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門,歸順的是人,而不是朝廷,這個人可以是封玄奕,也可以是任何一個人,隻要他有足夠的能力,隻要他能征服一切。


    “那就按朕說的做,按兵不動,對你們暗門來說不是正好?”一聲冷笑,幾分無奈,幾分苦澀,仿佛不願用計謀,卻不得不設計盤算,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自語著,“這一局,我心甘情願在你局中,我會按照你的想法而擺布,所以你同樣會落入我的局中,隻要你還是納蘭軒……”


    柳音不再多言,起身,替封玄奕更衣,吹熄了寢殿內最後的蠟燭。


    (11鮮幣)第七十九章 冷宮重逢 上


    第七十九章 冷宮重逢 上


    鳳儀宮中,直到子時燭火都一致亮著,一屋子的宮人一個個瞌睡的眼皮直打架,可皇後沒有發話,誰敢擅離職守回去夢周公?


    “主子,已經子時了,”取下燈罩,換了根新蠟燭點上,“皇上今天翻了柳貴侍的牌子……”皺著眉頭斟酌了一下用詞,吞吞吐吐的說,“永和宮的燈已經熄了。”


    其實不是使小性子執拗的要等他封玄奕來,隻是想要自己清醒清醒,或許是自打回宮之後封玄奕的態度讓自己不由自主的習慣、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甚至忘記了他的本性,君王的專情,簡直就是笑話,能有情已經算是世所罕見了。


    “都下去休息吧。”一晚上都沒開口的納蘭軒終於發話,讓一屋子的宮人都如蒙特赦,有些甚至直接當場就鬆了口氣。


    “主子,床鋪奴才已經整理好了,可以隨時就寢。”荷香從寢殿裏走出,繞過屏風福了一福。


    一夜無眠,一天之中經歷了喜悅和煩躁,莫名的煩躁,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此時此刻,或許是心理作用,或許是才願意用心去聽,納蘭軒可以清楚的聽見自胸口傳來的雙重心跳。


    入目的帳幔上血紅的芙蓉圖紋刺目驚心,布滿穹頂的紋路仿佛紮在心裏的根芽,細細密密如坐針氈。


    一夜淺眠,納蘭軒難得起的這麽早,造就了他第一次和封玄奕一起用早膳。


    一大清早,封玄奕趕在上朝前直奔鳳儀宮,沒有人知道這是為什麽,看到同樣起身的納蘭軒時,封玄奕一震,有些措手不及的樣子,識相的宮人瞬間消失的幹幹淨淨,換做不一會兒端上來的早膳。


    在看到一大清早明顯是風風火火趕來的封玄奕的剎那,煩躁立刻消了一般,納蘭軒將其理解為自己的勝算機率。


    而封玄奕其實並沒有整理好如何麵對納蘭軒的心情,本來隻是想遠遠的看一看,以為他從來不會在這個時候起身,所以隻是想看一眼就離開,卻不料竟與納蘭軒打了個照麵,一時間竟有些侷促和心虛。


    “昨天晚上睡得可好?”同桌而坐,第一次覺得兩人間的沈默如此難過,封玄奕開口,並不高明的問題。


    “皇上睡得好,微臣自然睡得就好。”本也想隨便敷衍的應一聲,可來不及思索說出口的話怎麽聽怎麽發酸。


    頓時,兩人都是一怔,一個是詫異中帶著難以言說的驚喜,一個是錯愕間隱含著無解的懊悔。


    伸手,用自己的掌包裹住納蘭軒的手,掌心的溫度令封玄奕不悅的皺了眉:“天冷了,跟在你身邊的奴才也該多上心,多加些衣服,前些日子使臣新進貢了一些上好的雪狐皮,一會兒我就吩咐下去給你趕製一件披風,若是怕冷,晨起和晚上就別出去了,等日頭好了再說,記得出去一定要揣個手爐。”


    從來不知道封玄奕還有如此碎碎念的時候,可一旦開了口,就像泄了閘的洪水似的奔流不息,而本人卻沒有自知之明,說的一本正經自得其樂。


    納蘭軒從沒有吃早膳的習慣,所以封玄奕讓人準備的都是些清淡好消化的,一頓飯是食不知味也好,是食髓知味也好,在眾人的眼皮下還算相安無事。


    本以為可以借著皇上終於召幸了除皇後之外的後妃的這件事打壓皇後的氣焰,甚至可以幸災樂禍的慶祝皇後的失寵,而封玄奕一早拋下柳貴侍趕在早朝前直奔鳳儀宮同皇後早膳一舉,反倒讓這一局更加撲朔迷離摸不清他的心思了。


    轉性隻是這麽一天,自此之後封玄奕還是照舊,日日都到鳳儀宮報導,夜夜留宿鳳儀宮前大紅燈籠高掛,明明宮裏迎來了新人,卻連侍架的機會都沒有,位份雖不低卻入宮無寵,讓蘇克奇和伊娜兒處境頗為尷尬。


    當然,這些封玄奕雖然知道卻大有不管不顧一意孤行的架勢,甚至早朝下了就直奔鳳儀宮,恨不得守在皇後身邊寸步不離,若不是諸位老臣以死相見,封玄奕恐怕早把禦書房都順道一起搬到了鳳儀宮了。


    納蘭軒不知道封玄奕搞的是什麽名堂,或許是他發現了自己的動機,想要親自監視,仿佛恨不得時時刻刻如影隨形,雖然沒有明確的告訴他自己的喜好,但是相處的時日久了,封玄奕也慢慢摸清了些,吃飯的時候盡往自己碗裏挑他喜歡的菜色,無論是喝的茶還是平時的糕點,樣樣皆是納蘭軒的最愛。


    狐疑卻不好當麵拒絕,享受的同時留心戒備著,直到最近聽到封玄奕越來越頻繁的嘆氣聲和連就寢也不曾舒展的眉頭時,納蘭軒私下問過莫言,莫言隻是支支吾吾的說前朝的事他一個奴才不好置喙。


    納蘭軒瞭然,他知道,封玄柘在外麵應該沒少給封玄奕下絆子,或許裏應外合的時機已經成熟。


    “去太醫院抓一副墮胎藥來,”算不得早起,卻在一起床還沒有更衣就對身邊的荷香說了句堪比驚天動地的話,對紀煜、小九和荷香臉上可謂驚悚的表情視若無睹,格外耐心的添了句,“記住,要悄悄地。”


    荷香當場就懵了,愣是半天沒反應過來,卻也沒膽子去質疑一國之母的決定,維持著渾身僵硬的狀態,木訥的挪出了寢殿,逃命似的直奔太醫院。


    小九同樣是莫不清楚狀況,不過想不通他也不是個鑽死腦筋的人,立馬放棄投入眼前的工作──洗漱更衣。而紀煜卻是一張臉幾乎全皺在了一起,看著納蘭軒的目光多了些不確定的打量和探究,不過也同樣恪守奴才的本分,一言不發,更不敢多言。


    貌合神離表麵恭恭敬敬背地裏暗波洶湧的接受了眾妃的晨起問安後,納蘭軒身邊隻帶了給予和小九兩人便出了宮。


    站在偏僻陰冷的宮門前,牆壁因長年累月的無人問津不曾修葺而出現了三四道大的裂紋,依附其上的細小裂紋仿佛蜘蛛網般細細密密的爬了滿牆。


    小九怔愣的看著宮門前的牌匾半晌,才猶猶豫豫的回頭,看著今日一早就行為怪異的主子,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主子,這是冷宮,您到這來做什麽?”


    沒有停頓,跟對紀煜和小九一臉莫名其妙視若無睹,留下一句“你們在門外候著”,便逕自走進了冷宮。


    (11鮮幣)第八十章 冷宮重逢 中


    第八十章 冷宮重逢 中


    寵妃之於冷宮,沒有一個不是忌諱頗深能避多遠就多遠,而納蘭軒卻對此輕車熟路駕輕就熟。


    冷宮裏的日子,是再也無法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沒有人管你曾經是什麽身份,更沒有人會忌憚你架勢如何,能從冷宮裏走出去的,除了屍體再無第二,冷宮裏的奴才並不多,隻是維持最起碼的打掃,當然他們是否克盡職責沒有人會去追究,在冷宮,奴才還是奴才,而曾經的“主子”卻過得連奴才都不如,不見天日,自恃身份卻不得不看一個奴才的臉色過日子,凡事親力親為是基礎,受得了的不用三年五載也熬的每個人形,受不了的,或許不到三五天就瘋了,有沒有人形也沒有人會在乎了。


    三兩個宮人男男女女的聚在廊前拐角的地方支了個爐子,嘻嘻哈哈的圍在一起,看著鍋裏煮著的東西,聽見身後有動靜,離得最近的宮人不耐煩的回頭:“誰啊,大冷天的不自己好好待著,在這裏觸大爺的黴頭。”


    一邊說著,目光一邊順著明黃繡著鳳紋的衣擺一路向上,乍看到這個顏色時,那人心裏已經怦怦直跳,在宮裏能用這麽正的明黃色的可不多,而能繡鳳紋的更是寥寥無幾了,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在看到來人時,腿一軟,徹底坐倒在地。


    見狀,圍在火爐邊背對著納蘭軒的兩人笑得前仰後合:“喂,大爺你沒事兒吧?大冷天的你坐地上幹什麽?見鬼了?”


    有口難開隻能一個勁兒的使眼色,奈何兩個麻木的人早已不能理會讓他如此色變的原因,一波接一波的調笑。


    “得了,別在那耍寶了,整天一驚一乍的,這可是冷宮,好好的能有誰願意來?你以為這是禦花園啊,哪宮的主子都想溜一圈沾沾新鮮勁兒?行了,別愣著了,快來吃東西吧,這可是我托人專門從宮外帶回來的,新鮮著呢。”


    “哎,我說你別越說越來勁兒啊,就不怕把你眼珠子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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