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在他倒地之前從他肩上跳了下去,一邊警惕黑鳥一邊表示“關心”:“你怎麽這麽笨,平地摔還行?”


    “有東西絆我。”杜樂丁快速起身往後找去,在糙叢中摸到了一根黑漆漆的管子。


    查理:“這是什麽?”


    “這是……”杜樂丁順著管子往其前後摸去,地上隻露出近一米長的一截,兩頭都埋在土裏。黑管表麵被磨破了,他用力扯開一塊,露出裏麵幾條不同顏色的線。“這是電纜啊!”


    他也顧不上去管什麽鳥了,扯了扯電纜才發現其餘部分埋的很深,這一段可能是被某種動物挖出來的。


    “電纜?”查理嚇了一跳,“烏澤國的居民這麽先進,老早就進入電力時代了?”


    “開什麽玩笑,”杜樂丁道,“這島上應該還有其他人來過——現代人。”


    “嗚。”黑鳥落在他們前麵一塊半人高的巨石上,好像在回答杜樂丁的話。


    查理催促杜樂丁:“快走啦,這鳥讓我不舒服。”


    黑鳥突然飛了起來,在巨石上方盤旋不止,往前飛了一段,又停下來回身看他們。


    “這鳥好像想讓我們跟著它。”查理詫異的說。


    杜樂丁有些好奇:“看看它想帶我們去哪。”


    查理有些擔心:“萬一是很糟糕的地方怎麽辦。”


    “有它一直跟著還不夠糟糕嗎?”杜樂丁已經追了上去。


    二人跟在黑鳥後麵在林中穿梭,沒過多久路便到頭了。黑鳥繼續往前飛去,好像終於玩膩了遊戲,決定跟他們分道揚鑣。杜樂丁站在坡頂往下看去,為眼前的景象所震驚,不由得跟查理同時發出了吸氣聲。


    第88章 烏澤古國06


    如果在山林裏看到茅糙屋、木屋, 杜樂丁不會如此震驚, 但山坡下是座二層樓房, 周圍用鐵絲網圍著,有點職工宿舍的意思。


    他往山坡下方跑去,查理緊張的問:“是什麽人在島上造了這些房子, 那些人都哪去了?”


    “這一片群島自古以來就紛爭不斷,”杜樂丁在破爛的鐵絲網上找到一個能夠進去的豁口,“中日美越菲, 不同時間不同朝代都曾有人來過。”


    南沙群島島礁繁多, 杜樂丁從沒想過連這座島都有人來過,而且看這樣子, 停留的時間還不短,不僅蓋了房子, 還修建了電力係統。


    隻是這些房子都是最基本最簡單的造型,想要從風格來判斷屬於哪個國家完全沒可能。


    糙叢幾乎長到了一層的窗子, 樓房裏一片漆黑,舉架不高,走廊狹長, 讓人感覺十分壓抑。杜樂丁借著手上的亮光, 看到暴露在牆體外部的水管,上麵鏽跡斑駁,老化的不成樣子。


    牆麵大部分都破碎剝落,很多房間都不知道是做什麽的,還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機器。


    查理聽著他們腳步的回聲都感覺陰氣森森:“這種廢棄在荒郊野外的房子, 最容易鬧鬼了。”


    “跟位置沒有關係,”杜樂丁推開一扇門往裏看去,正對麵的牆上掛著一張海報,被撕扯得隻剩下四角和中間的幾條,“鬧市區也可能會有凶宅鬼屋,一切都是風水決定的。”


    牆上有一條長約三米的玻璃窗,用鐵絲網攔著,似乎是用來觀察隔壁的。桌上有一本攤開的筆記,杜樂丁走過去翻了翻,上麵都是日語。


    查理好奇的看著:“寫的什麽?”


    “我又不認識日文。”杜樂丁說。不過日語裏有不少漢字,或多或少能猜出其中的意思。


    前半部分有大量的數字,可能是記錄了某種數據。自某一頁開始記錄停止了,那一頁上隻有兩行字,杜樂丁能看懂的包括“私”、“島”、“監視”、“永遠”和“離”這幾個字眼兒,其中“私”和“島”重複出現在上下兩句裏。


    杜樂丁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猜測:“我在島上進行監視工作,但這裏太無聊了,好想永遠離開這座島啊。”


    查理滿頭黑線:“你確定?”


    “無聊”是杜樂丁瞎編的,他笑著說:“差不多應該這意思吧,你看這島上除了樹什麽都沒有,能不閑得慌嗎。”


    查理沉默了一會兒:“你知道日語的語法結構嗎?”


    “知道那個有什麽用?”杜樂丁往後翻去。


    查理說:“比如英語有很多倒裝句,萬一……萬一這句話的意思是:‘這座島在監視我,我永遠也無法離開這座島’呢?”


    杜樂丁:“你的思想不能積極點嗎,怎麽總往壞了想。再說‘島’是怎麽監視人的?”


    “這種鬼地方……”查理不自在的往後看去,雖然沒什麽動靜,可他就是忍不住害怕。


    之後的幾頁,出現最頻繁的詞是“黒霧”,杜樂丁看煩了,便將筆記丟到一邊,起身走到觀察窗前,趴在玻璃上往裏看。


    之前從走廊上過來時,他沒看到那邊有門,如果隔壁是個房間,不知道要怎麽進去。玻璃反光,什麽都看不到,他正要收回視線轉身離開的一瞬間,一張臉突然貼在了玻璃上。


    查理失控的發出尖叫,杜樂丁也嚇了一跳,連退好幾步。


    “有鬼,有人,有怪物……”查理躲到桌腿後麵語無倫次的說。


    杜樂丁沒看清那張臉具體長什麽樣,“它”好像帶了個帽子還是頭盔,把腦袋裹得嚴嚴實實,眼睛像是生鏽了一樣汙濁發黃,眼神陰鷙恐怖。


    觀察窗應該是防彈玻璃,還有鐵絲網固定,不論隔壁是什麽東西,很難將其破壞。況且那東西似乎並沒有要過來的意思,窗子對麵靜悄悄的,一絲聲音都沒有。


    隔壁沒有門,是完全封死的空間,那東西是怎麽進去的?蓋房子的時候特意為困住它設計的嗎?做記錄的人目的就是觀察“它”?


    查理碰碰杜樂丁的腿:“愣著幹什麽,咱們快離開這裏啊。”


    杜樂丁抓起查理走出房間,二樓也不想去了,迅速離開這棟樓房後,繼續往西北方向前進——


    “是我眼花了嗎,”時千金難以置信的說,“那是一架飛機?”


    一架斷裂的飛機橫在瀑布當中,仿佛兩塊巨岩中間的獨木橋。周圍是散發著原始氣息的簡陋茅糙屋,古代、現代元素同時出現在一個場景中,有種詭異的違和感。


    蘇騰走過去看向機艙內部:“飛機途經島嶼上空發生了空難,墜落在這裏。沒什麽可驚訝的。”


    這解釋再簡單合理不過。時千金揉了揉腦袋,他乘坐的膠囊逃生艙幾乎等於是墜毀,等他醒來之後便感覺智商下線。


    “我們發現了一個地方,”通訊器裏傳來另一隊人的聲音,“這裏甚至有空中運輸貨物的纜車!”


    蘇騰抓起通訊器說:“你們沿途有留下標記嗎?”


    “放心吧,都按你說的做了。”對方不耐煩的回覆。


    到現在為止,杜樂丁都沒有消息。蘇騰始終堅信他一定不會有事,但他沒有通訊器便無法得知匯合地點,留下記號說不定有機會被他瞧見。


    時千金髮了會呆,直到頭痛將他喚醒:“你和丁丁把事情解決了嗎?”


    “沒有。”蘇騰沉聲說。


    時千金瞄了一眼路過的水井,裏麵黑洞洞的,簡直像無底深淵:“沈玉對他的背叛,是他的心結。不解開這個結,恐怕他看著你會一直感到別扭吧。”


    別扭——這詞兒恐怕有些輕描淡寫。蘇騰沉默了一會兒:“你呢,有沒有想過池澤是怎麽失蹤的?”


    時千金在年少時聽奶奶說起過,池澤聲稱要出門一段時間,便再也沒有回來。這段時間又從杜樂丁跟宋征的對話裏聽出些端倪,貌似當年帶走池澤的人就是宋征。


    “我為什麽要在意這個問題,我又不認識池澤。”時千金平淡的說。


    “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嗎?”蘇騰看向他。


    時千金默不作聲,目光黯淡。他雖然沒見過池澤,但這個人卻對他的人生產生了不小的影響。池澤跟他長得很像。池澤跟他愛著同一個人。池澤跟那個人走後便音信全無。


    而那個人卻在六十年間毫無變化。


    “聽上去很玄妙,很奇怪,”時千金說,“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力量在牽引著每一個人,你,我,丁丁,宋征。我想讓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我也一直這麽做。但現在看來,事情似乎已經脫軌了,不管我願不願意。”


    “有些東西是不可捉摸的。”蘇騰摘掉破損的個人終端丟到地上。他的情況比時千金還要糟糕,落在島上的時候,膠囊逃生艙爆炸了。幸好那時他已經從裏麵出來,不過還是受了傷。


    二人穿過破敗的村落,翻過後麵的山坡,在山頂看到一個簡易得像涼亭般的小型祭祀殿。


    “這些村民真能應付了事。”時千金評價道。


    祭祀殿沒有門,空間也很小,入口正對麵的牆邊豎著一尊戴麵具的石像,兩側牆壁上有簡單的壁畫。


    石像的服飾雕刻並不細緻,但麵具的輪廓就很清晰,跟烏扇古墓裏公主戴的很像,更讓蘇騰想起冰川下那些壁畫裏的君主。


    “烏澤國的居民可能把他們的君王當成神明。”蘇騰站在石像前說。


    “沒錯,”時千金看著左邊牆上的壁畫,“王權、神權集為一體,這個人有著至高無上的力量。”


    壁畫裏的男人手中拿著的,正是他們從水下找到的魚神權杖。他將權杖高高擎起,天空中出現了一個氣旋,雷電自氣旋中被召喚而出。


    “呼風喚雨,電閃雷鳴,厲害了。”時千金笑道。


    蘇騰正觀察右邊的壁畫,內容叫人有些看不懂:背景是魚睽神木,盤繞在頂端的魚神正極目遠方。一隻長得像金剛鸚鵡般的黑鳥,口中銜著一枚石子,正奮力往魚神頭部飛去。


    “你有想過怎麽辦嗎,”時千金走到蘇騰身後,“如果丁丁過不去這個坎兒……”


    “事在人為,”蘇騰聲音低沉的說,“無論如何,我是不會放棄的。”


    時千金:“他這人戒心挺重的,你是他最信任的人,結果……”


    “你到底想說什麽?”蘇騰轉身冷冷看著他。


    “沒什麽,”時千金聳聳肩,“我們繼續走吧,這裏沒什麽好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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