫頭!”他溫熱的呼吸在她耳畔,溫柔地擁她入懷。


    淩東舞抬起頭,恍惚地看著他,他眼中閃著幸福的光,她可以感受,他是那麽的深愛著她。


    蕭昊天看著淩東舞,就像初次約會的少年,滿心歡喜,忽然想起幾詞句: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因為北漠人的粗獷,從來沒人會有這樣的情懷。他自己也一直以為自己沒有,可是此刻,這浪漫的情懷,不請自來。


    看著眼前的淩東舞,如同詞中懷春的少女,如枝頭綻放的第一朵鮮花,期待著蜜蜂蝴蝶的采擷。他幸福的看著她,知道她所有的美麗,全是因為自己。


    淩東舞看著蕭昊天的目光如火,呼吸急切,突然羞澀起來。她閉上眼睛,眼前仿佛有一個巨大的漩渦,引著她一步步深陷,朱唇輕啟:“王爺!”


    時空仿佛在交錯,日月仿佛在流轉。


    天地之間,仿佛輪回到了一個奇妙的境地,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時候,仿佛回到了烏口城的鎮南王府,那盈盈的少女,嬌聲軟語:“王爺,王爺……”


    這聲音來自耳邊,來自心靈深處的焦慮。


    她的眼神是迷蒙的,長睫毛凝結了一層薄薄的水霧,仿佛飄渺的雲霞,仿佛雲蒸霞蔚從東方的天空升起。


    她鮮豔欲滴的麵孔,親吻之後的紅唇,亮晶晶的,跟她的惺忪的眸子形成鮮明的對比,烈焰玫瑰一般,充滿了夜的誘惑。


    這神態如在火焰上添加了一把柴,嬌媚的,妖嬈的,如衝天的烈日,要將近在咫尺的東西,全部焚化。


    而她那甜美的呼吸,帶著溫軟的香濃,勝過任何催情的迷香,絲絲縷縷,若有若無,從他的鼻孔到心靈,一切,隻剩下了欲望在主宰。


    某一瞬間,他的呼吸幾乎停止,輾轉反側的深吻,那麽強烈的,擊碎了人的心髒。淩東舞被吻的完全呼吸不過來了,然後被動變成了主動,就如心底一直熊熊燃燒的那把火焰,為了這一天,等得太久太久了。


    一次一次地親吻,完全陷入了巨大的甜蜜裏,比最美的酒,比最毒的藥,具有更大的魅惑,身不由己,迅速沉淪。


    無比的糾纏,無比的銷魂,都變成了此刻的肆意妄為,縱情歡樂……


    身下的女人,已經完全如陽春翠綠的草原,春風化雨,柳枝輕拂,而自己,就如一隻出了鐵籠的猛虎,在草原上,盡情地馳騁,自由自在地奔騰,生命充滿了力量,身子也充滿了力量。


    一夜瘋狂,無數次的纏綿。


    蕭昊天微微側一下身子,抱住身邊的溫香軟玉,她就躺在自己的臂彎,如一個小孩子一般枕著自己的手臂,一隻手,還牢牢地放在自己的胸口。


    他長出一口氣,這麽多年,唯有此時,才是徹底放鬆的時候。通過紗帳外朦朧的宮燈,看著懷裏的小人兒。


    頭發柔軟地散在自己的身上,玉一般晶瑩的身子,依偎在自己的胸口,睡得那麽沉,甚至能看到她嘴角的那絲淡淡的笑容。她的呼吸那麽均勻,臉上的神色,還是甜蜜的,溫存的。


    他的頭,和她並排地躺在一起,某一刻,是親密無間的,她——便是自己這一生永遠的伴侶。


    因為愛,所以才渴望和某一個人長伴廝守。以後,便是這樣永永遠遠的廝守了!


    蕭昊天甚至沒有移動一下自己的位置,任憑她躺在懷裏,幾乎要將自己的雙腿壓得麻木!那是多麽麻木的甜蜜啊!兩個人的身體,緊緊地牽連著,膠著著,從熾熱到平靜,縱然隻是淡淡地接觸,縱然心跳不再咚咚咚的,可是,卻滋生了另外一種深摯的情誼,甜蜜的縈繞在心間。


    蕭昊天小心的將錦被往上拉了一點,覆蓋住她溫暖的身體,聽著她香甜的呼吸,第一次,自己也那麽平靜地入睡!


    終究是這一天的到來!


    終究是這樣真切的一切!


    皇帝大婚,也是可以放假三天的。帳外殿中本燃著燭火,透過層層的鮫綃帳,渲成一團團光暈,這樣深閎的殿宇裏,隻有她與他兩個人。


    淩東舞慢慢的睜開眼睛,睡眼惺忪,身邊那雙眼睛,早已睜開,看著自己滿含笑意。


    四目相對,他凝視著她長長的睫毛,帶著些許嫵媚的容顏,這麽溫存的,柔情脈脈的,深摯的眼神!在他一生中,這是第一次在身體上和靈魂上都和這雙清澄溫暖的眼睛這樣毫無距離。這似乎著意地表明了和她感情上的聯係,表明了和她的依戀。


    淩東舞也抬頭看蕭昊天,藍色的眼睛,藍色的眸子,狹長的鳳眼,簡直像盞明燈,把他的麵容襯的剛毅俊朗,光凝視著他的臉就能叫人忘了塵世種種。


    “娘子!”他的手撫上她柔軟光滑的臉頰,輕輕摩挲著。他的大手是粗糙的,那是南征北戰的結果,並不細膩,可是,卻帶來一種溫柔敦厚的愛戀。


    “娘子,我真的很喜歡你,以後,我們永遠都不用分開了,真好!”


    淩東舞沒想到會聽到堅硬如鐵的蕭昊天會突然對自己叫娘子,立刻軟掉,他那樣冷傲狷狂的人,幾乎擁有一切,卻會對自己如此的情意綿綿!似有什麽從心底湧起,酸楚苦澀。此刻他就像卸去所有防禦的黑豹,溫順地躺在她的身邊。


    原來看似無堅不摧的蕭昊天也會有柔軟脆弱的時候,就如初戀的中的青澀少年。


    某一些話,某一些動情的舉動,唯有在某一個時候才會激發——盡管,它很就會被歲月淹沒,被瑣碎撫平,可是,有了,總比沒有好!


    淩東舞微微的閉上眼睛,睫毛如小扇子一般,上麵掛著華麗的水珠。


    蕭昊天見了,聲音都有些不均勻:“淩丫頭……怎麽了,怎麽哭了?”


    淩東舞索性將頭埋在他的懷裏,隻是哭泣,一言不發。蕭昊天慢慢的知道她那不是在悲傷,而是難以遏製的情不自禁。


    /aut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亂世王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憶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憶江並收藏亂世王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