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跟太近,離得遠,看不清姑娘的臉,隻覺得身材窈窕,應該是個美人。溫阮喜歡女子?不能吧?如果真是這樣,上輩子怎會和敬宇青那般恩愛?溫瑜有心想過去看看那個女人長什麽樣子,突然發現,上天還是眷顧他的,敬宇青真的出現了!正朝這邊走來!上輩子的權臣年輕了很多,修眉長目,俊顏高鼻,有月出皎皎之華,有林海鬆濤之穩,哪怕袍子洗的發白,也不減其風雅氣度,這是真正讀書人才會有的東西。敬宇青今日出門是為了幫寡母拿藥,荷包裏錢不大夠,他手指捏緊,眉頭微蹙,思考怎麽能快速賺點銀錢。微風拂麵,略癢,他微偏頭,朝這邊看了一眼。溫瑜心都快跳出來了,不行!不能讓他看到溫阮!他立刻從梁柱側繞出來,往二人直線距離的中間一站他在考慮要不要立刻去認識敬宇青,這個人自尊心很強,要幫他的話,不能太直,太強硬,得會說話討巧,而且……自己在嫡母跟前討日子並不容易,也沒那麽多錢。若是能認識梁家人就好了。一直低調,馬上要在京城起大勢的梁家,現在當家的是主母夫人,現在靠過去還來得及,等人真發達了,就不會再容別人輕易認識結交。他知道一個對梁家很重要的機密,梁夫人一定想知道。於振也在後頭跟著溫阮,他就是想看看,什麽事什麽人能讓這小少爺不理他,一路跑出來……原來是個女人。一個邋遢的女人。簡直可笑,女人天底下不多的是?少了這一個還有一大堆,溫阮竟然寧願找一個低賤女人,都不理會他?這可真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賊。你非要這麽不懂事,可就別怪我粗魯了。於振朝書吏使了個眼色。……對麵茶坊三樓,高坐窗邊的六皇子邾晏,看到了這一切。他倒不是追著溫阮過來的,隻那日在國公府舉宴時說了要玩捕獵遊戲,獵物潘鵬動了,他這個獵手不得跟著?他還帶了獵犬呢。獵犬,身材纖細靈巧的黑毛狗狗此刻正站在門邊,對他‘汪’了一聲。邾晏:“你想下去?”狗子:“汪!”“不可以。”邾晏麵無表情,把狗子拽回來:“你又不是姑娘。”第20章 臊不死你溫阮目送李月蛾離開後,慢悠悠往回走,也不知方小侯爺過來了沒,這次是不是被邪惡貓咪打滾扒褲腿討食了……他開始感受氣氛,觀察這個月老廟,到底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值得那些沙盤推演的公子哥來回提起。慢慢走著,他還真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這裏說是月老廟,其實是一個另類的商業街,月老廟本身占地不多,也沒在最中間的位置,隻是出了名,難免做買賣的都要過來蹭一蹭,人多了,景多了,不可就熱鬧了?這裏店鋪很多,賣什麽的都有,巷道也很多,有明有暗,不熟悉的人很可能走著走著,發現前麵是死胡同,或者在認為的死胡同裏打轉,其實隻要多往東或南走兩步,就會發現柳暗花明,出口就在那裏。人多,門庭多,暗路多,信眾多……會出現什麽現象呢?不熟悉的人會迷路,熟悉的人反而可以利用地形,順利擺脫什麽,或隱藏自己,人海是最方便的保護色,信眾更是可以隨意使用幫忙的人手。李月蛾一個內宅姑娘,本身能得到的信息量有限,會找到這裏……難道她失蹤的事,與此有關?若這個馮姑子和月老廟會做這樣的買賣,那諶永安出事時,錢糧全部不翼而飛,隻他被抓到,襲擊他的人一個都沒落網,莫不是也是利用了這裏?那這個馮姑子,可就不是一般人了,能整合這麽多力量,敢做這種事,應該不是湊巧?那她有什麽目的呢?沾上官府的事,可不是能那麽輕易脫身的。還有諶永安,官府的人抓他,他就乖乖被抓,一句不辯,情緒這麽穩定,是不是知道自己被算計了?知道了多少,又為什麽不開口說?“……我這個啊,是霍家正在研究,還沒推出來的新品,叫香氛的,跟咱們的熏香不一樣,你聞不聞,清不清雅,幹不幹淨,好不好聞?這個香隻要點一點在腕間,能足足香兩天!說噴到衣角,隻要不洗,能香十來天!”“哇這個厲害……”“那當然,你拿花皂洗手,香味一會兒就沒了,這個可不一樣,當然洗手還是得用花皂,這個隻是香,不能洗手……”溫阮路過一間珠寶鋪子時,聽到裏麵女客斷斷續續的說話聲,意識到她們大約在談論製作的香水。霍家的確上了心,不錯。有人在逃跑,有人在抓人,有人在品茶享受,有人在推廣帶貨,這小小的月老廟,還真是包涵了人間百態。“怎麽我和他抽的是一樣的簽,這不是騙人麽!”“姑娘不用擔心,簽一樣,人不同,運不同,解法自也不同……”“可我看她不順眼,就是不想和他拿一樣的簽!”前麵突然有人吵架,愛看熱鬧的人擠過來,有人跑得很快,撞到了溫阮。溫阮趔趄了一下才站穩,也沒在意,隻是觀察體會的心思淡了,逕直走向和方銳約的那間茶樓。一個提著籃子的老頭突然攔在他麵前,遞過來一個東西:“少爺,要個果子吧,要一個吧……”老頭白發蒼蒼,皺紋滿麵,臉上溝壑手上裂口都寫明了生活不易的滄桑,人老力弱,被人群這麽擠過來,賣果子也不知道賣不賣得出去,可能生意不大好,他眼神十分殷切,或者說,渴盼。溫阮看著可憐,伸手接了果子。可要付錢摸向腰間時,卻發現荷包不見了,被偷了?是剛剛撞他的那個人?“抱歉”他剛要把果子送回去,擁擠不固定的人潮又撞到了他,果子掉到了地上,被經過的人踩的稀爛。“小老兒的果子……三更天就爬山去摘,小孫孫治病吃藥錢……”老頭眼直直的看著爛掉的果子,直接蹲在地上,大哭出聲。“怎麽回事?欺負老頭啊?”“這老頭好生可憐,你說你不要果子你別拿啊,拿了又不給錢,還給踩爛了。”“百姓生活多不容易,半夜就起來為生計奔波,這還是小孫孫的救命錢……”“這少年看著穿戴不窮啊,就硬生生欺負人唄,寡廉鮮恥,人心不古!”“沒錢充什麽好心……”起初罵的還隱晦些,大家都罵,聲音就越來越難聽,越來越髒了。於振看到這一刻不知有多舒爽,手把的紫砂小壺挨到嘴邊嘬了一口,滿意的晃了晃腦袋:“去,再加點錢,讓他們大聲罵,罵個爽!”他倒要看看,這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有沒有那麽厚的臉皮受著!臊不死你!你不懂事,我替你家長輩教教你做人,你就知道眉眼高低了……“讓讓讓讓你爺爺來了”方銳從人群中躥過來,像個猴子,好家夥,他就遲到了一小會兒,好兄弟竟然被人欺負了,這怎麽能忍!“說誰沒錢呢,老子的兄弟會沒錢?”方小侯爺直接甩了一把銀票出去,圍觀人群也顧不上罵人了,全都去搶錢,蹲在地上哭的老頭都愣住了。“不就是一個破果子,老子賠你一籃子,你什麽時候賣完什麽時候走,要是賣不完,就別走了!”老頭嚇得一抖:“這位公子爺……”“少來這套,欺軟怕硬,專門逮著臉皮薄的小孩欺負是吧?”方銳豹眼環睜,呸了他一口,“哪來的老騙子,鞋底是新的,半點磨痕沒有,手上指甲裏黑的不是經年辛苦勞作痕跡,就是鍋底灰,一洗就掉,怎麽著,混哪個場子的,上頭是誰,要不要老子送你去官府問一問?”溫阮這才注意到,被騙了?大意了。大意了。於振手裏紫砂小壺差點摔了:“方小侯怎麽會來?怎麽認識這溫阮,還氣急敗壞幫忙,看起來關係不錯的樣子?”不能再這樣了。不過國公府小少爺這樣就能被騙到,本身也不大聰明。於振站起來,走向場中,笑吟吟行禮打招呼:“見過方小侯,今兒什麽風把您吹來了?”打招呼的同時,視線還刮過溫阮,說不上是警告還是其它,總之,不怎麽友好。“你又是哪個屁?”方銳看溫阮,“認識的?”溫阮搖頭:“他之前問我,是不是不認識他。”方銳喲了一聲:“怎麽著,不認識你犯法啊,欺負外鄉人臉不熟?我打小在京城長大,也不認識你是哪根蔥啊!”於振臉一僵。他敢直接出來,自是因為見過方小侯爺一麵,沒料想方小侯也不記得,或者……不想記得。可這人不能得罪,這人脾性,連六皇子都敢招惹,何況二三皇子,從來沒給過麵子,就算他亮明身份,說自己是二皇子的人,也落不著好。於振哪敢有脾氣,不但不生氣,還笑嘻嘻:“小人是哪個排麵的人,能值得小侯爺認識?隻是今日之事,有心想勸您一句,”他手掩了唇,湊近些小聲道,“莫要和這樣的人走太近。”方銳:“這是什麽說法?”於振眼角光掃過溫阮:“此人不懂禮數,不識進退,也不是說他本性就不好,可能從小到大眼界有限,格局也有限,哪怕沒壞心思,也可能會給身邊的人招禍……”方銳眼梢一斜:“關你屁事?”於振:“他都認不出我身上衣服配掛,拿捏不好禮數,和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總歸”“你身上什麽東西?很貴麽?”旁邊一位美婦人似是聽不下去,站了出來:“提花緞,蘇工繡,的確是好東西,價貴,但隻要舍得錢,到處都能買到,腰上配和田玉,也不過是和田青玉,非羊脂非粉綠粉青,認出來很了不起麽?你可知這小公子身上穿的是什麽?有價無市的霍苧,別人隨便做成衣服穿,你卻睜著兩隻眼睛看不出,還敢說別人沒見識,沒品位?我看你格局也就這樣了,這輩子去撿別人淘汰的玩意當寶貝吧!”美婦人迅速輸出完,轉向溫阮,臉上立刻綻出笑容,別提多溫柔多親切了:“你可是阿阮?我夫家姓梁,外頭叫我一聲梁夫人,一年半前曾去泗州,在霍家鋪子外與你過一麵之緣。”溫阮有些歉意,他沒想起來。梁夫人:“我那日戴著冪籬,沒同你說話,你自不認得,我每每想起可是大悔,該要上前同你打個招呼的,那時北地遭災,京城都跟著亂了好一陣,是你想辦法讓人帶了糧到京城,活人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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