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納蘭軒是真憋不住笑了:封玄奕,你是何等的悲哀,連你的親生母親都對你不屑一顧,斥責你心狠手辣骨肉相殘,可見你真是了得啊!奇才啊!突然覺得當初輸在這樣一個冷血無情連至親都棄之如敝屣的人手裏,也不算太冤枉。


    “太後怎會幫不了他?雖說太後不常在後宮走動,更不與外戚聯繫,可太後母家的權勢以及曾經的勢力卻依舊不減當初,”納蘭軒逕自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絲毫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違尊卑宮規,“亦或者說若是如今連太後都不願幫封玄柘一把,那他可真是走投無路了。”


    起初的欣喜激動漸漸平靜,雖然有那麽片刻的失態,可太後怎麽說也是曾經在多少男男女女中間摸爬滾打多年才保住了後位,成為今日的太後,其中的明爭暗鬥爾虞我詐歷朝歷代都不會變,強製讓自己冷靜下來,目光也漸漸收斂的溫度,看向納蘭軒的神情更多了幾分懷疑和戒備。


    “你是皇後?封玄奕親封的皇後?”雖是疑問句,太後的語氣卻是肯定的。


    “是。”納蘭軒沒打算隱瞞更沒必要隱瞞,因為事實如此,根本無從辯駁。


    見納蘭軒如此坦然的承認,太後戒備的目光中質疑不變,卻多了幾分激賞:“你是封玄奕的皇後,卻來告訴我柘兒還活著,甚至要求我出手幫助柘兒,可能麽?此事若成,帝位易主,事關一己榮辱,你認為哀家會相信?”兀自沈吟了片刻,突然開口篤定道,“是封玄奕派你來試探哀家的是不是?”


    “首先有三點需要太後注意。第一,不是我要求你幫忙,我隻是告訴你他還活著,而且還離你挺近的,此刻就在帝都,所以來給你提個建議,至於願不願出手完全隨你,我沒有絲毫想要介入或者左右的意思。”麵對太後的戒備和質疑,納蘭軒答的不緊不慢一派輕鬆。


    “第二,無關一己榮辱,帝位易主,對於我來說或許還是很喜聞樂見的,至於為什麽,我想我沒必要同你細說,至於你信不信,也不管我的事,還是那句老話,隨你高興。”


    “至於第三,若真是封玄奕派我來試探你,你認為封玄柘此刻還能活著?”見太後突然緊張的想要開口,納蘭軒笑著打斷,“太後放心,至少目前封玄奕還不知道封玄柘近在眼前這件事,所以他還算安全,至於以後他會不會查到,若是不小心查到,毫無勢力的封玄柘會落得個怎樣的下場,怕是由不得我說的算了吧。”


    納蘭軒一字一句都戳在太後的心尖兒上,字字句句都聽的她膽戰心驚,眉頭緊斂,雖然戒備依舊懷疑依舊,卻已有了不得不賭一賭的念頭:“你到底是誰?”


    “我說過,這不重要,我想要說的話已經說完,帶給太後的消息也已經帶到,該如何選擇怎麽做,全憑太後自己做主,”起身,一揖,幹淨俐落,“微臣告退。”


    看著莫名其妙毫無預兆突然到來卻又同樣莫名其妙匆匆倆開的皇後,太後垂在兩側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浩浩蕩蕩前呼後擁的儀仗簇擁著鳳攆上的男子悠悠然的離開,再無一句多言,欣喜激動漸漸冷卻凝結,化為戒備、疑惑,最終卻成為一記冷笑:


    封玄奕啊封玄奕,你千算萬算設計手足甚至不顧你父皇的旨意無骨廢後,而如今你千挑萬選的皇後卻一門心思的想要將你推下你做夢都惦記的皇位,真是可笑!真是活該!不怨母後當初沒有選你,實在是你根本就不適合當這個帝王,連你身邊的人都一個個心心念念盼著你早日下台啊!


    封玄柘,先皇的嫡長子,這才是眾望所歸!


    見皇後離開,殿裏有聽不到太後的動靜,忠心的婢女急忙進殿想要一探究竟,卻不料成日麵無表情連一句話都懶得說的太後,此刻竟如此嗜血而猙獰,嘴角的弧度仿佛硝煙的序曲,眼底的紅光彰顯著腥風血雨的味道。


    “太……太後?”婢女顫顫巍巍試探性的低喚出聲。


    “今日哀家一如既往的在佛前禮佛,沒有人來太後殿,更沒有人離開,明白麽?”轉身,再次跪在佛前的蒲團上,隻是並沒有像平常那樣滑動著指尖的佛珠,雙手合十於胸前,麵對佛祖深深的拜了三拜,冷冷的開口,驚的婢女一個激靈。


    “是。”不知向來和順的太後今兒個這是怎麽了,自打皇後走後竟讓人覺得如此毛骨悚然,可她也知道,太後的意思是讓太後殿上下對皇後前來一事守口如瓶裝作不知道。


    “主子,剛才皇上身邊的莫大人前來傳話,說皇上中午來鳳儀宮用膳。”納蘭軒前腳剛踏進鳳儀宮,後腳小九便樂不顛兒的湊了上來,陪著笑殷勤的奉上一杯茶。


    接過茶,納蘭軒淺酌一口,應道:“好啊,那就讓禦膳房準備著,昨天皇上說那白玉蹄花不錯,今兒繼續準備著。”


    “是。”躬身小心翼翼的打量納蘭軒一番,小九試探性的說道,“主子看著今兒個心情不錯,是不是有什麽喜事?”


    垂眼瞥了小九一眼,分不清喜怒:“本宮有沒有喜事是另一說,倒是你們,今天發放月利銀子,你倒在這裏守得住,行了,別杵在本宮眼前了,你和荷香兩個人一起去把宮裏的銀錢都拿回來吧。”


    “是,奴才遵命。”小九答的幹脆,心裏更確信皇後今天的確心情不錯,應了聲,麻利的衝出屋子,沖自己的月利狂奔而去。


    “荷香回來了麽?”


    “回主子的話,還沒有。”此刻納蘭軒身邊就剩一個紀煜。


    “得了,你們都退下吧,本宮乏了,若是荷香回來,就來告訴一聲。”說著,便逕自向內室走去。


    (11鮮幣)第六十四章 有孕 上


    第六十四章 有孕 上


    快入冬了,天黑的早,申時剛過,天就灰濛濛的一片,夕陽斜斜的掛在天邊,灑下幾縷慵懶的金色,樹上晨起的霜才剛剛消融,又要迎來新的一夜。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自打昨夜耶律溱漏夜前來告訴納蘭軒身懷有孕的消息,納蘭軒總覺的身子沈沈的,沒有來的一陣陣犯困,或許以前也有,可現在看來卻讓納蘭軒直皺眉,中午和封玄奕一起用過午膳之後,便有開始怕冷犯困,本來想打個盹,卻一睡就是一下午,再睜眼,竟快到了晚膳時間。


    撩開大紅的帳幔,紀煜恰好匆匆從屏風外繞進來,見納蘭軒起身了,急忙上前攙扶,穿鞋更衣。


    逕自坐到妝檯邊,納蘭軒不喜歡太過豔麗的首飾,封玄奕對這些極為上心,梳妝盒裏從髮簪到玉佩,無一不是簡單華貴,卻個個價值連城。挑了個黑玉的雲紋髮簪,將長發高高挽起,額前鬢邊留有些許碎發,看似隨意,可配上那張總是淡漠卻傾國傾城的容顏,卻總是有無盡的風情。


    “主子,荷香剛剛回來了,您看您什麽時候見她?”紀煜在一旁觀察著納蘭軒的臉色問道。


    “就現在吧。”


    納蘭軒這邊話音剛落,侯在殿外多時的荷香便低著頭哈著腰的快步走了進來,跪地作揖:“主子。”


    “怎麽去了這麽久?打聽出了什麽麽?”在妝檯上撥棱著據說是昨天各國使節進宮的小玩意兒,納蘭軒隨意的開口。


    “主子慧眼,知道這其中有貓膩,果不其然,奴婢這會可打聽出了一個天大的消息。”荷香登時來了勁兒,說的眉飛色舞。


    “奴婢遵照主子旨意先去了東華宮,可東華宮的人都嘴巴緊,怎麽問都打聽不出來,瀟貴嬪回宮後幾乎不讓宮人靠近寢殿,除了她身邊的陪嫁侍女,奴婢等了好久,本來想走呢,卻見那個陪嫁侍女神色緊張的從殿內出來,而且放著正門不走,卻從角門出去,奴婢覺得其中有蹊蹺,就一路跟著她。”


    荷香說的繪聲繪色,仿佛恨不得將當時的場景重現,其中不免將自己的功勞和苦勞都說到,為自己表表功。


    “奴婢跟著她一路到太醫院,然後一個太醫同樣跟著她偷偷摸摸的從角門溜進東華宮,等太醫回了太醫院,奴才去打聽,那個太醫卻不發一言,所以奴婢就趁那煎藥的宮人不留神的時候抓了把那藥材,然後另外尋了一個太醫幫忙查看。”


    納蘭軒也不急著搭話,荷香自然也不敢在納蘭凝軒麵前賣關子,話雖然在這個時候聽了,卻恭恭敬敬的遞上來一張藥房,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的寫著:


    杜仲、續斷、仙鶴糙、西黨參、白朮、甘糙


    或許其他的藥材旁人不明白,可杜仲和白朮卻是實實在在的安胎藥。不著痕跡的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瀟貴嬪懷孕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雖說有孕在身,可是不是喜事卻不一定了,一切全憑鬍子做主。”當日珞綃宮內種種,荷香也是少數幾個目擊者之一,那一場顛鸞倒鳳巫山雲雨可著實嚇的她麵色巨變,細算時間,除非這孩子是瀟貴嬪四個月前初入宮時懷上的,否則,這孽種的身份可是坐實了,可若真是皇上的骨血,四個月的身孕到現在仍不顯懷,還真是世所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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