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文帝擺了擺手讓封玄奕起身,不禁失笑:“能看到朕的五皇子走神還真是不容易,也罷,又不是什麽要緊事,不過是朕當了回傳話筒,替老八問問你這雪鹿肉有沒有備好,他回來可等著吃呢。”


    想必是這一趟西征一定是頗為順利,老八更是表現出眾捷報連連才會讓父皇如此高興,卻有不僅感慨,出征前自己和他在圍獵場苦口婆心說了好一會兒子的話算是對牛彈琴了。


    “這雪鹿肉兒臣已經上府裏上上下下都備好了,連廚子都是精心挑的,就等著八弟凱旋呢。”一向深不可測捉摸不定的表情卻不知為何在朝堂上盡數瓦解,仿佛判若兩人一般,燦爛的笑顏,帶著些天真,十足的小孩子心性,倒於他十八歲的年齡頗為相符,初出茅廬,雖脫稚氣,卻尤帶天真。


    “好,朕今兒就讓這八百裏加急送信回去,看你給老八這胃口吊的,出了門在前線作戰呢還惦記著,”華文帝說著,還把手裏從邊關八百裏加急送回來的摺子在眾朝臣麵前抖了抖,眼底含笑,仿佛此刻,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一個普通人家的慈父,見到久別兒子的書信而開心不已,“瞧著,好好給朕說著軍情呢,最後結尾了還不忘順帶捎上這麽一句。”


    “兒臣承父皇教養多年,錦衣玉食,可卻不如八弟出息,少年將軍,年紀輕輕就能提父皇分憂,解除外患,兒臣雖文不及太子殿下,武不及八弟,可對於八弟而言動動小腦筋旁敲側擊一下倒還可行,若是真能成為助力,也算了了兒臣的心願幫父皇分憂了吧。”封玄奕說的真誠,十足的拳拳孝心。


    華文帝眯著眼,滿意的點點頭。


    可此時太子封玄陌卻突然開腔,雖然滿臉笑意關懷備至,可言語中的意有所指卻讓儀親王憤恨的握拳:“這五弟和八弟的感情就是好,同為兄弟,可著實讓身為二哥的我自慚形穢啊,什麽時候你們私下來往時也叫上二哥我啊,好讓我也藉此機會促進一下我們兄弟間的情分,要不若是生分了可怎麽好?看著八弟用這如此重要的八百裏加急送信回來,問候父皇之餘還不忘五弟,真是羨煞旁人呢。看來在八弟心裏父皇和五弟都是同樣重要的。”


    聞言,原本還一臉笑意眼角含笑的華文帝頓時臉色一僵,不聲不響的將方才還握在手裏,笑意盈盈想要和其他幾個兒子一同分享喜悅的神情不再,文書輕落桌案的聲音雖不響,卻足以令所有人寒蟬若噤。


    如今因為華文帝身體抱恙且久久不見好轉的態勢,朝野上下蠢蠢欲動,皇子朝臣為了皇位結黨營私沆瀣一氣,雖然之前因此斬殺過不少人,可卻終究不過從檯麵上移到了暗地裏,且趨勢愈發嚴重。


    在如此節骨眼上這麽一挑唆,還是華文帝最寵愛的一個兒子嘴裏說出來的,無異於煽風點火推波助瀾,最恨什麽來什麽,帝王心深不可測,即便是皇子,在危機江山社稷之時,為穩邊疆動盪朝廷混亂,幾遍是錯殺都不算冤。


    可惟獨封玄奕仿佛恍然不知,依舊一連笑意,不但沒有注意到龍椅上華文帝的變色,反倒在聞言後一臉的自豪欣慰,笑的沒心沒肺。


    “其實也沒什麽,我倆自小一起長大,而且年紀也相近,最主要的是八弟他喜歡打獵,可幾位哥哥平日裏都公務纏身,忙碌的很,也就隻有我這麽個大閑人總是避無可避的被他抓包,強拉硬拽著卻圍場打獵,這一回生兩回熟的,況且我還是被他折騰了這麽多年,現在不被他惦記都難啊!”說著,封玄奕一臉苦笑,仿佛真如所說如此苦不堪言。


    “要是以後有太子殿下一同,那真是太好了!不但八弟會高興,連我都得感謝太子殿下救我逃脫苦海的恩情呢。”說著,還不忘沖太子封玄陌揖了一禮,感激不盡。


    聞言,華文帝僵硬的麵色稍稍紓緩,可卻依舊不如剛進禦書房時的開懷。


    (11鮮幣)第三十八章 權術。初次交鋒 下


    第三十八章 權術。初次交鋒 下


    太子封玄陌聞言隻是笑笑,不置可否。


    此時華文帝突然出聲:“行了,時候也不早了,朕也乏了,你們都各自散了回去吧。”


    聞言,殿內依此排開的七位皇子齊齊下跪行禮,恭敬道:“兒臣告退。”


    依此退出禦書房,門前玉階上,太子封玄陌似笑非笑的沖同自己並肩而出的儀親王封玄柘拱了拱手,隨即大笑著離開。


    看著太子封玄陌一臉訕笑別有深意離開的背影,封玄奕一臉莫名的回頭,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封玄柘,謹慎道:“大哥,我是不是又說錯什麽話、做錯什麽事了?父皇──父皇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你啊!”佯怒的舉了舉手作勢要敲打封玄奕的頭,“都封了親王還娶了媳婦兒怎麽還這麽天真不知分寸?你這腦子心眼都讓你用到尋花問柳上了!我怎麽會有你這麽個沒出息的親弟弟?竟會添亂!”


    好像冥冥中察覺出自己做錯了事兒,封玄奕老老實實的不吱一聲任封玄柘教訓。


    看著難得乖順沒有打岔說什麽這家的姑娘漂亮、那家的公子水靈、亦或者就惦記上了哪家的新歡之類的話的封玄奕,封玄柘無奈的嘆了口氣:“也不是什麽大事兒,還不是封玄陌那邊擅自挑起來的事兒,真是一刻也不能放鬆警惕。”


    “可剛才離開的時候看見父皇臉色好像不太好,不會是我氣的吧?”封玄奕明知故犯狀。


    “這麽些年了,他什麽時候臉色好過?”封玄柘冷笑一聲,隨即看著封玄奕說道,“跟你沒關係,倒是讓你瞎貓碰上死耗子誤打誤撞的逃了一劫,不過你也別得意,下次可不一定就這麽好糊弄!”


    “你最好給我長點心眼,別什麽事兒都傻愣愣不顧時間不顧場合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你要不是我親弟弟,要不是人家借著打壓你也會趁機消弱我的勢力,我才懶得管你這麽個沒心沒肺隻知玩樂胸無大誌的傢夥。”嘴上雖然疾言厲色,可心裏還是血濃於水打斷骨頭連著筋。


    看著封玄柘漸行漸遠的背影,封玄奕方才還一臉燦爛耀眼的笑容漸漸凝滯,僵硬,凋零,最終化為唇角邊醬起的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一雙黑色的眼瞳如獵食的老鷹一般晶亮。


    “主子,車馬已經在宣和門前備好了,請問主子是要回府還是?”依衡緩緩走近,隔著適當的距離停下步子,恭敬的詢問道。


    所有在府裏能夠隨身近侍的七名依字小廝中,也隻有依衡和依陽可以出府,跟隨封玄奕在外走動。


    封玄奕仿佛想到了什麽,剛張了張嘴,唇形闔動卻又停下,眸子一斂,長身而走:“讓玄璣來群芳院見我。”


    依衡得令,恭恭敬敬的下去通報傳達。


    群芳院,顧名思義,百花齊放的地方,帝都有名的尋歡場所之一,帝都有不少文人騷客常常吟在嘴邊的兩句詩用來形容留香街兩側長久不衰的百花爭鳴的景象,“聞香群芳院,青柳新鳳館”,群芳院的姑娘們是一個賽一個的水靈妖嬈,而新鳳館的公子們卻是一個賽一個的清新脫俗,兩處地方還好巧不巧的在一個街位對著開,其中的火藥味就是隔著十條街用鼻子嗅一嗅都能知道。


    久而久之留香街到固定成了公子東邊月,姑娘西邊香的景象,所有的小倌館子像著了魔似的紮根兒在東街,而所有的姑娘們也好不遜色的傲居於西街,兩廂對立了不知道又多少個年頭,當然他榮親王大人是來者不拒,更是這留香街出了名的頭號人物,絕對的財神中的財神,不但多金有權,更是長得一表人才風流倜儻,不知勾走了多少姑娘公子的心,整天一個個日思夜想的翹首以盼。


    原本這留香街白日裏雖不至死氣沈沈,可大多姑娘小倌忙了一夜也都歇下了,老鴇麽麽們也叫喊了一晚上迎來送去數銀子也數到手軟,也要尋個空檔眯一會兒,可總也敵不過各家總有幾個激靈的傢夥,這一老遠看到榮親王的轎子不緊不慢的走來,這話往院子裏一傳,大家頓時來的精神。


    這規模不大甚至可以說的上是低調的轎子前腳才落群芳院的門當,一個三十來歲風韻猶存的女人帶著幾個婀娜多姿嬌媚不已的姑娘從院子裏急忙剛出來,滿臉笑意的老早就等在了門口。


    若是常來群芳院尋花問柳的話定能發現,站在老鴇身後的不是什麽普通的姑娘,更不是幾個稍有姿色稍有地位的姑娘,而是群芳院裏一等一的名ji,琴棋書畫一應俱全,曾經多少人仗著多少家產慕名而來無論花上多少銀子不過隻想見帝都第一名ji一眼,卻抵不過人家饒有個性的一句今兒個沒興致,就將金燦燦的一萬兩黃金拒之門外,而今兒個竟這麽集體不請自來的列隊站好,足以見得他榮親王在花街柳巷的盛名是何等的盛大,更是混的如魚得水。


    落轎,封玄奕從轎中優雅的走出,一身貴氣逼人,風度翩翩,一見這早已站在門外候著的五人,不禁笑道:“沒想到我竟一下請得動傾琴、傾棋、傾書、傾畫四位姑娘親自來等,真是要折煞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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