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昊天此時早已聽見遠處隱隱傳來的鸞鈴聲,一騎蹄聲答答而來,飄飄灑灑的雪霰子裏,他抬頭望過來,看見騎在馬上的男裝佳人,一雙眸子寶石一樣燦爛,波光流轉,素淨的小臉因為冷更如是白裏透粉,如同水蜜桃一樣。(.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他呆愣一下,以為自己是因為日夜思念產生了幻覺,微微閉了一下眼睛,再次睜開,見朝思暮想的人就在他眼前,對他微微一笑,在這冰天雪地裏如同百花齊放,悅耳的聲音響起:“王爺,我來了!”


    蕭昊天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他看見馬上的淩東舞翻身躍下,向自己翩然而行,蕭昊天覺得西邊的晚霞不知怎地突然黯淡了下去。


    他竟然毫無意識地愣愣的看著淩東舞走到他身邊,“王爺!”淩東舞珠玉般的聲音在他耳邊再次響起。


    蕭昊天這才猛然驚醒,神情帶著些慌亂:“淩丫頭……是你,真的是你!”


    淩東舞還是第一見到蕭昊天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突然覺得心跳加速,麵上火燙,她暗吸了口氣,平靜了下來,微笑道:“王爺,是我,我來看你了!”


    蕭昊天這時似乎清醒了一些,雙眼燃燒著熱切的光芒,看見淩東舞因為寒冷不住的搓手,急忙把身上的紫貂大氅脫下來裹在她的身上,銀狐的領子幾乎擋住淩東舞半張臉,他則隻穿著青色箭袖,腕上翻起白色的馬蹄袖,把他映襯的更加玉樹臨風,精神至極,“淩丫頭,來,隨本王進屋吧!”


    淩東舞隨蕭昊天進到屋裏才發現,蕭昊天並沒有想象中那麽落魄,這間屋子舒服溫暖,屋裏已經攏了地炕,淩東舞從外麵一進來,隻覺得熱氣夾著些幽香往臉上一撲,暖洋洋的一室如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兩隻鎏金大鼎裏焚著安息香{lml白的煙絲絲縷縷,淩東舞仔細看了看格局,單是八寶架上的翡翠玉如意就不是一般人養的起的。地上鋪著大紅的波斯地毯,一梭一緯都是手工做的,價值不菲。那一朵朵的花,紅的讓人耀目。


    蕭昊天見淩東舞的臉被凍得都變了顏色,親自把她帶到屋裏,忙不迭的讓淩東舞坐到裏麵暖閣的火炕上。淩東舞坐在炕上隻顧四下張望,一低頭才發現竟然是蕭昊天在親自為她脫靴子,她急忙把腳抽回來:“王爺,還是我自己來吧!”蕭昊天這時也緩過神來,剛才自己隻是擔心淩東舞冷,急著讓她脫下靴子上炕,竟然沒發現自己這個動作有多逾越。


    淩東舞因為騎馬,無法活動手腳,鹿皮靴套在腳上冰冷透骨,她因為手疼得發僵,折騰了許久也沒辦法把凍的硬邦邦的靴子順利地脫下來。蕭昊天見狀,再次蹲下身,捉住她的腳踝,幫她把靴子脫下來。他的手心涼涼的,停在腳踝處一陣酥麻。淩東舞看著他的頭頂,腳背的神經不自覺地抽搐起來。她準確地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內侍這時已經移過腳爐,道:“王爺,腳爐來了。”


    淩東舞的腳已經被凍的幾乎沒有知覺,伸著腳放在腳爐上,暖和著漸漸緩過勁來。


    蕭昊天到外間吩咐人給淩東舞準備洗澡水和飯菜,同時吩咐人速速去京城為淩東舞取幾件合身的貂裘來。淩東舞一聽急忙光著腳跑到外間,急急的說到:“不要那麽麻煩了,我隻是路過此地,本打算來看王爺一眼就走的。”她又看看外麵有些黑了的天說:“現在晚了,我明早就走。”


    蕭昊天從看見淩東舞開始一直熱切的眼睛,一下子變的暗淡下來,沉吟不語,那雙漂亮狹長的藍眼睛看著她,距離分明這樣近,她卻沒有辦法望到盡頭,似乎他的眼晴就恰如一泓深潭,她永遠探不到底,也因此看不清掩在其後的那些念頭和情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侍女把淩東舞帶進裏間的浴室,正是隆冬季節,這裏卻溫暖如春。室中臨池設有石床,一色的漢白玉治理,隔壁房間安裝有加熱的銅爐,熱水經過引流到浴室裏時,已經水波蕩漾,絲絲熱氣彌漫,恰到好處的溫潤。


    浴台設五色流蘇錦帳,外麵罩一層帷幔,用純白色錦絲製成,薄如輕霧,如夢似幻。帷幔的四角,各放置一個純金鏤花的香爐,香爐中用燒著名香,散發出一種淡淡的香味。


    淩東舞目瞪口呆地看著如此豪奢的浴室,從她見到蕭昊天的住所後,就發現他在這樣也並沒有受半分的委屈,反而看起來過得很愜意自在。


    淩東舞見侍女們把準備好的衣服放下,魚貫的退了出去。她仔細的檢查了一下門窗,見都已經關好,才放心的下了浴池。


    她連日奔波,疲憊不堪的身子浸在恰到好處的熱水裏,懶洋洋的舒適讓她都想哼哼……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腹中饑餓,她才起身,走到旁邊放著衣物的台子前。蕭昊天很細心,讓人送進來一套男裝,一套女裝。


    淩東舞拿起男裝剛要穿上,想了一會兒又放下,換上了那身女裝,梳理好頭發,走了出去。


    蕭昊天自從當年和淩東舞在烏口城中一別,在這過去五年多的時間裏,每次看見淩東舞,她都是穿著緊身衣裳,男人裝扮;今天見她本色容顏,脂粉不施,清麗無匹,穿著一件月下白透地羅襖,襯底是淡紫紅繪紗女襖,係一條絳紫色羅湘裙,剛露絳瓣蝴蝶弓鞋,織銀沿邊大裙擺拖曳地,胸前掛著八寶瓔珞,頭上斜插一支金掠細巧金花鬢釵,絕色麵容更是沉魚落燕,驚豔異常。


    蕭昊天見慣絕色粉黛無數,如今,竟覺得生平所見女子,統統加起來也不及淩東舞的萬一。淩東舞見蕭昊天難得失神呆愣,對他微微一笑,燭光下但見她明眸如水,光亮照人。


    蕭昊天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掩飾的幹咳一下,引著淩東舞來到桌邊吃飯。淩東舞走到桌旁,隻見上麵已經擺好了十分精致的菜肴。


    蕭昊天道:“淩丫頭,吃飯了。”


    蕭昊天吃飯的時候話不多,隻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喝的淩東舞都有些心驚,明滅的燭火,仿佛主人的心思,飄搖不定。在這個冬夜裏,平添了幾分陰鬱。


    淩東舞知道眼前這個曾經意氣風發,氣吞山河的鎮南王已經變成了匣中猛虎,空有大鵬之誌不能伸展。但是,他和自己一樣,還有大把的人生要走,總不能揪著這個問題一輩子放不開吧!


    於是幹笑兩聲說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其實這樣閑雲野鶴的生活也很好啊,我感覺王爺你現在在這裏反倒享受起來,這在以前哪有機會啊!”


    蕭昊天此時已經從初見淩東舞的狂喜中清醒過來,他清清楚楚的記得,兩個月前暗機門給他傳回的信息,淩東舞和穆紫城舉行了婚禮,隻差入洞房那麽最後一個步驟了。他聽到那個消息時,嫉恨的想殺人!幾欲瘋狂。當時的自己覺得心是徹底的死了,再也不會複活了。


    當悲傷足夠巨大時,人就會在心死的瘋狂麻木中變得平靜下來。內心的絕望讓他認命的接受淩東舞永遠離開了他的事實,用酒精麻醉自己,用美女腐蝕自己,直到父親去世。皇帝利用機會不斷的排擠他,他萬念俱灰的交出兵權,沒有帶任何女眷,隻帶著一支禁衛軍來到景山,給父親守靈。


    但蕭昊天萬萬沒有想到淩東舞會來看他,千裏迢迢,頂風冒雪的來看他,心中對淩東舞那份癡狂的念頭,在見到淩東舞的一瞬間,又死灰複燃一般。他心想,如果你要在這裏一直陪著我,就算如此過一生我也很是樂,可是明日一早,你就要離開了!蕭昊天心中痛楚難言,隻得強顏歡笑,滿滿一杯酒飲下去,嗆得喉間苦辣難耐,禁不住低聲咳嗽。


    淩東舞聽說蕭昊天被沒收了兵權後,日以繼夜的趕來這裏,本來有一肚子要勸慰蕭昊天的話,可是看見他以後,尤其是現在,又覺得說什麽都是多餘的,蒼白的,無力的。


    二人一時具是默然,低頭吃飯。


    過了半晌,淩東舞咬咬嘴唇,終於開口問道:“王爺,你真的,真的被奪了兵權嗎?”


    “自古以來,帝王都知道,兵權所在,則隨以興,兵權所去,則隨以亡,所以君主對掌兵武將向來忌憚,武人本就難以操控,一個不慎便有軍變之險。本王早就知道自己日後必遭人猜忌,所以有今日之事,也在意料之中!”


    淩東舞聽了蕭昊天的話,心中頓時百味摻雜,一時說不清是酸是澀,口中卻是笑著,說道:“我,我真的覺得王爺現在這樣也很好,至少不必在出生入死,隨時的身處險地。”


    “是啊,這麽多年的征戰廝殺,本王還真的是累了,所以這次就索性順了他的心意,歇息一下。隻不過本王運氣不濟,即使閑來無事,也無法體會到紅袖添香的樂趣了!”


    淩東舞聞言一怔,抬眼見蕭昊天正靜靜地望著自己,眸光如水,沉靜雋永。她自然知道蕭昊天話裏的意思,不由把心一橫說道:“王爺,你還不知道吧,我已經和穆紫城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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