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凝軒照著自己的臉就是狠狠一巴掌,不知是為了打醒自己,還是為了讓肉體上的痛取代心靈上的痛。


    “嘎吱”一聲,門應聲而開。


    看著麵目猙獰還衣衫不整的凝軒,依璿杵在門口愣是沒敢進來,本能的縮了縮脖子,麵露驚恐之色:“你這是要幹嘛?”


    將快煮熟似的通紅的爪子沖依璿晃了晃,簡單的動作卻蹭破了皮肉扯動傷口疼的凝軒直齜牙,說的還忒文藝:“療傷。”


    依璿一臉狐疑的打量著看了凝軒許久,想著這上一刻還認死理憋在死胡同裏硬是擰著不肯出來的人,這一刻竟這麽灑脫自然、表情生動不說還有這個閑情逸緻來開玩笑,難道是一壺開水澆在了手上卻給腦子燙壞了?


    (11鮮幣)第二十一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 下


    第二十一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 下


    “難得,你還知道手給燙著了,我還以為你已經到了沒心沒肺百毒不侵的地步了呢,竟然還那麽在那兒杵著,瞎折騰!”雖然嘴上不留情甚至還專挑痛處說,可眼裏的擔憂卻隱藏不了。


    依璿前腳才邁進屋子就是一個激靈,若說剛才縮脖子是被凝軒嚇得,那這次說脖子則是因為活生生的給凍的。


    “怎麽這屋子濕冷成這樣?!外麵這麽大冷天的都不見得有你屋裏冷,”說著一臉擔憂的在屋裏快速打量了一番,“你這屋裏沒地龍,怎麽連個炭盆都沒有?”轉眼一想,“是那些傢夥剋扣你的用度麽?你怎麽不去告訴主子?這麽冷的天不是要活活凍死人麽!”


    “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凝軒好笑道,“再說,我哪有你說的那麽虛弱嬌貴,不過就是一個奴才,將就將就也就過去了,大不了過兩天我找庫房要點兒也就算了。”


    “哪有你說的那麽容易!這冬天黃金白銀也沒這炭火金貴,要是你說句話就能要的來我還會生氣麽?我早就去給你要了!”依璿被凝軒這不緊不慢閑散的態度氣的跳腳,“就是因為──”


    “既然主子都沒放在心上,覺得沒必要,我們這些做奴才的還這麽不識相的往跟前湊什麽湊?”凝軒苦笑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突然論及了這個問題讓依璿有些不知所措,“還記得我當初跟你說過的話麽?”


    “你整天人閑下來嘴都不一定閑的下來的人給我說過那麽多話,我要真一句一句都記下來還不給撐死了。”凝軒一臉無奈的給依璿一個白眼,脫衣服時一手扯著衣袖一個哆嗦扯到了肉,頓時疼的凝軒齜牙咧嘴的,“你來不會是想看我笑話的吧?過來搭把手幫我脫一下衣服,這袖子給凍住了,太硬,挽不過來。”


    依璿也沒含糊,陸琪袖子就要上手,卻被凝軒急忙遏製了:“等等,等等,你輕點兒啊,裏麵有點腫了,有些破皮,一碰就疼。”


    “你還知道疼?你怎麽不繼續跪著?活該疼死你!”依璿說的惡狠狠,可動作卻放的輕柔至極,在確定沒有粘連的地方後一點點的像個殼兒似的直接挪下來的。


    襖子脫了還有外衣,外衣脫了還有中衣,中衣完了還有常服,然後才是最裏麵的褻衣。


    平時總覺得雖然料子能厚點兒卻就這麽幾件怎麽都不保暖,遇著現在這麽個情況,隻覺得反正都是個死就不能一次性給個痛快麽,這一層一層的跟個包粽子似的一次次的拉扯著,每次都這麽漫長,若有此物的刺痛毫無規律的想起哪出是哪出的這麽跳起來刺你一下,且還偏偏是你卯足了勁兒頂著它的時候它不疼,你才一放鬆泄了氣它就冷不丁的給你來一下,直折騰的人發瘋。


    脫到褻衣才發現這燙的哪裏是不輕,簡直就是慘重,因為剛才回來的路上還衝動的和小九三人打了一架,水泡全被蹭破了沁出血水來,一時間整條手臂的褻衣袖子被染的斑駁不已,一塊一塊觸目驚心的紅,破了皮還不是最難辦的,最難辦的莫過於時間長了傷口有些結痂,且還是連帶著衣服結的。若瘡麵小還好,忍一忍撕拉一拽一下就過去了,可如今燙傷麵積這麽大海這麽嚴重,這沒輕沒重的一拽誰曉得會不會連皮帶肉的給都拽下來,這胳膊得成什麽樣。


    “沒事兒,直接拽吧,大不了就剩一根骨頭,順道還減肥了呢。”凝軒笑的沒心沒肺,這燙傷再怎麽樣也不至於像他說的一拽跟個剔骨肉似的骨肉分離,這得燉的有多爛熟。


    “不成。”依璿想也沒想一口斷然拒絕,這人到這時候還不忘來這種玩笑。


    “那要不就幫我打桶水進來吧,要冷的,越冰越好。”這時候腦子還不忘冒出幾個現代知識,知識不知道這頂多零度的水能不能有低溫麻醉減輕痛苦的作用。


    將衣袖裏的金創藥、燙傷膏、紗布、跌打損傷膏什麽的一股腦兒的劈裏啪啦的都放在桌上,凝軒看著這架勢感嘆道:“你這還真是有備而來啊。”


    “少廢話,把衣服披上老老實實在屋裏待著。”話畢便衝出房門,可憐的小木門嗙的關上。


    凝軒挑了挑眉不吱聲,心裏卻是暖的,這個時候還能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更何況是主動湊上來關心的呢……若是依璿不來,自己必定得自己出去打水,要是到自己這個狼狽的樣子出門,還不知道會讓多少人樂的晚上睡不著覺。


    依璿的動作飛快,不一會就提著兩桶水進了屋,嚷嚷了聲“夠麽”,那音量那氣勢,嚇得凝軒一個激靈以為誰要打劫。


    雖然感受痛苦了點兒但流程操作起來挺簡單,就是讓水給結好的血痂泡軟,或者遇上那瘡麵小的直接泡化了的都有,然後趁其粘連的不是那麽緊密之際一把扯下來就好。


    褪下血跡斑駁的褻衣,那隻曾經皓白如月的手臂比想像中的慘烈數倍,整條手臂通紅一片,有些地方多泛著些青紫,一塊一塊看著好不嚇人,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看的人心裏一陣陣的發毛。


    燙傷嚴重的話放到現代是需要緊急就醫的,打一針抗生素啊,再給創傷麵好好處理一下防止感染什麽的,可是這古代哪有這些玩意兒,抗生素是個什麽鬼曉得,忍著疼把手臂伸進水桶裏晃喲著當做清洗,許多水泡都破了皮,自己手也不敢碰。出來找了塊幹淨的布子大致擦幹,對麵的依璿便開始小心翼翼的上藥。


    看著依璿小心翼翼一本正經的動作,凝軒又開始沒個正形:“哎喲,依璿哥,以前還真沒看出來,你挺賢惠的啊~哎喲!”


    痛處在人家手裏還這麽肆無忌憚的這世上或許就隻有他凝軒一人了吧,依璿哪裏是個願意吃虧的主,不需要多狠心,隻要在上藥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力道拿捏不穩,隨便讓凝軒叫個呼天搶地的。


    “我錯了,錯了還不成麽,”凝軒疼的額角冷汗直冒,“您老輕點兒,別再一個哆嗦給我扣下一塊兒肉來,我還不好說什麽。”


    (11鮮幣)第二十二章 什麽才是真實 上


    第二十二章 什麽才是真實 上


    “你就繼續給我貧吧。”依璿氣的牙癢癢。


    整條手臂敏感的驚人,碰一下就疼的凝軒齜牙咧嘴。那染血的褻衣是不能穿了,想洗,以凝軒現在的狀態也不方便,不過還好有依璿,雖然平時嘴毒了些,看事情眼睛也毒了些,可心地倒還挺好,至少這個時候能形同陌路不落井下石凝軒都要樂開了花了,更別說雪中送炭的幫把手了,凝軒頓時感動的兩眼水潤,像一隻被拋棄的小狗終於找到了主人溫暖的懷抱似的,眨巴著閃亮的眼睛,一臉希冀可憐的看著依璿。


    依璿一個哆嗦,差點像抓到了什麽燙手的山芋似的直接給那染血的褻衣丟到門外去:“你能收起你那表現力豐富的眼神不噁心我麽?”


    美好的友情、溫暖的氛圍頓時被依璿的一句話煞風景到了極致。凝軒跟個木乃伊似的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用繃帶纏了個遍,理由就是這手臂燙傷了穿衣服也不方便,而這大冬天連個褻衣都不能穿的待在這看不冰窖的屋子裏簡直就是慢性自殺,還是那種忒痛苦糾結的過程,好在依璿裝備不但齊全,分量還挺足,索性就連上身一起過了一圈嚴嚴實實的繃帶,美其名曰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而依璿卻毫不客氣的對凝軒這偉大上進的思想送上一個大大的白眼。


    好一頓折騰才消停,剛樂不顛兒的想嘬兩口水補充補充因為“劇烈運動”而流失的水分,卻聽依璿得空便單刀直入:“我跟你說過,要懂得惜福,也要懂得知足,還記得麽?”


    不料被自己又是打岔又是開小差沒事兒在胡吹海說幾句依璿竟然還記得剛才進行一半的話題,並且現在甚有“懶得跟你兜圈子”的架勢,驚的凝軒差點一個反應不及一口水噴出來。


    努力的咽下那口水,眼睛睜的溜圓,不是因為驚訝,而是因為嗆得,頓時泄了氣,方才還一副“我胡開三又回來了”的架勢立馬煙消雲散,弓著個背一臉的挫敗:“不是吧,這話在這兒等著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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