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伸手觸碰離樾的銀薄麵具之時,一道銀絲光芒覆蓋全麵具,它便化作一團銀色的煙霧消失在了臉上,露出了離樾的真容。


    一如在幻境之中所見那般,模樣生的俊俏,絕世驚人,墨發高束,細長入鬢的眉,清冷寂靜的眼,高挺的鼻樑,淡色的薄唇,眼角一挑,風華流轉,使人一眼萬年,忍不住淪陷。


    她忍不住讚嘆一聲:“模樣擔得起六界第一美男的稱號,相比於幾十萬年前的少年感,現在無疑是褪去少年感,多了許多成熟感,不過,我喜歡。”頓了一下,想到什麽,她便黯然:“可是啊”


    “可是什麽?”


    “你想想啊,你這副上好皮囊,若是就這樣公然見人豈不是要禍害許多良家少女?若是我自私地讓你繼續戴著麵具,那豈不是又白白浪費了你的這副好皮囊?”她甚是糾結猶豫地嘆息道。


    離樾戳了戳她的額頭:“我從不沾花惹草。”


    她摸著被他戳了一下的額頭,閃了閃目光:“可是別人會纏著你啊,之前的幾十萬年裏,想來你也是活的不容易。”


    “放心,我這皮囊隻禍害你一人便足矣。”


    她怔怔地看著他,展顏一笑:“哈哈,想來這的確是個極好的法子啊。”


    她眼裏波光流轉不息。


    他也跟著眼裏波光瀲灩。


    然而


    冰涼之物入體的那一瞬,她臉上所有的笑容都凝固了。


    猝不及防地轉變,讓她手無足措,腦袋裏嗡嗡作響,一片空白,她想要說什麽,一張口變吐出鮮血,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你你怎麽”


    前一刻還是溫柔繾綣,此刻,離樾的眼睛又恢復冰冷,他毫不留情地從她心口處緩緩抽出刺入她體內的匕首,一邊抽出,一邊附在她耳邊一字一字道:“謝謝你但也對不起。”


    刺啦——


    她被他抽出匕首的最後一刻,狠狠一推,踉蹌後退,抵在了涼亭的柱子上,胸口上的血染紅了一身白衣,也染紅了背後的柱子,刺目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子啊冰涼的地麵上。


    她來不及催動治癒靈源療傷,震驚地望著眼前拿著刀身是血的匕首,喃喃道:“為為什麽”


    為什麽他會再次傷她?


    為什麽他們解除了之前的種種誤會卻又再次傷了她?


    為什麽想要殺她?


    她想不明白


    剛剛還沉浸在幸福甜蜜之中,可下一刻,須臾的瞬間還沒從甜蜜之中回過神卻已經猝不及防地跌落漆黑冰冷的深淵,她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化作一切怨念地大吼一聲:“為什麽?!”


    離樾將匕首掩在身後,抬起眼來寒冽地直視著她,整張涼薄寡情的臉看起來陌生極了:“你猜對了開始,卻算錯了結局。”


    “我不懂,也不明白,你這樣要殺了我的理由!”


    她渾身感到一種刺入骨髓的寒冷,整個心髒像是被人一手握住,緊緊的收緊,既痛苦又絕望到窒息。


    “我不想解釋什麽,就如你看到的一樣,我要殺你,亦如你現在感受到的一樣,你承受的痛苦不是假的,是我給你的,你好好記住。”


    他轉身,手中匕首被他拿到前麵,背對著她,劃過一絲金色光芒的匕首瞬間被他捏碎。


    她熱意襲來,滿眼通紅濕潤,在他離開之際伸手拉住他:“別走我知道這一次你也是在演戲對麽?”


    “不是,殺你便是我的目的之一,你身上的仙靈古卷我會全部拿走。”


    她搖搖頭,“我不不信”


    話還沒說完,便感受到他揮來的一掌,硬是將她轟倒在地,腰上的百寶袋子也被他隔空拿走,她看著他決絕的背影,感受道胸口流血的疼痛,淚流滿麵地顫著聲音喊道:“我信你,念你,對你從不懷疑,可你竟然如此決絕真的是我看錯了你麽?”


    很久之後,他才開口:“忘了我,若是忘不掉,便恨我吧。”


    她看著他決絕離開的背影,吐著血,忍著傷痛,脖子上青筋冒起地喊著:“離樾我恨你!”


    “我會好好地恨你!”


    脖子後方的熱辣辣的熾痛像是突破了什麽,旋即冒起團團黑煙,沿著凸起的青筋傳入身體內


    而她意識快要消散之際,促動治癒靈源後,便朝著離樾離開的方向而不甘心地閉上了眼。


    吹來的風將縛在柱頭上的紗幔吹散,飄飄蕩蕩,冰涼地劃過躺在一片血泊之中的虞苓身上


    無論過往發生了什麽,自此之後,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一時花開錦繡,榮華韶光皆隨身上之血流盡而一去不返


    “阿苓,快醒過來,快醒過來”


    虞苓迷迷糊糊之中好似聽到誰在喚她,適應了好久,才沉沉地掀起眼皮子,慘白的月光灑落在眼前,就像是刺眼的光射入人心,讓她有種恍如過了很多年的錯覺。


    她以為就會那樣死掉的


    她以為就會這樣帶著滿心的憤怒痛苦和不甘死掉的


    原來,她還能活下來。


    是上天眷顧,還是覺得她兩次三番被人拋棄可憐到一次一次都死不了呢?


    她緩緩地爬起來,地麵上的血還沒幹,她一身白色的長裙也是血跡斑斑,她目光空洞地坐著,隨著紗幔飄動,她坐在血泊中仿佛出血的罌粟,在黑夜裏的慘白月光下緩緩綻放,搖曳出冗長的孤寂和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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