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四六此話一出,周長河幾人一怔,旋即怒不可遏。


    周長河更是身形踉蹌不穩,逆血上湧,青筋暴起,手指著吳四六沙啞嘶吼道:“好!好!好!”


    “我要把你千刀萬剮,以告亡弟在天之靈!”


    說著,周長河便從身邊侍從手裏奪過刀刃,一步一步向吳四六逼近。


    吳四六依舊叫囂猙獰著,實則眼底一絲決然。


    唇齒之間隱匿的毒物,乃是他采集數百種毒物凝煉而成的至毒,一丁點都足以毒死牛羊。


    饒是他肌膚血肉化作玉石,也感受到被一點點侵蝕消融。


    這毒物本是他準備用來事後折磨周家人,讓他們與他一樣,承受世間至極痛苦。而藏在唇齒之間,也是怕不敵周家修士時,可以趁其不備偷襲一二。


    但他沒想到,那幫散修魔道的消息居然是假的,周平從未離開過白溪山!


    望著愈發逼近的周長河,還有遠處的周平與周玄崖,吳四六心底作恨。


    反正今日已是必死無疑,怎地他也要拖一兩個周家人墊背。


    他通過餘光瞥看周平,煉氣修士若是被毒藥潑中,是否還能生還無損呢?


    周平雖然也有些憤怒,卻是站在較遠處,體內的兩方氣元暗自瘋狂湧動,在半空中化作一道無形屏障。


    一眾凡人沒有絲毫反應,周玄崖身為修士,自然能感受一二。


    他微微回首有些疑惑,這吳四六已經被拿下了,父親怎地還如此消耗法力。


    周長河卻是怒火中燒,已然失去了理智,拿著刀刃瘋狂地劈砍吳四六的殘軀,一時間金石錚鳴,玉屑碎石四濺,更是炸出點點火星。


    吳四六雖然變成玉甲力士後,外部血肉化作玉石,但不代表他就沒有痛覺,隻是痛覺消減了大半。


    此刻,他任由周長河如何瘋狂砍砸,強忍著劇痛,不肯發出半點聲響。


    玉屑飛舞,他的氣息也愈發垂危,虛弱得真如一塊沒有生機的石頭一般。


    隻是,玉石血肉終究隻有外麵一層,隨著周長河的不斷砍砸,刀刃在玉石上敲砸出無數裂縫,露出最裏麵的血肉,鮮血淋漓不盡,將殘軀染成血紅,猶如瑪瑙翡石!


    周長河砍得力竭,雙手撐在膝蓋上喘息著,但心中的怒火卻沒有減少分毫,厲聲喝道:“你們幾個,把這家夥給我徹底砍碎,打成粉末!”


    後麵那幾個家丁哪見過周長河如此憤恨的模樣,哪怕對地上的怪物有些畏懼,也還是握著砍刀上前,不斷劈砍吳四六。


    “堂哥,還是我來吧,我也想為長溪哥報仇。”


    周玄崖瞧著那些家丁功效甚微,便提著長槍緩緩上前。


    吳四六如同死屍似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其餘的三肢也被盡數斬斷,軀幹也被劈裂出無數裂痕,血染周身,仿佛下一刻便會徹底碎裂。


    而感受到周玄崖的靠近,那死灰般的眸子中卻是閃爍一絲靈光。


    周長河還屹立在他身側,隻要周玄崖再靠近,如此近的距離,隻要自己將毒液噴出,兩人絕對逃不了。


    自己就算是死,也要讓他周家跟著披麻戴孝!


    但他卻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周平卻是露出莫名的笑容,手中悄然地捏動術法,半空中凝聚的靈氣屏障也是緩緩落下。


    就是現在!


    吳四六爆發體內最後一絲氣力,仰頭猛地將口中毒液噴出,赫然朝著周玄崖周長河兩人!


    霎那間,無數黑水如驟雨般向著四周噴湧,直逼幾人。


    周長河臉色大變,想要逃離,卻已然來不及了。他心中懊惱後悔,自己怎地就被仇恨蒙蔽了心智,連平日的防範謹慎都忘了,居然離敵人如此之近。


    現在還連累了玄崖,連累了家族。


    周玄崖雖然也驚慌後怕,卻是驟然感受到半空,父親凝聚的屏障極速落下,心中也安定了不少。


    那些家丁則是膽顫心驚,急忙向後逃竄。


    “媽呀,快逃啊!”


    “哈哈哈,跟爺爺一塊陪葬吧!”


    吳四六癲狂大吼,旋即卻是僵直呆滯。


    隻見一道無形屏障隔絕在他麵前,所有的毒液噴射在上麵,最後緩緩滑落在地上,瞬間便將土地腐蝕得滿目瘡痍,散發著陣陣惡臭。


    “不可能,你怎麽猜到的?”吳四六望向周平喃喃自語,神情已然渙散癡狂。


    周平沒有理會,卻是朝著周長河幾人告誡道:“往後切記,防人之心不可無。”


    “就算是勝券在握,也不可掉以輕心,唯有敵人徹底死去,才算終也。”


    周長河心悸不已,還沒有從方才的驚險一幕緩過神來,此刻羞愧難當。


    “叔父,是我被仇恨衝昏了頭腦,才會做出如此激進之事,險些害得弟弟出事。”


    周平歎息道:“叔父擔心玄崖,但更擔心你啊,長河。”


    “你不是被仇恨衝昏了頭腦,而是你的心浮躁了。”


    “這些年你治理禦下,那些管事下人皆對你信服言聽計從,你太順了,以至於連最起碼的謹慎都忘之腦後。”


    “叔父隻是想借此警醒你,萬事小心。”周平苦口婆心,隨後朝著周玄崖說道,“玄崖你也一樣,而且你更要謹慎些。”


    “修行界內爾虞我詐,手段詭變莫測,若是不防備些,是會出大事的。”


    周玄崖拱手恭敬道:“孩兒明白。”


    周長河則是低頭不語,不知在想著什麽。


    那些下人見毒液全被阻擋,這才後怕地靠了上來,畏懼地望著吳四六。


    周平輕喝道:“吳四六,說出你如何變成如今這模樣,我給你一個痛快。”


    吳四六獰笑癲狂,縱然雙臂皆被斬斷,他仍然用肩膀指向周平。


    也正是化作玉甲力士,所以哪怕遭受如此重創,他都任由一口氣活著。


    “狗玩意,跪下來給爺爺磕兩個,爺爺就告訴你們。”


    周長河幾人頓時怒目而視,那些下人也是同仇敵愾,他們早已和周家一體,主家受辱,他們自然也跟著憤怒。


    周平卻是眸光無波,淡笑道:“去把金邊土元拿來,然後把他搬到遲峰去。”


    周圍人已然想到了什麽,不由地膽寒心悸。


    不多時,在周長溪的墓前,除了周長安一家與周明湖外,剩下的周家老小皆被周平喚到了這裏,包括那三房周卓。


    周宏望著被裝在大桶裏的吳四六,雙目通紅,緩緩流下血淚。


    林氏與木鹿氏也是哀嚎哭泣,哭得險些昏厥。周倩苓望著那陌生的墓碑,點點淚光閃爍。


    至於其他那些女眷與孩子,則是害怕地望著吳四六,不少被嚇得驚慌失色。那些小孩子更是一個個被嚇得瑟瑟發抖,拚命地縮在母親懷裏,不敢張望。


    周平站在周長溪墳前,輕聲道:“長溪,我們給你報仇了。”


    旋即,他轉身朝著那些孩童說道:“這裏躺著的是你們的一位叔叔,幾年前,他就是被眼前這歹人所害。”


    “而今日,我就在這斬殺此獠,祭奠你們的族叔。”


    隨後他便朝著一側的下人示意,那下人便打開一個黑匣子,從中爬出密密麻麻無數隻小蟲,其有背甲,而在背甲邊沿卻為金絲,所以被叫作金邊土元。


    這些金邊土元被放到大桶裏,頓時如同嗅到了什麽美食,開始瘋狂啃食吳四六的身軀。那堅不可摧的玉石,被這些小蟲一點點啃噬!


    吳四六縱然經受過很多痛苦,但也扛不住萬蟲噬體的嚴酷厲刑。


    “啊啊!”


    瞬間,淒慘瘮人的慘叫響徹四方,嚇得那些女眷孩童畏懼,有甚者更是失禁羞愧。


    “娘親我怕。”


    一個個小團子瘋狂向後逃竄,將耳朵捂上,更是不敢看那一眼。


    “嗚嗚嗚,好嚇人。”


    周平平靜地望著後輩膽顫,緩緩說道:“當年,你們的族叔就是這般被這些歹人虐殺。”


    “叔公現在是在用同樣的手段,為你們族叔報仇雪恨!”


    周承乾年歲最長,雖然有些害怕,但還是死死地盯著哀嚎的吳四六,“血債血償!”


    周承元與周承陽也是大喊著,“殺了他,為族叔報仇!”


    平日最為怯懦的周倩苓倔強地仰頭,雙手死死捏成拳頭,渾身顫抖戰栗。


    其他那些娃娃也被幾個哥哥情緒感染,沒有了那麽害怕,一個個揮舞著小小的拳頭,憤怒地望著淒慘嚎叫的吳四六。


    “殺了他,殺了他!”


    周平微微點頭,雖然這樣的做法對小孩子難免有一些不好的影響,但卻能從小埋下一顆心向家族的心。


    “孩子們,你們記住,家族永遠是你們的靠山。”


    “日後若是遭受淩辱,長輩自會為你撐腰,讓他們百倍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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