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越來越近,隻要守衛不瞎,就能直接看見掛在樹上的鍾桓。鍾桓一著急,整個人往上竄,不知怎麽的,人就到了樹上。此時,守衛也到了樹下。程敘和鍾桓大眼瞪小眼。程敘麵無表情:你不是說不會爬?鍾桓努努嘴,用眼神詢問道:現在怎麽辦?程敘回看他:等。這一等,就是十五分鍾,程敘淡定地把流出來的血往樹幹上擦,等到守衛又一次交接的時候,他的血已經大麵積染紅了數條樹幹。鍾桓大驚:“你不是說你受的不是致命傷嗎?”程敘:“……沒關係,隻是暫時失血過多……”兩人跳到防線外,程敘一落地就趴在了地上,毫無動靜,宛如一具屍體,鍾桓目瞪口呆,趕緊把人背起來往聯邦的方向跑。帝國這邊的守衛還在交接,但聯邦那方防線也有哨兵值守。一枚光彈不偏不倚打在鍾桓腳前,炸出一個深坑,冒起來的塵土把他染得灰頭土臉。鍾桓一邊咳一邊對哨兵怒目而視,嘴裏罵道:“我靠!我剛洗完的澡啊!”哨兵正要再攻擊,突然見到從帝國跑過來的那個人遙遙對他比了個手勢,這是聯邦人通用語,他遲疑地放下槍。鍾桓好不容易跑進自己家門口,一排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他。鍾桓:“……睜開你們的眼睛,看看我是誰!”程敘朦朦朧朧聽到這麽一句怒吼,微微睜開眼,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識,他的最後一個想法是,鍾桓究竟是誰?再次醒來時,他躺在鬆軟的床鋪上,傷口已經被妥善處理。房門外傳來隱隱約約的交談聲。“不可能!他明明是個情報人員!”“我已經查清楚了,聯邦情報局沒有這個人,隻有一種可能,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帝國人,不折不扣的騙子。”第124章 曆史上不存在的元帥程敘能聽出來其中一道是鍾桓的聲音,另一道很陌生。兩人在門外僵持不下,程敘摸了摸被包紮好的傷口,睜著眼望著天花板發呆。上麵繪著深藍波浪雲紋,似空似海,聯邦軍隊的標誌,沒有一個星際人認不出來。門外那道陌生男音聽起來年紀稍長,怒道:“你之前私自跑出去,說是要靠自己打拚,現在呢?又不管不顧地跑回來,既然一直說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就別再這麽任性!”久久沒有聽見鍾桓回應的聲音。“裏麵那個人,你自己解決,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陌生男音按捺住怒氣,語調趨於平淡。門被打開。腳步聲由遠漸近。鍾桓沉默地站在程敘床邊,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片刻後,他緩緩歎了一口氣,不經意抬起頭,正好對上程敘的視線。“!”鍾桓一個激靈,“你、你什麽時候醒的?”“一直醒著。”鍾桓拽了把椅子過來,坐在程敘床邊,眼神複雜晦澀。“你們在門外說的話我都聽見了。”程敘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麽,在他之前開了口:“我確實不是聯邦人。”鍾桓哽住,看程敘的眼神宛如他是一個欺騙自己的感情的絕世大渣男,“我們這兒容不下帝國人。”鍾桓閉上眼睛,不忍心再看他,悲愴道:“你!你自我了結吧!”程敘幽幽道:“我也不是帝國公民。”鍾桓“唰”的睜開眼,目光炯炯有神,“難道你是個流蕩冒險家?”程敘心想,什麽流蕩冒險家,他就是個沒上戶口的人造人而已。不過這話不能和鍾桓說。程敘道:“我現在能加入聯邦籍貫嗎?”鍾桓露出劫後餘生的輕鬆表情,連眼睛都亮起來了,興奮拍手,“能啊!當然能了!反正你又不是帝國走狗,我馬上去幫你登記,而且情報局一直都在招人,說不定過陣子你就真的變成我同事了!這下鍾情肯定抓不著我的把柄!”鍾情這個名字如雷貫耳,隻要是摸過槍的,就沒有不知道的,聽起來雖然文藝又溫柔,但實際上是聯邦最年輕有為的少將。霍,鍾桓這小子來頭還真是不小啊。“不行。”一道涼颼颼的嗓音傳過來,聽起來就是之前站在門外把鍾桓訓了個狗血淋頭的那位。身高兩米左右的壯漢,鐵塔似的倚在門邊,肌肉虯結,鼓鼓囊囊撐滿深藍軍服,他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鍾情。鍾情眼神都沒給程敘一個,仿佛他是個無關緊要的人,隻眸光冷冽地盯著不省心的弟弟,嘲諷道:“來曆不明的人隨便說幾句話就能上鉤。”鍾桓氣得跳腳,倏然起身,衝著鍾情喊道:“ 你就非要把別人想得那麽壞嗎?我和他相處過,難道不比你更了解他嗎?!”見鍾桓頂嘴,聯邦少將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波動,鐵塔壯漢腳步穩健地走進屋,他每進一步,鍾桓原本頂天立地般的身影就矮下去一分。鍾情站在鍾桓跟前,一個頭的身高差距帶來的壓迫感很強,鍾桓不由得退了一步,腿已經挨到了床邊,他弱弱道:“你……你想幹嘛……”鍾情的眸光從他的頭頂躍過,居高臨下地打量這位能讓弟弟頭鐵到敢於頂撞自己的陌生人,“要想得到聯邦身份,也得拿出點價值,否則,鍾桓憑什麽幫你?”一聽這話,程敘還沒什麽反應,鍾桓又士氣高漲起來,拍拍胸脯放言道:“他實力很強的!而且我之前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要是他想殺我,直接舉報我就行了!我願意……”鍾情一巴掌蓋在鍾桓腦袋上,蒲扇一樣的大掌把他扇得頭暈眼花,耳邊嗡嗡作響,也成功堵住了那張嘴。程敘嘴角一抽,總算明白為什麽鍾桓收拾包袱的動作很熟練了大概是離家出走的次數太多的緣故。鍾情涼涼道:“你無權無勢,身無分文,聯邦可不是收廢品的地方。”前半句說的不錯,帝國也一樣,除本國公民外,隻接收幾種特定類型的人,要麽能夠繳納高昂稅費,要麽自帶豐富資源和深厚人脈,總而言之都是能為本國做出貢獻的人才。鍾情的智腦突然響起來,他毫不顧忌地點開那條語音。下屬上報的消息在整個房間內響起來,“接到最新消息,沈司祈遇刺!”鍾情那張一直古井無波的麵孔終於現出訝異來,立刻回複道:“我要知道前因後果!”下屬道:“消息防鎖得很嚴密,遇刺一事還是我們的人機緣巧合之下套出來的,恐怕有些棘手。”鍾情放下智腦,眸光深沉地盯著床上的程敘,緩緩摩挲腰間的槍套,已然動了殺意。這是機密要事,不能隨意泄露,可以肯定的是,他總不會殺掉自己的親弟弟,那麽下一秒很有可能腦袋開花的人選就水落石出了。難怪他毫不避諱,原來是早就抱了處理程敘的心思。電光火石間,程敘頑強地抓住最後一絲生機,迅速道:“我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鍾情挑了一下眉,“哦?那你倒是說說看,是誰傷了沈司祈?”他的手指已經緩緩挑開槍套,虛虛搭在套筒上,似乎隻要程敘敢糊弄他,這間房會立刻發生凶殺案。“我。”“哢噠”鍾情麵無表情地抽出槍,拉了一下保險。鍾桓連忙奔過來,連滾帶爬抱住他哥大腿,聲嘶力竭道:“槍下留人!!!”程敘語速飛快道:“沈司祈化名‘宋祈’與我和鍾桓同住,目的應當是隱姓埋名掙戰功,寢室裏被人放了錄音器,我和鍾桓談話時被沈司祈聽見,他以為我是故意奪取他信任的聯邦情報人員,用伸縮光刃將我刺傷,我趁他不備奪走武器反刺回去。”鍾情定定地看著他,連蹲坐在地上還抱著鍾情大腿的鍾桓都愣愣地望著程敘。程敘垂下眸,輕聲道:“我那一刀,沒想過讓他活下去,刺得比他深多了,要不是鍾桓阻止,沈司祈必死無疑,不知道他現在傷勢怎麽樣。”鍾情低頭,不輕不重踹了鍾桓一腳,“是這樣嗎?”鍾桓趴在地上,目光呆滯,喃喃道:“是這樣嗎?”活脫脫一個局外人。“既然你說沈司祈和你們同住,按理說鍾桓應該知曉內情,難不成……”鍾情眯了眯眼,“我看你口齒伶俐,比我這蠢弟弟機靈得多,編個故事對你而言也不難吧?”鍾桓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都顧不上鍾情在拐著彎罵他,湊到程敘旁邊求證,“你是說,宋祈就是沈司祈,帝國那個皇太子?!”“嗯。”“難怪他老是對別人愛答不理的,還那麽討厭聯邦,原來這家夥是皇太子啊!”鍾桓恍然大悟,倒吸一口涼氣,又撓著後腦勺匪夷所思道:“可他和新聞裏長得不一樣啊。”鍾情一把拎起他的後衣領,像拎起個小雞仔似的把人提到一邊,目光審視,“所以,你是怎麽認出他的?”沈司祈總不可能傻到見到人就悄悄說自己是皇太子吧?程敘無比淡定地丟下一個深水炸彈“他是我前男友。”鍾情:“……!”鍾桓:“!!!!!”鍾情囁嚅著嘴唇,想說些什麽又說不出,看得出來對於這種話題十分陌生。“啊?”“啊?!”“啊?!!”鍾桓誇張地連聲高呼,“你倆居然有這種關係!你實話告訴我,他隱姓埋名是不是就為了追你?難怪你們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廣眾就在台上拜天地!你吃我的青椒那個時候,沈司祈這貨肯定吃醋了!他一直瞪我,要是眼神能殺人,我都死好幾百回了!”什麽東西?又是他們拜天地,又是吃鍾桓的青椒,帝國太子還吃起了醋?鍾情微不可見地皺起眉,完全無法想象他這蠢貨弟弟在裏麵究竟扮演了怎樣的一個角色。“身份手續我會給你辦好,以後……”鍾情意味深長地看程敘一眼,“你在軍部做事倒是不錯。”程敘的傷口並不深,雖然之前出血量比較大,但好在沒有傷到要害。沒過多久,他就能下床走動了,也就是在這一天,他被鍾情帶到了十大聯邦上將之一的鍾弘光麵前。聯邦帥位空缺多年,十位上將各有威名,遲遲決斷不出人選,鍾弘光為人正直,在民眾間頗有威望,是競爭帥位的熱門選手。他已生了華發,肩章上的星星多到幾乎排不下,體格是和鍾情如出一轍的大高個,坐在上位,如同一頭正值壯年的雄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