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出頭的患者目送著一行人快速往搶救室走去,頓時開始議論紛紛,相信過不了幾個小時,各種沒有根據的猜測便會傳遍整個特萊縢鎮的大街小巷。


    佩佩進入手術室,沒有任何多餘的話和動作,一邊戴手套,一邊詢問傷口情況和心跳血壓等事項。


    之前的主刀醫生像在看醫學奇蹟一樣注視著手術台上的人,對佩佩感嘆道:“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人體構造,如果換作一個普通人,背上挨了這樣一刀必死無疑,而且是當場斃命。就算真能僥倖活下來,這輩子也隻能癱在床上或者移植一個機械身體。”


    佩佩不動聲色的執起雷射刀操作器,淡淡的說:“你對這個身體的價值,毫無所知。”


    手術室裏躺著兩個,斯諾在骨科哀嚎,再加上杜樂丁這麽個添亂的,周如許和查理焦頭爛額,連帶著幫忙跑腿的竇樂,三人已經累懵了,隨便靠在什麽地方便昏睡過去。


    杜樂丁一覺醒來,瞪著天花板的眼睛毫無焦點,過了好一會兒,才直挺挺的坐了起來。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著病號服,正躺在病床上。這醫院的單間有限,條件一般,好在十分幹淨。他坐了一會兒終於把斷開的記憶銜接上,平穩的心跳急劇加速,血液紛紛往頭上湧去。


    他飛快的跳下床,光著腳跑出病房,急迫的尋找任何一個看起來熟悉的麵孔。


    當看到坐著輪椅的斯諾正在自動販賣機前選購商品,杜樂丁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按著輪椅轉向自己,緊張的問:“蘇騰呢,他怎麽樣了?”


    斯諾被他嚇了一跳,若不是腿上打著石膏,估計就從輪椅上蹦起來了。杜樂丁的神情令他也跟著緊張起來,趕緊說:“你放鬆點,他沒事,還活著呢。”


    杜樂丁驟然鬆了口氣,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半晌之後才再度開口:“奈特呢?”


    斯諾把輪椅轉回到自動販賣機跟前,選了一包巧克力道:“腦震盪,耳鳴的厲害,剛醒來的時候連周如許都認不出來了,得好好休養。”


    他想了想,又說:“也可能她是故意裝作不認識周如許的,換成我也想藉機跟那貨撇清關係。”


    杜樂丁活動了一下身體,感覺十分輕盈,體力充沛,毫無死裏逃生後的虛軟。他挺驚訝的說:“我睡了多久?”


    斯諾咬了一口巧克力,伸出三根手指頭。


    杜樂丁摸了摸肚子:“三個小時,難怪我這麽餓。”


    斯諾“噗嗤”一聲笑了:“帥哥,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


    哦三天三夜,三更半夜,全身隻剩汗水——杜樂丁擦了擦額角的冷汗:“我這是怎麽了?”


    “什麽事兒也沒有,”斯諾一攤手,也感覺很驚訝,“你突然暈倒,狀態又十分怪異,醫生給你做了全身檢查,確定你比健康還要健康一百倍,就把你丟到病房睡覺去了。”


    杜樂丁也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狀況非常良好,他伸出右手,墜崖時的劃傷和割裂全都癒合了。


    看來黑影留在他體內的影響還在。雖然現在看起來並無大礙,甚至還讓他的身體擁有極為神奇的恢復能力,但卻依舊像是個不定時炸彈一樣讓杜樂丁感到不安。


    斯諾跟杜樂丁大致講了講事情的經過。蘇騰被推上手術台之後,這裏的醫生發現他的身體非常特殊,不是普通的方法能夠處理的。周如許便立刻聯繫了首都醫院,希望他們能派直升飛機過來把人接走。


    沒想到首都醫院根據蘇騰的醫療記錄,聯繫了他的私人醫生,於是佩佩便乘坐直升機趕來給蘇騰做了手術。


    “佩佩?”杜樂丁感到幾分莫名其妙,“她不是研究什麽基因工程的嗎?”


    “是啊,神奇吧,”斯諾瞪著眼睛道,“如果不是這回這件事,我都不知道蘇騰的身體是經過基因改造的,他的細胞和骨骼都被強化過,據說他從小開始就經歷過不下三十次大手術,更別提那些小手術和藥物實驗了。”


    斯諾嘖嘖的感嘆,臉上露出了對這種事情感到難以理解的神情。杜樂丁也是心下愕然,想起蘇騰背上那些恐怖的疤痕,不禁打了個激靈。


    科學家果然都是瘋狂的,不惜拿自己的身體為科學事業獻身。雖然在棺材匣裏蘇騰“變身”那一幕著實驚人又驚艷,但這成功的背後也不知隱藏了多少痛苦的經歷。


    “對了,”斯諾飛速把巧克力吃完,舔了舔手指道,“佩佩醫生離開的時候,讓我告訴你一聲,等你們回去之後記得去她那裏看檢查結果,有些情況需要跟你交代一下。”


    杜樂丁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吐了出來,看來是時候去麵對殘酷的真相了。他暫時把這件事拋到腦袋後麵,對斯諾問道:“蘇騰呢,能去看看他嗎?”


    斯諾伸手一指杜樂丁來時的方向:“就在你隔壁,隨便看,不要錢。”


    杜樂丁沖斯諾笑了笑,返回病房穿上拖鞋,搖搖晃晃的來到隔壁病房。


    蘇騰傷在背上,不能平躺,他側身躺在病床上,臉正對著門口。杜樂丁一推開門便怔了一下,睡了三天之後,突然感覺好像不認識對麵那張麵孔了。


    他輕輕關上門,走到床邊坐下,細細的看著蘇騰的臉,發覺這人真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即便在睡覺的時候,也沒有露出任何破壞顏值的破綻。


    杜樂丁趴在床邊,搖頭嘆息:“小蘇蘇啊,你可把叔叔我嚇死了。你要是真有個好歹,那我得多內疚,一想到那麽大的公司沒人管,那麽大的別墅沒人住,那麽多錢沒人花,我這心吶,真是疼死了。”


    他自言自語一般嘮叨,說著說著還自顧自的笑了:“雖說有‘一命換一命’這種說法,但我覺得人和人的命,價值可不一樣。你們有錢人不都講究個‘身價’嗎,我聽查理說,你蘇總裁的身價單位是‘億’。”


    杜樂丁頓了頓,伸手在蘇騰的鼻尖上颳了一下:“我呢,從以前到現在,都是個沒錢沒勢也沒有身家背景的小人物,真不值得你搭上這麽值錢的一條命。”


    且不說值不值錢,光是沖蘇騰為了他挨了怪物那一下,他內心的感動便無以復加了。再次麵對蘇騰,他有種難以言喻的心情,曾經所有的懷疑和刻意保持的距離全都化為烏有。


    他又往床邊湊近了些,好像唯有如此才能看清蘇騰,看清蘇騰為什麽肯為了他連命都可以不要。


    像是要把體內的濁氣都吐出來一樣,杜樂丁長嘆了口氣:“我不喜歡欠人情,這比欠錢還讓人有心理負擔。就目前為止,我好像已經在你那欠下不少人情債了,我看這債我是還不起了。”


    他話音剛落,床上的人突然輕輕笑了一聲說:“杜叔叔,你可以以身相許。”


    第43章 魚睽神木03


    蘇騰的睫毛緩緩張開, 杜樂丁猝不及防, 在他最內層的瞳孔裏看到了自己啞口無言的表情。


    他異於常人的眼睛像是表麵席捲過高速颶風的行星, 杜樂丁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浩瀚宇宙中,隔著億萬光年遙視著這顆行星的表麵,為其神秘變幻的颶風中心, 那瑰麗迷人的色彩而微微失神。


    “你早就醒了?”杜樂丁愣了半天,挑起眉毛道,“就一直聽我念叨來著?”


    蘇騰的眼睛彎了彎, 形成一個美好的弧度:“嗯, 想多聽一會兒,挺安神的。”


    杜樂丁:“……”無恥,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他要痛斥資本家的惡劣本質,從根源上將他們遊戲人間的態度批判一番。


    一陣迷之沉默後, 杜樂丁沒話找話的說:“你感覺怎麽樣,傷口疼嗎?”


    “還好, ”蘇騰輕描淡寫的說,“輸液的藥物裏有鎮靜劑和止痛劑,我清醒的時間不多, 你要是表白的話得抓緊時間。”


    “……”杜樂丁覺得自己來的挺不是時候, 蘇騰就這麽一會兒清醒的時間,還被他給趕上了。


    “我聽斯諾說,你的身體進行過基因改造,什麽細胞骨骼的,”杜樂丁忍不住看了一眼蘇騰肌肉緊實的手臂, “你不是個機器人吧?”


    蘇騰垂下眼睛,淡淡的說:“隻是為了讓液態納米金屬能夠覆蓋在骨骼上,跟神經元相連接的改造而已。”


    蘇騰臉上毫無表情,語氣也沒有任何起伏,但杜樂丁卻敏感的意識到,他不願意談起這件事。


    大概那些經歷對蘇騰來說,是不怎麽美麗的回憶吧。


    杜樂丁也有不願意回想的事兒,便對此不再追問,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道:“看到沒,項圈沒了。”


    蘇騰抬起眼皮,適才消散的清淺笑意又慢慢凝聚起來。他那雙桃花眼平日冷若冰霜,眸子裏是一望無際的冰原,唯有在這種時候,才從眼角飛出一朵又一朵撩人的桃花。


    杜樂丁抓起床頭的橘子,一邊剝一邊裝模作樣的說:“常言說得好,塞翁失馬,他不知道是福是禍。那破項圈竟然還救了我一命。”


    在巨腹山內被當成魚餌落水之前,杜樂丁曾經感覺到脖子上猛的一震,就像是被人掄了一錘子。事後想起來,大概是口罩男的箭射偏了,擊中了他的脖子。


    項圈為他擋住了致命一擊,粉身碎骨了。


    杜樂丁將一瓣橘子塞進嘴裏,撇嘴笑道:“我都不知道該感謝你,還是感謝口罩男那一箭。”


    “感謝你。”蘇騰緩慢的眨了眨眼睛。


    杜樂丁莫名其妙:“謝我什麽?”


    蘇騰:“感謝你還好好活著。”


    杜樂丁抿了抿嘴唇,橘子在口中濺出的汁水酸裏帶著甜,滋味兒十分美妙。蘇騰的話,經常言淺意深,饒是杜樂丁臉皮堪比城牆,也一潰千裏的倒塌了。


    他默默將臉皮城牆一磚一瓦的重新壘好,轉移話題道:“累不累?如果累的話就繼續睡吧,我去看看奈特。”


    “不累,”蘇騰一個姿勢躺的時間長了,有些不舒服,在床上小幅度的挪動了一下,“不想讓你走。”


    杜樂丁剛搭建了一半的城牆在風中一歪,劈裏啪啦又塌了一片。他掰了瓣橘子塞進蘇騰嘴裏,表情不怎麽自然的說:“蘇總裁是在跟我撒嬌嗎?我有點方。”


    蘇騰再度笑彎了眼睛,盯著杜樂丁,把嘴裏的橘子瓣好好咀嚼了一番。


    “你要是不累的話,”杜樂丁像是已經重新做好了“城防”建設,沒有避開蘇騰的視線,“說說你的眼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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