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用靈氣催動玉鑒,使得其熠熠生輝,迸發出微淡的白光,這樣便能讓千裏之外的定仙司感應到。


    隨後他便開始細細掃視玉鑒內的兌換列表,想從中挑選心怡的術法與傳承。


    隻是,從上到下看了好幾遍,他是越看越心涼。像丹器符陣這類火爆的修仙百藝,哪怕是殘缺的一階傳承,都要好幾百靈石,更別說完整的有多嚇人了。


    高昂的天價使得周平望而卻步,隻能退而求其次,將目光不斷降低。


    與此同時,數百裏外的昭平郡城內,張庭與李青兩人風塵仆仆,狼狽不堪。


    他們此番去富陽縣收繳供奉,但在歸途時卻遭受了三位煉氣魔修的伏擊,其中一位更是修行血道,攻伐之力強絕。


    要不是有定仙司的強大法寶在身,強勢將兩位魔修斬殺,隻怕兩人還真要陰溝裏翻船了。直到踏入昭平郡城,張庭才徹底安定下來,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張爺,要不一塊去吃一頓。”李青舒然問道。


    張庭卻是擺擺手道:“不了,老道先去司裏複命。”


    李青也不糾纏,告別之後便向著一處酒樓走去。張庭望著李青離去的背影,眼中卻有幾分羨慕,要是自家再出個煉氣修士多好啊。


    當年,他因受到定仙司的恩惠,才得以成就煉氣,其代價便是為定仙司效力八十年!


    定仙司雖然不限製他自由,但奔波四方收繳仙族供奉,繁雜瑣事無數,這使得他根本沒有時間坐鎮家中。這就導致張家雖然也是一方仙族,但卻和凡俗大戶沒有什麽兩樣。


    因為家中無煉氣坐鎮,張庭自然不敢找朝廷賒求法陣,唯恐給自家帶來災禍。


    而沒有庇族法陣引聚靈氣,那就沒辦法種植靈稻,也沒法發展任何與修行有關的基業。


    張家雖然立家比周家早了三十多年,但到現在都還是以販賣凡俗之物為主,受製於凡人之間,他又怎能不感悲涼呢。


    哪怕到現在,張家後輩中也隻出了兩個啟靈修士,還都是資質極差無望煉氣的那種。張庭也不指望兩位兒孫有何作為,隻要能守好自家便可以了。


    而那李青就不一樣了,其來自昭平郡的修行大族李家。


    本就是李家想在朝廷站穩,這才在定仙司布下的一顆棋子。除了李青外,李家還有數位煉氣修士,啟靈修士都有數十位之多,族人更是萬餘人,實力強大到不懼任何宵小之輩的覬覦。


    看似李青是給他當副手,但背後有李家撐腰,他也隻能和和氣氣的。


    張庭長歎一聲,隨後便向著定仙司分部走去。但當他剛剛將供奉上交,便又收到了一個命令。


    “白溪周氏,今年怎地早了許多。”張庭喃喃自語。


    周家他自然是記得的,而且不止是記得,他和周平更是親家。


    當然,張家與很多仙族都是親家。在自家弱小的情況下,他自然是想著法子交好各方仙族。萬一日後出了什麽事,說不定就能拯救自家一命。


    但現在才九月,按理說應該還要再晚兩月,才到周家繳納供奉的時候啊,難道是出了什麽事?


    張庭也不再多想,將李青尋來,隨後便駕馭雲舟向清水縣飛去。


    深思熟慮了好幾天,周平總算是選中了一門百藝傳承,那便是製造符紙。


    製造符紙雖然屬於製符技藝的一部分,但卻可以全然從中分離出來,成為一門獨立的技藝。因為符籙傳承,最珍貴的乃是如何繪符,而不是苦兮兮地製造符紙。


    學會了如何繪製符籙,那便是日進鬥金,坐地收錢;但製造符紙就不一樣了,累死累活無數個日夜,最後隻能賺取些血汗錢。


    周平選擇這方傳承,自然是有一定的道理。


    因為製造符紙的原材料,便是靈稻的秸稈以及蘊含微弱靈氣的草木。而這些東西,周家皆有,雖然那些花草樹木還介於凡物與靈物之間,但總歸是能當成原料之一,無非就是品質差些。


    包括前幾年收割靈稻留下來的秸稈,也被周平藏到了幹燥庫房裏,畢竟是靈物,說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場。


    而以前他之所以沒想過造紙,那就是其與凡俗造紙有一個極大的不同,那便是固靈秘法。唯有用特殊手法將其內靈氣盡量留下固定,其才算是合格的符紙。


    若是以凡俗造紙法製作,那得到的也不過是普通的紙張罷了。


    但就算這樣,整個製造符紙的流程,也大多是由凡人來完成。要不是固靈秘法必須修士才能催動,其早就被踢出修仙百藝,淪為凡人產業了。


    不過,即便是如此簡陋粗劣的百藝,也足足要四十功勳,使得周平連連吸了好幾口涼氣。


    但他也知道,這也是目前最適合的了。


    他還相中了兩門術法,分別是風遁術與風罡術。自家修行山間清氣,催使風道起來威力自然要大上三分。


    而這兩門一為攻伐之術一為保命之法,日後自家修士行走在外,也有一定的自保本領。


    隻是,這兩門加一塊便要二十一功勳,再加上符紙傳承,算在一起就是六十多功勳。


    他也不由地焦愁起來,隻能吩咐下去,多用凡物換取一些黃金回來。


    轉眼之間便是兩日過去,一方丈大的雲舟落在白溪山上空,引得大陣結界浮現,微微震顫。


    而雲舟自然被周家鎮的凡人瞧見,使得這些凡人膽顫畏懼,對周家的敬畏又多了幾分。


    “張道友,李道友,好久不見。”


    周平放開結界走到兩人麵前道賀,周玄崖自然是跟在其身後。


    至於山頂的金藤潭,早就被周平調動大陣威勢,遮掩了起來。而周承元與周倩苓兩個娃娃,也藏在深院內,反正他們還沒有修行,隻要不被兩人瞧見,自然是無法察覺。


    張庭下來的時候,便望到四峰上種的花草樹木,其中有些都已然化作了靈草,頓時感慨道:“周道友,你這道場經營的可真好啊。”


    眼中羨慕不已,要是自家也能這樣,那該多好啊。


    李青倒是沒有多少波動,畢竟這哪有他李家強盛。而他性子沉悶,自然也沒有絲毫不屑,就如同一個沉默漢子,跟在張庭身後。


    “哪裏哪裏,隨便種的,不足道也。”


    周平擺手道,臉上卻是露出燦爛的笑容。


    張庭也看到了周平身後的孫女婿周玄崖,其身材挺拔,有著一股英氣鋒芒,就如同一把利劍。


    使得他更加羨慕周平的好運道,三個孩子中便有兩個是修士。


    不過,在看到周家三代十多個孩子中,沒有一個有資質,他心態就平衡了許多。


    “道友今年提前了這麽多,是出了什麽事嗎?”張庭問道,畢竟是自己的親家,沒有任何利益衝突,自然不希望其出事。


    周平有些尷尬地笑道:“哈哈,這不是在山上種了很多果樹嘛,也怕晚了到時候爛在樹上,便想著提前交了,抵押部分供奉。”


    張庭了然,周家用靈果來抵押,他自然能理解,這在所有仙族中很是常見。像平雲黃氏,就一直是用鬆子抵押供奉。


    而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他還見過極其惡心的抵押物。


    那是北邊的一方蠱修家族,其獨特的培育之法,有一成概率將蟲子蛻變成蠱蟲。偏偏出了個鬼才,培養了數隻蛆蠱蟲,最後還拿來抵押,差點沒把他惡心死了。


    旋即,周平便將二人領到了庫房之中。


    周平賠笑道:“勞煩道友將此地所有貨物都計算一下,多餘的一些也換成功勳,我想換取幾門術法。”


    張庭卻是有些落寂,這周家才幾年啊,就有餘錢兌換術法了,自家反倒還在凡俗掙紮。


    但他還是止住心情,隨後問道:“不知道友想換的是哪幾門術法?”


    他這樣問,自然是想做個順水人情。


    畢竟,除了靈稻是固定的換算外,其他抵押物的價值其實都隻是一個範圍。若是周平想要換取的術法略貴,他也可以盡量將價值算高一些。


    這就是走定仙司的路子,走自己的人情。


    周平一愣,大概猜到了張庭什麽意思,這才緩緩說道:“我想換風遁術、風罡術,還有便是符紙百藝傳承。”


    張庭陷入沉默,這三門加一塊可是要六十一功勳,還真是挺難為人的。


    旋即,他朝著李青說道:“你去稱量靈米,我來估量這些雜物的價格。”


    李青默不作聲,便向著那堆如小山的靈米走去。他雖然性格沉悶,但又不傻,自然知道張庭想幹什麽。自己又不是朝廷的人,犯不著惡了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好。


    旋即,他竟然拿出個漏鬥來蹲在那,慢悠悠地稱量起來,其他三人自然是心照不宣。


    張庭來到那堆雜物麵前,其中有靈草靈果,也有三年內周家斬殺妖物收集的材料。望著那些妖物殘軀,他也不由地敬佩。


    這三年內,可有一些仙族,就因為境內妖物橫行,導致族內煉氣修士意外身隕,最後衰落覆滅。


    這周家倒是厲害,竟能斬殺這麽多妖物。


    他小心拎起一顆尖牙,有些嫌棄道:“這獠牙鋒利如刀,更是蘊含屍毒,但總歸是不入階妖物,加上這爪子,就算半塊靈石了。”


    一側的周平卻是露出喜色,像這種妖物,一般都是四五樣加一起才值一靈石,現在張庭就是漲了一成多啊!


    “還有這塊陰布,應該是被鬼魂侵蝕過,雖然有四尺長,但時間還是太短了,最多價值一塊靈石了。”


    “這骨頭也不咋地,不值錢,和這一堆加一起算半塊了。”


    “這顆血精芝不錯,加上這些靈果,也給你算一塊靈石了。”


    ……


    張庭不斷說著,使得這些雜物的價值都比原本要高上一分,卻又都在正常範圍之內。


    但就算這樣,這些雜物加一塊也不過價值十三靈石。最後還是周平掏出來的山間清氣占了大頭,足足拿出了十二瓶,也就是十二靈石。


    這還是周平在平日的修行中節省出來的,畢竟他修行山間清氣,對於此物自然消耗巨大。


    但周家附近的山丘就這麽多,就算所有修士都會采氣法,每年采集的山間清氣也隻有二十縷。想要更多山間清氣,除非是冒險深入大榕山。


    而這些山間清氣,自然全用來供給周平修行。但周平每次都會自己引聚山間清氣,哪怕那樣效率低,但卻可以節省一部分下來,這才有了現在這十二瓶。


    周玄崖望著父親掏出的山間清氣,微微一愣,雙目瞬間通紅,不由地心酸難過。


    另一邊的李青,也將那些靈米稱量完成。


    “周道友,一共五千兩百零三斤,那多出來的三斤我已經放在那了,剩下除去三千九百斤,便是十四功勳。”


    周平點點頭,靈米有多少,他自然是有數的。


    張庭欲言又止道:“一共是三十九功勳,還差一些,道友還有其他物品抵押嗎?”


    周平旋即問道:“不知黃金可以抵押嗎?”


    張庭與李青對視一眼,雖然都默認隻有靈物可以抵押,但確實沒有說黃金不可以。尤其是周家的靈米已經夠數了,現在隻是想兌換功勳,也確實不好說。


    周平望著兩人的變化,心裏也不由地盤算,要不今日就隻換兩門術法吧。


    張庭沉思片刻,旋即一咬牙:“道友,我就幫你換一回。”


    他身為定仙司的老人,雖然沒有什麽功勞,但也有幾分苦勞,無非就是被苛責一番罷了。


    他想在周家身上賭一把,雖不知道周家未來如何,但至少他看得出來,周家幾個修士應該不是冷血無情之人。


    以自己被苛責,謀求家族一個希望渺茫的未來,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周平聞聲,旋即鄭重地朝張庭躬身道:“道友之恩,我周家沒齒難忘。”


    畢竟,若是今日換不了,那隻能三年後繳納供奉時再換。


    而現在妖物幾乎被清理幹淨,要想積攢二十幾功勳,除非將一年內的所有山間清氣全用來抵押才行。


    但他又怎能放心,讓兒子帶著如此之多的財物冒險去郡城呢。若是走漏了風聲,極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此等情況下,還是三年後再換穩妥一些。


    現在張庭如此之舉,他怎能不感動。


    張庭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點頭回應。


    而周明湖從旁邊搬來一個大箱子,裏麵裝著三百三十二兩黃金。這多出來的幾十兩,還是周長河費盡心思,拆東牆補西牆才搞出來的,都差點把李氏商號搞沒了。


    張庭平靜說道:“道友,隻能以十五換一,你可願意?”


    這種事雖然沒有明令禁止,但實際上卻是不被允許的。


    畢竟,若是都能以黃金兌換功勳靈石,那那些仙族隻會想著法子的搜刮凡人財物,這對於朝廷來說,乃是大忌。


    而現在他這樣兌換,自然隻能往高了算,也好有一個交代。


    “多謝道友。”周平欠身道。


    張庭不再說話,而是將黃金全部收入儲物袋中,算成剩下那二十二點功勳。


    臨走之際,張庭嚴肅說道:“道友,切記,今日你交給我的隻有靈物。”


    這種事若是走漏風聲,造成的影響將是極大的。就算是懲罰降到最低,周家最起碼也要償還雙倍作為代價。


    周平躬身道:“周某自然明白,定會守口如瓶。”


    張庭旋即從儲物袋中取出三道卷軸,隨後交給周平。而這些卷軸上皆有定仙司強者布下的封禁,唯有感應到玉鑒變化,才能解開封禁。


    他扭頭望著李青,今日之事,也是他交給李青的一個把柄。既然李家想涉足定仙司,必然會引起一些風雲暗潮。現在他給了個把柄出去,也是在表明,自己不想參與其中。


    下方,周平望著逐漸遠去的雲舟,心中五味雜陳。


    原本盈滿的庫房,此刻已然空無一物。辛苦三年的所有積蓄,一朝成空,隻換得手中輕薄之物。


    朝廷收割仙族財富,還真是易如反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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